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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令菀抬头瞅瞅,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发觉陆琮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醋坛子,大抵是吃味儿了吧。
不过幸亏宝婵反应快,不然那会儿谢致清过来救她,那传出去她的名声也没了。
只目下望着陆琮这样儿,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其实她也想不明白呢,这辈子她同陆琮不过小时候有过一些相处,可那时候的陆琮,压根儿不会对一个圆滚滚的胖团子有什么男女之情,就算她生得可爱,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奶娃。如今长大了,陆琮凯旋,两人之间的相处也是极少,他就这么中意她?
姜令菀抬手摸了摸脸,心里嘟囔,难不成陆琮和她一样,也是个单单看脸的?
陆琮瞧着小姑娘垂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才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格外的清澈水亮。陆琮瞧着有些挪不开眼。他是个不爱浪费时间的人,可如今就让他这么静静看着她,看多久都成。今日出事,他不在她身边,谢致清帮了她,他也理当感谢。他并不是什么不识大体之人,就算今日谢致清因救她同她有了肌肤之亲,他首先也得感谢谢致清救了她,之后……再想些旁的。
小姑娘生得太惹眼,陆琮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正想凑过去亲亲她,可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陆琮立马松了手,才见姜裕风风火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端着姜汤的金桔。
姜令菀一时睁大了眼,瞧着姜裕这身打扮,忍不住道:“哥哥,你不会是逃学了吧!”
姜裕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家妹妹一番,这才道:“怎么样?身子舒坦些了吗?”
姜令菀简直拿哥哥没辙,赶忙道:“哥哥你放心,我没事儿。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吗?”
没事。没事儿就好。姜裕松了一口气,见着妹妹身旁的陆琮,倒是忍不住调侃道:“表哥倒是来得挺快。”
陆琮没说话,心里却是嫌慢了。
姜裕来得急,额头有汗,如今见妹妹没事,便是爽朗一笑,格外的阳光,他伸手捏了捏自家妹妹的脸颊,道:“你呀,做事儿就是毛毛躁躁的,我每回都不放心你单独出去。你瞧瞧,哥哥不在就出事儿了吧?还说自个儿长大了,分明还是个小孩子。不过……”姜裕宠溺妹妹的笑颜顿时散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道,“这相元寺是缺钱了不成,这么深的池水,护栏还能年久失修?省银子也不是这么个省法,不成,我一定要好好同他们说说——”
怎么个好好说说法?
姜令菀担忧,生怕哥哥一冲动,动起手来。可她还未来得及劝说,她这哥哥就一溜烟跑了出去。姜令菀顿时面色大惊,赶紧对着金桔道:“赶紧出去拦住哥哥,别让他闹事儿。”这相元寺怎么说也是清静之地,今日出事儿,相元寺有责任,可她到底没出多大岔子,有话好好说就成。
见金桔出去,姜令菀才耷拉着脑袋望着陆琮。
只是陆琮面色不改,心里却是默许大舅子的行为。的确,是相元寺的责任,该给些教训才成。他拿起搁在一旁的白瓷小碗,对着姜令菀道:“先喝姜汤,生得受寒。”
“嗯。”姜令菀抬手去接,正要喝的时候,却听得外头传来金桔的惊呼声。姜令菀顿觉不对劲儿,赶紧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穿着素面绣绿萼梅对襟棉绫褙子、梳着垂鬟分髾髻的小姑娘被撞到在地,巴掌小脸顿时煞白一片。
小姑娘模样生得格外俏丽,身量娇小,只是面色太过苍白,如今正闭着眼晕了过去。
眼睫轻覆,娇弱楚楚,宛若一个病西施。
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满脸惊慌将其搀扶,谢菁菁、陆宝婵几人也跟着围了上去。小姑娘身旁个子稍高一些的丫鬟望着姜裕,拧着眉道:“这位公子,若是今儿咱们县主有个闪失,定找你算账!”
姜裕一听,当即愣在原地。
他瞧着那丫鬟怀里的小姑娘,年纪比他妹妹大不了多少,娇娇弱弱的一个,未料身子骨差成这样,就一撞就被他……
姜令菀也没想到他哥哥居然把人家小姑娘给撞晕了!
那俩丫鬟扶着那姑娘走了,可是瞧那小姑娘的穿着打扮,也是非富即贵的。姜令菀想着那丫鬟的称呼,不禁蹙眉道:“这是哪家的姑娘?哥哥,咱们得给人家道歉去。”说着便吩咐身边的金桔,让她去打听一下人家姑娘的身份。
姜裕平日虽然胡闹,却也不会欺负姑娘家,方才一时心切,这才行事莽撞了些。
陆宝婵望着姜裕,也是心急如焚。这会儿周琳琅倒是开了口,面色淡然道:“若是我没有看错,方才那位应当是夷安县主。夷安县主虽然足不出户,不过去年我在公主府有幸见过她一回。她自小身子骨差,我瞧着,大抵是错不了。”
夷安县主。
听周琳琅这么一说,姜令菀顿时就有了印象。
这夷安县主是明华长公主的幺女,闺名葭月,前头还有三个哥哥。明华长公主就这么一个闺女,自是疼宠有加,这一家子,连带着霍驸马和三个儿子,个个将夷安县主当成宝贝。只是夷安县主打从娘胎里出来便是气息奄奄,幼时差点夭折,若不是金尊玉贵娇养着,这夷安县主估计也活不到这岁数。
上辈子她同夷安县主并无交集,只是后来,夷安县主嫁给了梁王世子陆礼。夷安县主身子单薄,子嗣艰难,成亲三载才好不容易生出了一个儿子。那日她出席小世子的满月宴,才真正同夷安县主有过接触。夷安县主是个温柔安静、举止得体的女子,只是她原本就身子虚弱,生了孩子之后更是身体亏空,就算脸上妆容得体,也掩盖不了她的憔悴。她自己因为无所出,对这等满月宴有些抵触,可夷安县主却待人谦和,叫她忍不住生出好感。后来她不小心打翻了杯子,夷安县主领着自个儿去换衣裳,路过后院假山的时候,才见梁世子陆礼和一女子正在野|合。
那女子正是周琳琅。
那日前院热闹,自是少有人来此处,她瞧着这一幕有些措手不及,可二人仿佛正行至紧要关头,未曾注意有人靠近。周琳琅被陆礼自身后拥住,仰着面,启着唇,珠翠满地,面色潮红,正是一副极沉醉的模样。瞧二人的举止,俨然不是头一回了。她望着如此淫|乱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忙看向身侧的夷安县主,见她亦是面色苍白双唇发紫,直接晕了过去。这才惊动了那对野鸳鸯。
梁世子对夷安县主这个发妻总归是有些感情的,自是顾不得旁的,急急忙忙穿上衣裳,将晕倒的夷安县主抱了回去。而这周琳琅见着她虽是一怔,之后却面色不改,有条不紊在她面前整理衣衫。
她当即气得发狂,直接上去扇了她一个耳光,骂她淫贱。
可周琳琅却道:“再淫贱,你哥哥也当我是宝。”
后来她回了府,忍不住在陆琮的怀里起得嚎啕大哭。
在她看来,周琳琅虽然心高气傲,可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只是今日的确让她出乎意料,光是想起那淫|靡的画面,她顿时就觉得恶心,直接在陆琮的怀里干呕了起来。
可是那时候,周琳琅已经为哥哥生下了一个儿子。
她固然不喜周琳琅,可那小侄儿却生得聪明伶俐,同哥哥的性子很像。小时候小侄儿还对她很是亲近,可惜后来渐渐懂事,被周琳琅教导着,便不再愿意亲近她这个姑母。
至于夷安县主,撞破周琳琅和梁世子的奸|情之后,她自顾不暇,自是没心思再关心别人。只听人说那夷安县主在儿子满月宴的时候旧疾发作,不慎晕倒,之后在榻上休养了三日,撑不住,年纪轻轻就去了。
“璨璨,璨璨……”
姜令菀回了神,抬眼,见陆琮在唤她,这才眼眶一热,下意识抱住了陆琮的手臂。
周琳琅瞧着这一幕,面色怔了怔。
陆琮见她脸色苍白,心下担忧。
姜裕方才回神,望着自家妹妹,亦是眉头深锁,关切道:“璨璨,没事吧?”
姜令菀摇摇头,看了一眼自家哥哥,又朝着陆宝婵身边的周琳琅看了一眼,一时上辈子的画面再次浮现。她为什么这么讨厌周琳琅?因为就算这辈子周琳琅没有做什么事情,可在她的心里,她就是一个水花的女人。
这时金桔急急忙忙回来,道:“大公子,六姑娘,奴婢打听到了,方才那位是明华长公主之女夷安县主。如今人是醒过来了,仿佛没什么大碍,只是此刻已上了马车,回府去了。”
姜令菀晓得,这夷安县主性子虽好,可她的娘亲明华长公主,还有那三个哥哥,个个都是护短的。平日里夷安县主就算是咳上一声,这一大家子都围了过来,如今她家哥哥把人家这宝贝疙瘩给撞晕了,能不上门算账吗?
夷安县主那三个哥哥,个个都不是吃素的,若是夷安县主有个好歹,真闹起来,估计能把卫国公府给端了。
只是这事儿错在她哥哥,归根结底却是因为她。
姜令菀想了想,对着姜裕道:“哥哥,咱们得马上回家同告知爹娘,然后赶紧上门赔个不是才成。”
姜裕想着方才那身娇体弱的小姑娘,也是一阵内疚,点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