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入府
马车“挞挞”向着宣平坊而去，终于赶在日落前到达了薛府。
下了马车，众人抬头看向两侧已挂上白色灯笼的薛府门楣。
谁都不曾料到，半月前风光无限的嫁娶之事，却陡然生变，变成了白事。
白色灰墙混着暗红屋瓦，檐上有四个角高翘着，似是展翅的鹰，使得眼前的府邸处处充满高贵的气息。可是那抹抹素白，又给这片高贵晕染上了悲色。
屋檐下依稀还有红色灯笼纸的印记，想必是今日临时挂上新灯笼时不慎留下的之前的痕迹。
一叶舟平视前方，迈着沉重的步子朝薛府大门走去，身后跟着温燃之等人。
“这位小哥，麻烦通传，我等是薛大人召来的。”
薛府门童上下打量了一下一叶舟和她身后的四人，两个身形瘦小的女人此刻被那三个男人衬托得更为娇小，但门童见他们都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便没好气地说：“没看见今日我薛府有大事吗？赶快滚！”
一叶舟并未生气，只默默拿出那封薛少宇早上给他们的那封信，信封上写着“薛少宇亲笔”五个大字。门童斜眼一看，确是他家少爷的字迹。
他转身开了门，“跟我走吧！”
五人越过门槛，跟着他往里走去，经过二门，入了前院后又经垂花门进入内院。
宽阔的宅邸里面此刻尽被素白填充，没有了往日的华丽。
门童忽的转过身，道：“各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知我家少爷。”
说完，他直接朝前面走廊跑了去。
一叶舟五人只得呆立原地，茫然无措地看着四周，心下一片感叹。
没一会儿，顶着白布的薛少宇就匆匆向他们走了过来。
“感谢你们前来。”他拱手向五人一拜。
五人皆是推手婉拒。
温燃之说：“薛大人客气了，我们理应帮你查清此事。”
薛少宇略一点头，才领着众人进了堂屋。
堂屋内，四根红色巨柱撑起了整座大殿，分外壮观，正中央是一樽棺木，棺木两旁的地上有麦秸，显然是才铺上不久。
堂屋内还有一妇人，正跪坐在地上不停哭泣，面容憔悴，双颊泛红，想必应是薛少夫人的娘家母亲了。
一叶舟看得心伤，不再观察周围。诚心拜了一拜后，和其他人一道去了东厢房的茶室，坐等着薛少宇来找他们。
眼看夜已黑，中间有带着白袖的下人给他们端来了吃食。他们吃完又坐着看了会儿窗外，薛少宇才神色匆匆走了过来。
“各位久等。”他一进门就抱歉地说道。
随后便邀了他们五人在主位下面的空椅上坐下。
待五人都已坐下，他沉重地说：“我夫人一事，如今都道是自尽，可我还是要查一查的……”
温燃之点头，“嗯，我们已经知道了……薛大人，敢问其他人怎么信的贵夫人确是自尽呢？”
如若不信，那娘家怎么会如此好说话？
“因为……她的贴身婢女昨晚伺候在她房前。一个是秋词，从他们郭府带过来的，照顾我夫人已有些年头了，而另一个，是我府里的，叫玉儿。他们昨晚一同侯在我夫人的门前，中间并未有人进去和出来，可第二天他们进去时，就见……”
后面的，不用他说他们也都知道了。她们两个丫头见到了上吊而亡的薛少夫人。
虽然看过宫斗剧，觉得那些都是夸大其词的情节，可一叶舟还是问了句：“会不会是两个丫头做的呢？然后她们两个人一起骗你们？”
薛少宇自信地摇了摇头，“绝不会！你知道我的审问经验，而且她们两算起来认识也不过才半个月，没有那么快就这么熟悉，熟悉到可以一起杀一个人……”
陆翩不懂他什么审问不审问的，他若无其事地用手撑着右腮，“那两个丫头呢？叫过来我们再了解一下？”
看其他人也都是一样的意思，薛少宇打开门，走到门口，对着守在不远处的下人说了一句，便关上门又进来了里面。
没一会儿，两个女子便在门外敲了敲门，“少爷，奴婢秋词玉儿。”
“进来。”
两人应身而进，微微屈腿作礼，他们头发一侧都别着白花，手臂上都穿着白袖，也都低着头，双手自然交握着，似乎是十分紧张。
“你们问吧。”薛少宇说。
这两个丫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稍稍抬眼看了眼自家少爷下面的五人。
一叶舟起身，走到那个秋词面前，问：“你家小姐……少夫人，昨夜一晚都在房中未出？”
秋词心里打鼓，这问题不是之前少爷已经问过了吗，怎的又来个人问一遍？可她还是低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说：“是，我和玉儿一同在门外，确认无误。”
一叶舟看向玉儿，玉儿把头放得很低，人也在轻微颤抖，似乎更害怕。
“你抬起头来。”一叶舟走到她面前。
玉儿缓缓抬起头，那双小鹿眼可怜兮兮地看着眼前的人。
明明他们年龄相似，可是玉儿总觉得这个女子比她自己经历的世事更多。
而随着她抬起头，一叶舟惊呼：“是你？”
屋内五人不明所以。
她转身跟其余四人说：“就那天，在夜里摆摊的女子，你们忘记了？说她只是先去人少处试试的那个？”
陆翩“哦”了一声，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印象。
“原来是她。”陆翩走过来，上下审视着玉儿，“你是薛府的丫鬟，怎的还晚上去摆摊？”
薛少宇从刚刚就懵，这下一听更懵了，他问：“你们认识她？”
陆翩点头说：“我们刚来京城那一日，碰巧看到她在一人迹罕至的街尾摆摊卖些小玩意儿。”
薛少宇随即冷冷地看向玉儿，语气寒冷刺骨，“私自出府乃是大忌！你竟不知？”
玉儿仓皇跪下，匍匐在地，“少爷恕罪！我父亲病重，我想着平日得闲去街上卖点我自己做的手工，赚点药钱，求少爷宽宥我！”
她声带抽泣，贴向地面的脸肯定是泪痕满满，一叶舟忽然想起了王婆子乞讨买药救儿一事，心下略微动容。
“薛大人，我们还是讲正事吧。其他事暂且先放一放，是否可以呢？”
薛少宇原本冷厉的面容因一叶舟的话而变得柔软下来，他知道她是在替玉儿求情，她一直是个外刚内柔的人。
水蓝色袖袍下的手轻轻一握，他说：“嗯。”
一叶舟把玉儿扶了起来，问她：“你昨晚是和秋词一起在门外一直候着，没有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