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四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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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又县，永宁镇。
阳春四月，永宁镇西市转角口的梨花开得正盛，春风一吹，空气中瞬间飘起淡淡的花香，树上时而会落下几朵白色花瓣，引得舟车劳顿的路人都频频侧目。
转角口有家茶铺，周围乞丐大多喜欢在这家茶铺门口乞讨。因着来的客人非富即贵，茶水铺老板也都慈眉善目，颇似神仙，但唯有其中一女老板十分刁蛮泼辣。
这不，乞丐王婆子拖着病腿刚来到这个茶水铺门口，就被这个女老板骂得狗血淋头。
“诶我说你，你有手有脚的还学叫花子出来乞讨？得了一身懒病就赶紧去看病，而不是来我这门口浪费生命！”
“你、你！小姑娘，我看你模样怪俊俏，怎么说话这般歹毒呢？！也不怕遭报应！我这老婆子虽是乞讨之人，可也容不得被你个小丫头这么糟践呐！”王婆子坐在茶铺门口大哭大喊，引来诸多人围观。
“可怜我一老太婆，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无亲人，屋漏偏逢连夜雨，又腿断无钱医治，就想着在你门口讨口饭吃而已……诶哟，天老爷呐，不给我一条活路啊！啊啊啊啊~”
她哭得越来越激动，周围人愤慨不过，都帮着她数落起茶水铺里面那个穿着青纱裙的女老板。
“你这姑娘也真是的，你这铺子天天来这么多达官显贵，怎的如此小气……”
“就是就是！救人一命还胜造七级浮屠呢……”
“她们这些老板，不食人间烟火，哪知道穷人的苦啊，哎苍天无眼，竟让这种人发财！”
“你赶紧关门吧！”
“关门！”
“关门！关门！”……
喊“关门”的呼声此起彼伏，可铺子里那个女老板分寸不乱。她朝屋顶翻了几个白眼，又气得吹了吹自己鬓边的碎发，好半晌，突然打了个响指，屋内一下就窜出来一条大黄狗，直对着门口“汪汪”叫唤。
“小八，跟我来。”
女老板勾了勾手，黄狗小八立刻止吠，乖乖跟着她到了铺子外面，王婆子和门口众人都不明所以。
“你腿断了是吧？”
看着是问王婆子的，可这女老板也没给她回答的时间，说完这句话就立马转头对着黄狗说道：“小八，这个人，腿断了，你去看一看是不是真的。”
小八点点狗头，尾巴一摇一摆地走到王婆子跟前，低头在她破布烂衫的黑色小腿上闻过来又闻过去，吓得王婆子直想拔着断腿就跑。
闻了几十个来回，周围都有人打哈欠了，小八才终于转身朝那女老板走过去。女老板低头悄悄说了句什么，小八乖乖地点了点狗头，坐在边上看起了戏。
“刚刚我家小八跟我说了，这老太婆腿根本没断，完好得很！”
此话一出，王婆子瞬间变脸，周围人群又开始嘈杂起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要是我腿没断我王婆子吞一万根银针！”她眼神犀利地看着女老板，好似吞针的不是她。
女老板没有理她，也没有理会门口杂七杂八的咒骂声。只是大声对着小八说：“狗狗，过去吧！把她的断腿当骨头吃！”
小八没有一丝犹豫，本来温顺的面容瞬时变得狠厉，嗤着尖牙就要朝王婆子的腿咬去。
众人还未惊呼出声，王婆子已经站起来躲开了，竟是跑得比狗还快！
小八并没有追她，只是立刻又变得乖顺起来，大摇大摆走到女老板跟前，还用狗头蹭了蹭女老板的手。
周围群众恍然大悟，唏嘘一片。
“这老太婆，真是活该你乞讨！”
“你也不怕遭报应！”
“不是说吞针吗？”
……
王婆子站在一旁，头都低到了尘土里。
“是要我给你针还是？”女老板双手抱臂，等着她吞针。
也不知是哪个好事的到处散布消息，说西市茶水铺有吞针戏法，一时之间茶铺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都是要看王婆子吞针的。
王婆子眼看无法收场，又装起了晕倒。
女老板撩起袖子，气不打一处来：“嘿！记吃不记打的死老太婆，小八，给我上！”
“舟儿！”
一道男声如定海神针般出现，原本喧闹门口变得异常安静，都在看声音的出处，小八也是停住了狗步，转身摇着尾巴进了帘子后。
不多时，从里面走出来一女两男，想必就是其余三个老板。为首的青衫男子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但长得正气，另一青衫男子皮肤白如雪，略显瘦弱，气质超凡。刚那声音显然应是前者发出的。
“舟儿，你又在胡闹！”温燃之盯着一叶舟，似是责备，可语气柔和，毫无责备之意。
“师兄~我没有胡闹，这老太婆假装断腿，在那乞讨骗钱！”一叶舟表示不服。
扶起云一身紫纱，浅笑着对众人说：“各位，我小师妹年龄还小，调皮非常，今日这出，实在是让大家见笑了。”
周围的人看着这位后出来的女老板，仙姿玉色，温柔和气，都赞不绝口。也有识理的人说：“老板，你小师妹善恶分明，是好事啊！”
一叶舟听得一脸自豪，心道王婆子这断腿真是运气不好，也就是遇见了她，否则遇见了别人早蒙混过关了。
没办法，谁让她在21世纪的时候火车站和天桥去得多呢，这种小把戏她早就见多了！
“各位，今日我铺茶水统一半价，可要进来小尝几口？”温燃之走到扶起云和一叶舟前面，对人群说。
众人一听老板开始推销，自动就散了开来，没一会儿功夫，门口就又恢复如常，就连那王婆子也顺着人群走掉了。
“师兄，你现在对心理学简直是了如指掌！”进到大堂，一叶舟毫不吝啬对温燃之的夸奖。
陆翩打趣说：“小师妹，还是你教大师兄教得好。”
听上去是夸她，可一叶舟怎么看他的表情怎么不舒服，也就没有理他。
正好扶起云倒了四杯茶，各置一方，四人这才都围着四方桌坐下。
三人都神色轻松，唯有一叶舟托着下巴，有气无力道：“我们来了一个多月了，救死扶伤没有，天天净观察门口那些乞丐了…… ”
温燃之看着手上的青色瓷杯有些出神，却又安慰她：“师尊不是说了吗？也许是救死扶伤，也许是斩妖除魔，也许只是体会人间烟火。”
“师尊？可别说了，师尊还说我们不会走路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