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回忆
云朵遮住太阳，天地间短暂地阴了一阵，很快又重现光明。
时柠看着时檬逐渐走远的背影，陷入了空茫的怔愣中，眼角的泪水蒸发，带来丝丝凉意，脚踝处的青草一下下挠着她的脚踝。
时檬要张凤禾死。
这句话在脑海里回荡，她攥住胸口的衣服，精神受到了莫大的冲击，一种恶心的感觉直冲喉头。
一直所坚持追寻的净土其实早被秽恶之物玷污，一直向往的人其实并不美好……
时柠迈开腿，快步往疗养院大门走去，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
她感觉到一种巨大的背叛，忍着眼泪走出大门，穿过公园，站在街边一家花店门前，空调的冷气从门缝里透出来，她躁乱的心绪才暂时平复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她喃喃道，她们应该爱着彼此才对，不论贫穷，不论病痛。
十年前，小小的时柠在河边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她，但雇佣时檬的雇主并不允许母女俩把这团血肉模糊的生物带进别墅里。
她把爪子搭在女孩的手上，感受到她体内蕴藏着一个洁白无瑕的灵魂，她被撕扯得破碎的灵魂立即对她发出求救。
时柠好像着了魔一样，不管不顾把她带回了家。冬天，她们房屋简直比她的山洞还要黑暗潮湿。
那时她们也更为贫穷，张凤禾才刚刚在山上摔骨折，花去了大半的积蓄，生活的重担全压在时檬身上。
但她看得出女儿铁了心要把这只猫救过来，失魂落魄，一直紧抱着不放，所以还是掏钱把她带去了宠物医院。
宠物医院对这样的伤势没有办法，只是勉强止了血包扎一番，便通知两人把她带回去。
其实这样就够了，剩下的她伤可以用灵魂共振的方法慢慢修补，但因为她的灵魂有不小程度的破损，所以需要的时间长了些。
女孩在寒风中擦着眼泪，猫咪的头紧紧靠在她怀里，圆圆的白色脑袋两边是下垂的耳朵，像个刚出生需要依偎的孩子。
时檬在前面蹬着三轮车，听到女儿的哭声满心无奈，为了哄她，把车停在路边一家蛋糕店前：“柠柠，不要哭，妈给你买蛋糕吃啊？”
“妈妈，猫猫要死了。”女孩泪眼朦胧地看着时檬。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等妈以后挣钱了再给你买一只行不行啊，这只猫伤得太严重了，你看你身上都是她的血。”时檬摸着女孩的脑袋安慰道。
“我不吃蛋糕，妈妈，我们可以去给猫猫买吃的吗？”
“可是……”
时檬把目光放到她身上，毛色洁白，品相端正，好看是好看，可惜就是快要死了。
但为了哄好女孩，她还是买了些猫吃的奶粉罐头带回家里。
女人捧过来一盆热水，对着门边正拿勺子喂猫的女孩说道：“柠柠，妈只允许你抱到晚上十点钟，十点钟后必须要上床睡觉了。”
女孩充耳不闻，盛着温热羊奶的勺子递到猫咪嘴边，轻声哄道：“猫猫，来张嘴喝点吧。”
张凤禾坐在餐桌灯下缝补衣物，时檬端过去热水，替她把裤腿挽起：“妈，来泡个脚，小心点抬腿。”
猫咪在昏沉中嗅到了熟悉的气味，鼻子动了动。
时柠脸色一喜，把勺子凑的更近，几乎就要灌进猫咪嘴里。但她摇了摇头，把勺子撞翻，不是这个腻人味道。
时檬系着围裙忙个不停，伺候好张凤禾后，开始忙忙碌碌地收拾桌上的碗筷。
她白天要打两份工，这是一座大城市，生活费用高昂，时柠快要上小学了，原本学费已经凑齐，谁知张凤禾忽然摔了腿。
看着一刻不歇忙活的女儿，张凤禾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么辛苦，家里要是有个男人帮衬着就好了。”
时檬忍下发飙的冲动，带上洗碗手套：“别说这种话行不行，你还嫌张浩把我害得不够惨吗？”
“妈是想有人替你分担，你还年轻，擦亮眼睛找个老实本分一点的男人不难。”张凤禾转头看着她的背影劝道。
时檬把水槽里的碗弄得当啷响，烦躁愤怒一齐冲上心头，终于忍不住吼道：“我辛辛苦苦打工，伺候你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在你这里比不上个陌生男人，妈，你不能不要再让我心寒了，少给我添些堵行不行！”
门边的时柠被吓得抖了一下。
张凤禾皱起眉头，也有些生气：“妈说你两句你就要死要活的，又不是骂你。”
她缓缓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桌子旁那个熟悉而又好久未见的背影。
不是每个人都有灵魂，但每个人的气味都有所不同，她凭着气味很快认出了张凤禾。
原来这里是她的家吗？
时檬在厨房里一边洗碗一边扑簌掉着眼泪，她可以忍受生活的辛劳，但前提是按自己的节奏进行，不知道为什么张凤禾总是逼她，试图让毫不相干的人来破坏她的生活，她明明已经吃过苦头了。
如果可以，她好想带着时柠离开。
到了入睡的时候，时柠把猫咪用毯子包着放到了床上，自己乖乖睡到了旁边。
时檬凑过去看，这只猫竟然还没断气，湿润的粉色鼻头一动一动的，爪子从毯子里伸出来，搭在了女孩的手心里。
看得久些，发现和猫又有差别，鼻吻尖些，倒像狐狸。
但总体来说，非常的漂亮，不知道睁开眼睛是什么样子，这一身的皮毛比她见过那些大户人家的宠物养得都好。
第二天，猫咪从女孩的怀里醒来，眼睛勉强可以睁开一条缝隙，比昨天恢复了一些。
女孩眼见着猫咪比昨天多了几丝生气，不由喜笑颜开，用羊奶泡软了猫粮喂给她。
而且猫咪很黏她，但凡她在身边，必定要蹭过来和她贴着，这让女孩更为喜欢。
在寒冷的深冬，时檬早早起床做好早餐，天没亮就出了门，中午回来匆匆给一老一小做饭，自己来不及吃就要接着回去工作。
白天，一老一少一猫围在炉火边昏昏欲睡，晚上的时候时檬回家，给女儿带回一块蛋糕，还有几盒猫条，猫条是雇主送的。
看到猫咪恢复了一些，而女儿为此喜笑颜开，时檬点点头，也不由感到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