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节 一重魔剑
“也别想得那么厉害啦，”苏茜见莱伊文和艾莉的表情都很恐怖，立刻解释道，“也就是你们心中默念得最多的一些词，会化作‘言灵’出现在你们的灵魂之上，我恰巧能看到这些，毕竟，你们俩现在是结伴而行……”
她转过身，一只手放在莱伊文肩上，一只手放在艾莉肩上，温柔地笑了笑，说：“我说安全了，就安全了，别想这么多了。”
他的圣剑落下，大地绽开了一朵纯白之花，紧贴地面向五方绽开的花瓣垂直喷射出明亮的纯白光柱，莱伊文翻身躲过一个又一个冲天而起的光柱，来回避那灼|热的圣光力量。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与恶魔同化，被这神圣力量触及，身体和灵魂都会受损。
“……怎么回事！”阿斯摩利尔睁开眼，看着逃跑的莱伊文。他想要追上去，但是那些蓝色魔法雾忽然扭曲了他眼前的一切景象。还没等光雨下完，他就看到莱伊文向着西边跑去了，于是他扇动着翅膀，向着西边追了过去。
“天使正在沐浴‘光雨’，这是时间之神柏丝丽雅对天使的赐福。如果光雨停止的时候，你还不逃离他的视线，那你就必死无疑了。”
“无礼的人类，竟然连神灵都不尊重。”阿斯摩利尔的语气依旧冷淡，像木偶一样，丝毫听不出他的感情波动。但是，他举起的巨剑，说明了他的态度。
莱伊文愣了愣。
“艾莉？”莱伊文注意到了她的状态，“你干嘛这么安静呢，这不像你啊。”
莱伊文本来以为阿斯摩利尔会再次攻过来，没想到，他的身体稳在原地。
“蠢货，猪女！”
莱伊文和艾莉跟着苏茜走下山路，沿着两侧都是美丽鲜花的大道向前迈步。鲜花的芳香和阳光的温暖让莱伊文和艾莉很快从之前的紧张气氛中缓和下来，这下，就像一下子从地狱来到了天堂。
“噢，露丝还不太会说话，莱伊文叔叔别生气哦。”苏茜笑嘻嘻地说。
艾莉摇了摇头，低声说：“对不起……莱伊文前辈，我尽力了，但是还是……拖你后腿……要不是这个姐姐忽然出现，莱伊文前辈是有生命危险的……我真的是笨蛋……”
莱伊文和艾莉做到靠墙的长椅上，打量着整个房间。这栋别墅的一楼似乎被埃利斯改造成了餐厅的大堂，整齐地摆着木质的桌椅。墙面被漆成黄色，悬挂着五彩斑斓的花盆。大大的落地窗让房间内明亮无比。镶嵌在墙壁上的白银烛台燃烧着魔力火焰——只有从这里，才看得出来这是法师的店铺。
“我告诉你……我可是……剑之恶魔……”莱伊文的声音变得无比恐怖，整个森林都徘徊着他的低吼之声，“不可饶恕，竟然对着无辜的人类下手……天使……天使！”
这个傻丫头在说些什么啊……她不是疯了吧，立在她面前的，可是人类的守护者，纯净的光明之中诞生的神圣使者，天使啊！
“他被幻雾困住了，快跟我走。”雪狐一边叫着，一边向着东边的森林敏捷地窜了过去。莱伊文没时间犹豫了，维持着恶魔的模样，因为左手瘫痪，只得用右手将艾莉放到肩上，跟着雪狐快速奔跑。
“小莫拉河南岸的罗兰特奇，属于尼塔拉王国的一个美丽小镇，现在我就住在这里哦。”苏茜微笑着指着前方，“前面就是镇子了。”
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呼唤着苏茜的名字，从镇子的方向沿着大路走了过来。
“所以……你又千里迢迢地赶来，就是为了解决我么！”
光芒覆盖了艾莉的整个视界，她害怕地紧紧闭上眼睛，用手抱着头。
走在前面的苏茜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试试吧，天使，我的辅刃。”莱伊文冷笑着。
“你有没有被我吓到呢，艾洛斯小姐？”苏茜微笑着问，“我的那个样子。”
“不止我和埃利斯哦。”她说。
可是，她却完全没这种感觉。
“啊……虽然也不是特别明显啦……”苏茜摇摇头，“只能看到一些迹象，但是，我因为很好奇艾莉小姐和莱伊文的关系，所以唐突地看了一下……对不起哦……”
※※※
雪狐？！
莱伊文喘着气，看着闭着双眼的阿斯摩利尔，一时间无计可施。
“是。”阿斯摩利尔直截了当地答道。
“我是莱伊文前辈的剑术陪练，”艾莉微笑着说，“苏茜小姐，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夜晚都能闻到花朵幽幽的香气，这些窗户都很通风，向东北方向看，甚至能看到索拉雅的雪山呢。”苏茜走进房门，将埃利斯手中的襁褓接了过来。
“那个，苏茜……”莱伊文忍不住问，“你说的‘我们’，是指你和埃利斯？你和埃利斯，一起搬到‘花之乡’罗兰特奇来了？”
“没有没有，”莱伊文摆着手，笑着说，“好久不见了。”
艾莉自然十分地自责。她有些难过地默默跟在莱伊文后面，就连忽然跳出来的狐狸变成一个这么美的女孩，她也不多问一句。
纯白的光明之中，忽然一道暗黑之影掠到他的面前。
“哦，是吗？可是，我觉得这个女孩不一样呢，她的眼神十分清澈，一定是追寻真实与真理的人。”苏茜笑着说，“何况，和你莱伊文走在一起的人，怎么能用常人的眼光去揣摩呢。”
这个时候，爆发的暗黑力量也平息了下去，莱伊文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苏茜微笑着走到莱伊文面前，两人张开双臂，友好地拥抱在一起。
“呃……呵呵，莱伊文大人……”埃利斯看着他的表情，冷汗直冒，“……早上好？”
阿斯摩利尔轻闭着双眼，似乎很享受这些光电落入他身体的过程。
真没想到，前一年早上还是在白雪皑皑的瓦伦贝尔环形山中的贺卡托里特堡，现在，竟然来到了一个鲜花盛开的天堂。
可是，猛冲的纯白之光和坚守的暗黑之息中间，忽然出现的一个身影。
苏茜走上前去，尴尬地笑了笑，说：“今天也没能采到蘑菇，都丢啦。”
“没有机会告诉你我们搬家了呢。大概在两周以前，我们离开了蓝雾森林，来到这里。”苏茜耸了耸肩。
霞光照射进森林之中，莱伊文虚起眼睛，看到前方森林的尽头，出现了一些零零星星的建筑。走出森林的那一刻，一幅画卷般的景象绽放在他面前。
艾莉听得津津有味，笑着说：“原来，莱伊文前辈这么有趣啊。”
这个时候，一个幽深而清脆的声音徘徊到他的耳际。
苏茜笑了笑，连忙迎过来，将小婴孩的手握住，温柔地说道：“要守礼貌哦，露丝，见人要打招呼啊，来，跟我念，莱~伊~文~”
“呀~咦~”小婴孩笑着挥舞着小手，粉色的牙床之中蹦出几个简单的音。
“萨缪尔……”她尖叫道。
苏茜莞尔一笑，转过身去，轻声说：“欢迎来到‘花之乡’罗兰特奇~”
莱伊文抄起双手，等待着苏茜的解释。如果苏茜真的懂得“读心术”，以她的聪明头脑，一定有什么想法。
“……我该怎么办？”
苏茜懒得理他，开始从她被抓到白色卷轴的时候讲故事。埃利斯也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唯独莱伊文时不时大喊大叫，想要阻止苏茜。
艾莉忽然想起，之前苏茜确实是一直雪狐的模样。她一直晕乎乎的，告诉自己莱伊文前辈的友人肯定有非正常人范畴的人物，但是她还是很好奇。
“你就别吓唬人家了，”莱伊文吐了口气，“尼塔拉人或许没办法接受你们这种组合的。”
“莱伊文前辈！”艾莉惊吓过度，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雪狐忽然蹦到半空之中，在空气中用长长的尾巴划了几个圈。幽蓝的光芒绽放开来，顿时化作一阵蓝色的迷雾，将阿斯摩利尔包裹在其中。
乡间小道两旁拦着连五岁小孩都能翻过的小小篱笆，道路两侧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窗。别致的小别墅和农场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大陆两侧，不远处许多红顶的房屋簇拥在一起，房顶上烟囱冒着烟，房檐下的风铃声声作响。
“哎，莱伊文，你是不是忘了，你是猎物，他才是猎手？”
“随便歇息吧，这里是我的餐厅！”埃利斯自信满满地说。
这个时候，莱伊文忽然瞥见一闪而过的一个雪白色影子。他转身过去，看见一只浑身雪白的美丽雪狐，跳到天使阿斯摩利尔面前。
“哦，苏茜！”莱伊文瞪大眼睛，“我差点没想起来，我和小狐狸还有什么交道！”
“采蘑菇？”莱伊文惊道，“你不是应该在白色卷轴么，怎么会跑到蓝雾森林来采蘑菇？”
夫妻俩都很开心地笑着。
看着她这副模样，莱伊文有点自责，或许不该说话太重，毕竟这个女孩一直都在帮自己，就连在天使面前也没有改变立场。
“天赋？”莱伊文好奇地望着她，“听说你们的族人擅长魅惑术……”
可是艾莉还是很委屈的样子，莱伊文不知道是不是他在情急之中骂了她“蠢货、猪女”造成的影响。不过，老实说，就算这个女孩是泰伦斯·瓦尔雷特描述的那样出色、意志坚定、头脑聪明、当机立断的家伙，看着天使向着自己砍过来，肯定也吓坏了吧。
这个时候，苏茜忽然抱着孩子坐到艾莉旁边，艾莉吓了一跳。
莱伊文手指一抖，差点将长剑掉落在地。
“啊！”埃利斯惊叫起来，“这不是恶魔先生么！剑之恶魔莱伊文！”
跑了好半天，雪狐才停下脚步。这个时候，东边的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莱伊文喘着粗气，将艾莉放了下来，自己也瘫坐到一棵大树边上。
苏茜忽然神秘地笑了笑，说：“其实，在怀上露丝的时候，我的某种天赋就已经被解开了。之前是我了解的太少，其实和我一样学会魔法化作人形的雪狐并不止我一个——虽然我是得到绮莉小姐的帮助才做到的。”
“噢，苏茜！”
“嗯，看来那个家伙暂时不会追上来了。”雪狐从灌木中站起身来，刹那间变成了一个容貌秀美异常的法师女孩。
“哦，苏茜，你比往常早回来了一阵。其实，咱们这段时间储存的蘑菇已经够了，你不用天天半夜跑出去采蘑菇了。”埃利斯远远地叫道。
莱伊文愣了愣，连忙说：“什么啊！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是恶魔，那个天使和我的矛盾，和你没有半点关系……相反，你还替我声讨了一下那个审判天使，这可不是你这么一个审判之神希尔德的虔诚信徒该做的事哦。”
他收回巨剑，急退了一段距离，然后面不改色地说道：“你果然得到了恶魔之血，变成了真正的恶魔。但是，你也太小瞧天使了。你的左臂，已经被刻印下圣痕，无法再使用暗黑力量了。”
襁褓中的小孩子伸出小手，一把捏住了莱伊文的鼻子。
“真没想到，到森林里采蘑菇，会遇到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场面。”苏茜望着渐渐升起的朝阳，一脸轻松地说着。莱伊文发现，三年不见，苏茜似乎比原来更美了，而且言谈举止之间，多了几分成年女性的贤淑，少了几分年轻女孩的青涩。苏茜的头发披到了腰后，用青藤简单地束成两个松松的辫子，她在山路上一蹦一蹦的走着，头发也跟着不停摇晃，莱伊文总觉得这头发会被树枝给勾住。
“……苏茜，我又懵了……”莱伊文真的没想到，这次将他救出困境的，竟然是三年多没有见面的雪狐女孩苏茜，而不是像往常一样的西普莉老师。
苏茜神秘地一笑。
“艾莉小姐，”苏茜温和地笑着，语气平缓地说，“其实，有时候莱伊文是可以随便麻烦的，要他帮忙从来不需要预约，叫一声就可以了~”
苏茜白了他一眼，说：“怎么着，你还不喜欢狐狸了？”
但是……但是他怀里抱的是什么？！
“谁想要这么惊天动地呢！”莱伊文一脸倒霉的样子，他自然不情愿在这里遇到天使阿斯摩利尔，这就像普通人撞到鬼了一样让人郁闷。
“啊……呃。”埃利斯点点头。
莱伊文不由分说地扛起血舞猛地劈上去，但是，阿斯摩利尔的周身形成一道明亮的半圆光盾，将莱伊文的全力劈击稳稳地挡了下来，然后那光盾又立即消失。莱伊文再次砍去，光盾再次凭空出现。就这样，无论莱伊文如何猛攻，都完全无法对阿斯摩利尔造成任何打击。
莱伊文终于凑到了埃利斯的脸前，向下瞪过去。一个粉|嫩的小脸蛋出现在他的眼帘中。
“噢噢，”埃利斯假装发抖地说，“快，小露丝（ruth），叫莱伊文叔叔，不然他要吃掉你哦！”
莱伊文一下子捂着眼睛，叫道：“你在说啥！”
“呼——呼……呵——”
但是，天使的光明之力，本身就是恶魔的克星，虽然莱伊文如同往常一样魔化，但是依旧没办法占得多大的便宜，阿斯摩利尔的圣剑连带着强烈的圣光力量，让莱伊文应付十分吃力。
“真是棒极了，”莱伊文叹道，“没想到，三年不见，变化都这么大了，埃利斯和苏茜……都成爸爸妈妈了。”
“……啊？”艾莉好奇地望着苏茜。
艾莉瞪着那圣光巨剑向着自己无情地劈落下来，整个身体完全失去了知觉，脑子迷迷糊糊的。她完全不敢相信，她一直崇敬的神灵，神灵麾下的天使……竟然，竟然会向着她这样的虔诚信徒一剑砍下来。
莱伊文的双眼泛红，暗黑之力涌动而出，他的整个身体被黑暗的力量交织穿透，机体产生了非人类的强大力量——这只是为了和阿斯摩利尔抗衡。
苏茜叹了口气，然后平淡地说：“没什么的，我就看到两个名字，一个是伊拉·斯图亚特，一个是萨缪尔·克洛斯。”
艾莉也从惊吓之中恢复了过来，于是莱伊文和艾莉在苏茜的带领下，向着苏茜所说的“安全之地”走去。
“与我有关！为什么你们天使要猎杀这种获得黑暗力量的人类呢？即便他拥有恶魔之血，终究是人类的出身啊。”艾莉摆开大字挡在莱伊文身前，义愤填膺地质问着天使。
埃利斯和苏茜带着莱伊文来到了他们镇子中的小房子。那是位于小镇南边的一栋两层楼高的房子，房子大门正对着镇中的街道。房子周围鲜花簇拥，芳香宜人。
埃利斯的怀中抱着一个小襁褓，莱伊文已经注意很久了。他一步一顿地走上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个粉蓝色的小襁褓。
艾莉是无法明白莱伊文在天使面前的感觉的，毕竟，她只是一个人类。天使向来是传说中圣洁无瑕的天空使者，天使的存在向来是给人们受保护的安全感，一个人类，应当为天使的出现感到高兴才是。
莱伊文定睛一看，果然是埃利斯！
“为了不让黑暗蔓延，少数的牺牲也是正常，何况是一个被恶魔迷了心智的傻瓜。”阿斯摩利尔举起圣剑的时候，双翼的每一根羽毛都绽放出刺眼的圣光，那些光芒刺入莱伊文的身体，如同钢针一般尖利。
“屈服吧，挣扎是没有用的。”
“最简单——就是把黑暗之物劈成两半么？”莱伊文冷笑着说，同时掷出黄刃曦影，一道霹雳破空而去，袭向阿斯摩利尔的额头。
莱伊文吓了一大跳，高叫道：“走开啊，艾莉·艾洛斯！”
“嘻嘻~嘻嘻嘻~”小婴孩高兴地眯起眼睛，笑得合不拢嘴。
“我真是低估你了，恶魔。看来，你也是个值得全力以赴的对手。”阿斯摩利尔沉声说道。
“好啦，我又不是故意跟踪你的。蓝雾森林中有许多新鲜的蘑菇，我是来采蘑菇的，就是因为忽然看到奇怪的光芒，我连蘑菇篮子都丢在你们打架的那里了，现在我又不能折回去，老实说，救你出来，我还亏了不少呢~”苏茜笑嘻嘻地说。
“嘘——小声点。”苏茜连忙拍了一下埃利斯，“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秘密么？”
“……谁？”莱伊文猛地转过身。
“迎接审判吧。”阿斯摩利尔喝道。
莱伊文忽然眼中划过一道凛冽的杀意，右手的血舞，被灌注入强烈的暗黑力量。血舞的剑刃被一层黑红交织的气息包裹，凝聚成更长更宽的剑刃。
“黑暗力量，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莱伊文大喝一声，反手挑转血舞，将阿斯摩利尔的剑刃弹开。别的不说，身为德雷伊尔剑道世家后裔的他，单就剑道技巧方面，他有自信说比天使技高一筹。摊开了阿斯摩利尔的圣剑之后，他追上去一记横挥。被暗黑辅刃加强的血舞威力大了数倍，沉重的剑刃将阿斯摩利尔的巨剑掀开，巨大的冲击力将天使连人带剑掀飞出去。
“三年前的我，是一个非常非常无助的异族，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莱伊文是什么身份。只是，莱伊文当时很凶很凶，我在卖地图攒书钱的时候，莱伊文对着我大喊大叫，但是最后还是被我说服买了一份地图~”
在变化成恶魔形态之后，莱伊文忽然察觉到暗黑力量的涌动。这种出于自己的暗黑力量很好掌控，他立刻想到将其融入剑道之中。如果说，星辰剑道真的像父亲夸耀的那样包容千万星象，那么暗黑力量一定也能对它产生影响。
莱伊文握紧血舞，全神贯注，打算好好给阿斯摩利尔一次回击。阿斯摩利尔的身影如同一只巨大的光明之鹰，疾驰的双翼在空气中留下两道纯白轨迹，巨剑剑锋如同尖利的鹰喙啄向猎物——即便是能够伤及风魔领主卢克西斯的莱伊文，对付他也颇感吃力，可以想象普通的恶魔遇到这种审判天使，完全只有被轻松猎杀的份。
“你们好。”艾莉挽嘴笑了笑，但是还是有些愁眉不展的模样。
“讨厌，不是指那个！”苏茜挥了挥手，“我能够看到你们的内心……”
经他这么一说，莱伊文忽然觉得自己的左臂提不起任何力气了。虽然这恶魔之手如钢铁般坚硬，但是，现在这状态，就像废了一般。
“那只能证明他已堕落。”天使沉声道。
“我们？”莱伊文瞪大眼睛，“该不会是……”
虽然莱伊文可以理解为艾莉情绪激动，口不择言，但是这些话，真的把天使给激怒了。
“凡人，让开。”阿斯摩利尔冷冷地念道，“这与你无关。”
“我来迷惑这个天使，然后，你带上那个人类女孩，跟我走。”
“哼。我才没那么笨呢，”苏茜笑着说，“你看，咱们的老熟人出现了。”
“哦对了，这是——”莱伊文向苏茜和埃利斯介绍艾莉，“这是尼塔拉的剑术天才，艾莉·艾洛斯。”
只见莱伊文浑身漆黑，整个身体似乎都发生了异变。现在的他，不再是如同之前那样，仅仅是一个被黑气缠绕的人类形态。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皮肤都生长着暗黑鳞片，四肢发达，双眼血红，背后扇动着一双巨大的暗黑蝠翼的恶魔了。
苏茜笑了笑，说：“因为有了小露丝，埃利斯和我决定不再待在魔法学院了。有西奥多学院长的帮助，我们离开白色卷轴没有遇到什么障碍。绮莉小姐也允许我离开了，在那次灾难之后，她也改变了许多……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以及埃利斯的梦想……”
“你觉得一个人类会无缘无故，冲入地狱去挑战恶魔领主？”艾莉有点语无伦次，但是莱伊文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会想到这些话，这明明是……明明是只有自己才能看清的角度，这个小女孩什么都没经历过，又怎么能站在他的角度来看待这些事……
一声巨响，黑暗与光明碰撞到一起，掀起一阵狂暴的混沌飓风。周围的灌木被连根拔起，卷上天空。
“啊……呼……呼……”莱伊文仰着头感觉要死了一样。
阿斯摩利尔忽然将圣剑插入大地之中，黑色的天空之中忽然裂开一道光痕。那奇妙的光之裂痕之中，忽然落下星星点点的小光滴。那些光滴仿佛雨滴一般，轻轻坠落而下，落到阿斯摩利尔的身上。
天使冷冷地瞧着她，只是语气淡然地说：“人类，托克希尔十二天神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守护你们。不要用自己渺小的智慧，去质疑神灵的决定。”
“停下，停下！天使！”艾莉双手举高，大声地叫道。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天使，能够从天使手中把你救出来，的确算是幸运了。”苏茜微笑着说，“不过，你好像也是因为要护着这个妹妹，才奋力一搏的吧。”
“一重魔剑：血剑式。”
“可是，他也是人类啊！你们有想过守护他么？”艾莉生气地叫道。
莱伊文点点头，说：“于是，你们到罗兰特奇来，开了一家餐厅——我早该预料到的。恭喜你们，埃利斯，苏茜。”
的确，要不是艾莉当时挡到莱伊文面前，莱伊文也不至于用手臂去挡住天使的攻击。现在莱伊文的左臂依旧像没有骨头一样晃来晃去，艾莉早就注意到了。
“嗷！”莱伊文一声惨叫，“这小孩天生神力啊，我的鼻子快掉了，苏茜救我！”
阿斯摩利尔毕竟是天使，不至于不由分说地滥杀无辜。他猛拍羽翼，强行地停下来，白色的羽毛因用力过猛而脱落，化作白色的光雨掉落下来。
莱伊文歪着眉毛瞪着小孩，将脸凑了过去。
“等等等等……”莱伊文又叫了起来，“苏茜，你不会真打算把我的事情全部告诉这个什么都不知都的小女孩吧。”
这下看上去有些胜算了，阿斯摩利尔在蛮力上似乎拼不过他了。
“啊？”莱伊文惊道。
于是，“血剑式”被暗黑力量强化为“一重魔剑：血剑式”。
苏茜一下子停住了。她忽然很纠结的望着天花板，不知道怎么措辞了。
“如同你看到的，艾莉小姐，我是一只学会魔法的雪狐，而埃利斯是一个法师。我们两个本来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多亏了莱伊文的帮助，我们才能到今天这一步。”
黑暗力量融入了血舞，让血舞本身也发生了改变。黑暗力量化身为血舞的一部分剑刃，使得这把本来就宽大的剑顿时伸长了一倍不止。莱伊文握着血舞，就像握着一把血红的长枪一般。这种力量实体化的剑刃，被称作“辅刃”。
“那，在他堕落之前——在他即将堕落之时，你们天使，为什么不去拯救他，偏偏在他堕落后，才急急忙忙地赶来杀死他！你们是在推卸责任么，还是在盲目地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阿斯摩利尔横拍羽翼，侧身一闪，躲过曦影，再一次将圣剑横起，向着莱伊文猛冲过来。
阿斯摩利尔的剑撞上了莱伊文的手臂，阿斯摩利尔略带吃惊地说：“竟然没有砍断。”
阿斯摩利尔再次举起巨剑奋力劈来。但是，莱伊文单手支起血舞，竟然稳稳地将阿斯摩利尔的圣剑挡了下来。
“怎么回事，遇到黑熊了么？果然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出去，以后还是从商人手里买好了。”埃利斯一副忧心的神色。
艾莉听到了重重地喘气声。她半睁开眼睛，偷偷地看了一眼，发现莱伊文挡在她身前，用左手的小臂，挡住了天使的斩击。
埃利斯抬眼一看，一双红色的眼睛瞪着他。
“再来一剑。”阿斯摩利尔冷笑两声，忽然提起圣剑再次高高跃起，从半空如流星般劈落。
阿斯摩利尔挥舞着巨剑向前猛劈，神色冷淡地低吟道：“每一个恶魔都喜欢在临死之前谎言不断，他们的神色话语都可以毫无忌惮地凭空编造，或是诱惑，或是欺骗，或是博取同情。审判之神希尔德的方式，向来是最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