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讲讲过往
林家老宅是上世纪建筑，以融合多国经典建筑为蓝本，巧妙布局，近五千亩的地皮上古树环绕。从远处望去，四季红花不谢，绿荫遮蔽石雕，每一处每一角都是一幅精美绝伦的欧洲中世纪画作。既存有古老的建筑，享有独到的天然花园，又接轨各大商圈，闹中取静，僻静又不失繁华。这样的地方，除了无死角的监控，还有每天二十四小时园中不间断地巡逻。它不仅象征着首屈一指的财富，更是拥有不容小觑的权势。林家从上至下排得上号的分支各自独占一栋，而位于建筑群中央的便是林家家主林木之的宅邸——今晚晚宴的地方。
林木之是林皓的爷爷，他爷爷是从他太爷手中接过的林氏。现在他年事已高，每一栋房里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但谁都猜不透是哪家会接替他的位置。而每年年三十的家宴，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变味了，各家表面一团和气，实则暗自较劲。
丁聿随林皓下了车，进了大门是和建筑完全不同风格的中式装修，一股檀香萦绕鼻尖。门厅少了些平日的帮佣，多了一些家里人，每个人各司其职有说有笑，今日格外热闹。
林皓领着丁聿先上了二楼，会客厅的方向不时传来大家的笑声，走近时，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坐在上座的林木之，虽已是鹤发鸡皮的年纪，但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精气神。
他看见他们俩过来，眉眼间都是笑意，“皓皓和阿聿来了。”
两声“爷爷”，林皓在前，丁聿在后。
和林木之外表不同的是，他的嗓音已到了暮色之年，“好，快坐。”
丁聿的这声“爷爷”是林皓的母亲林楚楚争取来的。
那是有几年前的一天，她实在想不通是什么样的事业能让儿子放弃出国留学，执意留在国内从零开始创业，这天中午她没打招呼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就来了。但来的不巧，林皓在外面谈合作，是丁聿接待了她。
“阿姨你好，我是林皓的同事，我叫丁聿。”
丁聿不算白，穿着一身黑，黑色西装，黑色衬衫，整个人严肃而清冷。林楚楚仿佛从他身上看见了自己儿子的影子。
她很温柔，说话不急不慢，“丁聿？是哪个‘聿’？”
丁聿本想回“冰霜岁聿暮的聿”，但转念一想，“律师的‘律’字右半边。”
“那我叫你阿聿吧。”
一声“阿聿”轻柔地敲在他的心脏，一阵收缩，酸楚涌上心头，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他了。
见他神色有变，林楚楚问道，“怎么了？”
他喉间酸涩，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很快用微笑来掩盖，“没事，阿姨我带你到处参观一下吧。”
这之后，她又来几趟。
林皓埋头电脑，朝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林楚楚问道，“妈你怎么又来了？”口气中带着一丝不解。
“你这话说的，好像在赶我走。”
“你听出来了就好。”
林楚楚不是闲着没事干的家庭主妇，只是天底下的母亲都一个样。
“妈妈就是不放心你，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你的。”
“喏，现在你都看到了没什么可帮忙的。”
“不过……这几次来，我总觉得阿聿这孩子怪怪的。他平时跟你也这样吗？”
林皓打着电脑的手一顿，“妈，你觉得怪的人，你儿子能看得上？”
林楚楚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好像他对自己特别亲近，亲近的有些过分了，“他知道你家底吗？”
见林楚楚话里有话，他干脆停下了敲着键盘的手，“如果他知道我的家底，现在你儿子应该坐在海市中心cbd的办公室里和你说话，不是在这里。你跟我就别拐弯抹角了。”
“我总觉得丁聿这孩子太亲近我了，但我又感觉不出来是在讨好我。这感觉太奇怪了。”
林皓认真听完后，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些褶子，口气中带着些许无语，“妈，你真的想多了。”
“你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觉得他深不可测。”
林楚楚的一番话，显得自己像是被丁聿耍心机城府的傻瓜。这么一想，他“哈哈”笑出了声。随后，用一种十分严肃的口吻跟她说道，“妈，他亲近你不是错觉，但他没必要讨好你。我跟他从大学就认识，他的为人我很清楚。他之所以亲近你，是因为你叫他‘阿聿’。你可能不明白，我们平时也叫他‘阿聿’，但你的这声‘阿聿’跟他妈妈叫他很像。”
话到这里，林楚楚大致明白了，略带抱歉地说道，“是我多虑了。”
林皓点点头，“嗯。”
“那，我能问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大学快毕业那会儿，他老家来了电话，突发性疾病，在送医院的路上没的。”
那是林皓第一见到丁聿像一只无头苍蝇跌跌撞撞，六神无主。
“这也是个苦命孩子。那他家里其他人呢？”
“没了。”
“没了？”
“他妈妈过世之后，没人帮着处理后事就算了，那些家里平时不来往的叔伯，连同爷爷奶奶都上门想尽各种办法把他妈妈留给他的房子瓜分掉。就是那时，他突然看清了这些打着亲戚幌子的强盗。他父亲过世时，他们欺他年幼，欺他妈妈一介女流，霸占了田，霸占了地，反正什么都没留给他们。他妈妈过世之后，又想故技重施，幸好，这次他护住了。也因此，他断绝了和他们的一切联系。”
林楚楚听完心中很不是滋味，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阿聿，太不容易了。”
是不容易，有些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丁聿是用了大把的力气才走到今天的位置。
“所以，我当初选择不出国来帮他。刚开始，他做什么都顶在前面，孑然一身，没有顾虑。比起公司能不能立稳，我更担心他会不会倒下。公司能有今天，跟我拿出的那部分钱来说，全靠他的拼命。”
这天之后，林楚楚来找林皓时，总叫上丁聿一起吃中饭，聊一聊家长里短，只是不提那些过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