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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解锁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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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队,城西墓园北口发现杜夜川踪迹。”

    对讲机传来汇报声音,罗述透过车窗玻璃也看到了在墓园里的那抹身影,她拿起对讲机:“收到,每组留两人守在出入口,其他人下车围堵,不能让杜夜川跑了。”

    警车将将停稳,罗述便纵身跳下车,带着身后的几个人,借由道路两旁挺拔的松树作为掩蔽物,蹑手蹑脚地向里靠近。

    然而此时此刻,杜夜川垂首站在一方墓碑之前,对周遭的一切变化都尚未察觉。

    午后的斜阳之下,墓园里仍显得沉静而庄严,成列成排的常青树静默耸立,树冠葱郁繁茂,再大的风也只能将其吹得轻微晃动。

    所有人的动作轻盈敏捷,几乎与这片宁静融为一体,唯独阳光投射下的光影在他们的脸上迅速变化。

    罗述一行人越靠越近,停在距离杜夜川十米左右的范围内,她扫视一周,发现已经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了。有人身体紧贴树干,有人伏身在墓碑之后,八九个人基本围成了一个圈,全都全神贯注地等待她的命令。

    风渐渐停息,花草树木间的沙沙声也慢慢消失,墓园里变得格外安静,哪怕一点响动都会被注意到。

    忽然间,不知谁的脚在地面上滑了一下,杜夜川抬起头,好像察觉出了危险。他身形一动,罗述立马下令:

    “行动!”

    众人的耳机里同时响起这道低沉的声音,于是不再收敛动作,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杜夜川。

    风又在这一刻赶到,霎时间,脚步声、摩擦声、和风声响作一团,不分彼此。

    杜夜川也反应迅速,看到北面有警察朝他追来,便下意识要往南跑,一转身却发现南边也涌出三四名警察——他已经被包围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杜夜川顿然慌了脚步,无措地寻找出口逃跑,但刑警们迅速缩小了包围圈,没给他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杜夜川,还跑么?”罗述向前一步。

    杜夜川本能地向后退,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后退的空间,他的脸上闪过一瞬惊恐,看到罗述拿出手铐,才终于放弃了挣扎。

    他伸出两只手,任由罗述铐上手铐,另外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压制住他。

    罗述没有急着带他上车,而是偏头看了看离他们最近的那块墓碑,上书七个大字:爱妻谭欣茹之墓。

    “看起来你真的很爱你的妻子,杜夜川。”她张了张嘴,“冒着被抓的风险也要在今天来看看她。”

    杜夜川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如果当初她没有出事,你大概也不会走上这条路吧。”说这句话的时候,罗述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在自言自语。

    最后,她也只是叹了口气,便把杜夜川押上了车。

    回到市局,她一刻也没歇,就把人带进了审讯室。这个人太重要了,绝对掌握很多他们还不知道的信息。

    审讯室的灯被打开,罗述坐在椅子上,开门见山:“你就是牧师?”

    杜夜川抬眼看了看她,还是不吭声。

    旁边的韩曦然笑了一下:“我说你们这个组织里的人,是不是都不爱说话啊?哦,不对,有个爱说话的……”

    她自顾自地开了个玩笑,但杜夜川也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丝毫没有要坦白的意思。

    韩曦然自讨没趣,撇了撇嘴。

    “首徒先生就是宋羡己,对吧?”罗述又问。

    杜夜川还是不回答。

    罗述面不改色:“一个月前,你为什么会通过肖见山的手机给李雾打电话?说了什么?”

    回应她的仍是沉默。

    罗述直接站了起来,走出审讯室,韩曦然赶紧收拾收拾跟上去。

    “罗队,怎么了?”

    “杜夜川是打定主意不松口了,得想办法让他开口。”罗述道,“谭欣茹的那个案子,继续查。”

    她皱了皱眉:“如果杜夜川真的杀过人,应该是跟她妻子被害有关的。我想谭欣茹就是解开他这把锁的钥匙。”

    “把爱人比作解锁的钥匙,真的是好新奇的比喻。”颜晓染靠在空雨的怀里,手里捧着他的那本书,“空雨哥哥,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比喻的呀?”

    空雨笑了一下,手指轻柔地绕着她的一缕头发把玩:“因为爱情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有人因此重获新生,也有人因此面目全非。”

    “那你为什么没有给靖宇安排一个爱人呢?”颜晓染的眼神温柔似水,亮晶晶地看向他,“靖宇这么好的人,真的很想让人知道他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他应该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爱人。”

    “也许吧。”空雨眨了眨眼,“不过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能配得上靖宇。”

    “为什么呢?”颜晓染眼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光,“靖宇虽然很厉害,很强大,但是他也需要得到一些爱吧?”

    “是吗?你这样认为吗?”空雨挑了挑眉,“他不需要爱的,爱这种东西他应该看不上。”

    颜晓染瘪瘪嘴:“我听说,一个作家创造的每个角色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有作家本人的影子——你身上也有靖宇的影子,你也需要爱吧。”

    空雨轻轻地吻了她一下:“你希望我成为靖宇那样的人吗?”

    “嗯嗯!”颜晓染重重点头,“你如果成为靖宇,那我真的一辈子都会爱上你的空雨哥哥——或许我还能叫你靖宇哥哥!”

    空雨垂着目光,眼睛半睁,看不清眼神的变化:“你想叫的话,也可以的,毕竟对我来说,名字也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真的嘛!”颜晓染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那我以后就叫你靖宇哥哥!靖宇哥哥,靖宇哥哥……”

    空雨扬起嘴角,笑着看她。

    -

    “罗队,谭欣茹那个案子的卷宗。”

    韩曦然把查到的资料给罗述送去的时候,发现她的电脑亮着,屏幕上显示的界面有些特殊——既不是公安内网,也不是什么案件记录。

    “你在看小说?”韩曦然终于看清之后发出一声惊呼,“还是网络小说?”

    “嗯。”罗述接过她手里的卷宗,没有多做解释,“这个案子有疑点吗?”

    “哦,我觉得都挺正常的。”韩曦然收回目光,“案发时间是2010年8月28日晚上九点,案发地点在松安第三人民医院的一间手术室外。当天谭欣茹为同时患有冠心病和糖尿病的病人唐某主刀肾脏移植手术,手术开始时间是当天的早晨七点,进行了整整十四个小时,移植过程中病人出现了排异反应,引发了冠心病,短短几分钟就没了生命体征,抢救也没抢救回来。

    “作为主刀医生的谭欣茹主动向家属道歉并说明情况,但情绪失控的家属完全听不进去,尤其是唐某的儿子唐熠杰,对谭欣茹实施了殴打,在场的几个医生护士都拉不开。最不幸的是,唐熠杰不偏不倚一拳砸中了谭欣茹的后脑,成为了她的直接死亡原因,保安还没赶过来,人就已经不行了。

    “这场手术术前的成功率评估只有35,唐某本人及其家人都已了解情况并且签署了同意书,谭欣茹及其家属和唐某没有任何过节,手术全程符合规定,没有出错,原本进行到最后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但谁都没料到还是出现了排异反应,更没料到会引发冠心病。

    “后来检察院提起公诉,原本这起案子走正常的故意伤害致死,最轻也得是无期,但是唐熠杰出示了病例。”韩曦然顿了一下,继续道,“超雄综合症。”

    罗述的眸光一动。

    “要非说疑点大概也就是这个了。”韩曦然道,“这个病在法律上其实界定得比较模糊,它不属于精神类疾病,但对人的精神确实有影响,最后在辩护律师的据理力争下,唐熠杰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家属没有提起上诉?”

    “没有。”

    罗述皱着眉沉思片刻,又问:“唐熠杰还活着吗?”

    “嗯?”韩曦然被问得一愣,想说“为什么会不活”,但随即又反应过来,“这个我还真没查,我现在去查。”

    “不用,”罗述站起来,“我们直接去监狱,一次性查清楚。”

    “现在去?这么晚了……”

    罗述闻言拉开窗帘看了看外面,才发现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说:“那明天吧。”

    “好嘞,明天见!”

    韩曦然喜滋滋地交工下班,罗述等支队的大家都走了才最后一个离开。

    身边没有了别人,心里便沉静下来,白天没来得及细想的事眼下才一窝蜂涌上来。罗述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慢悠悠地满街溜达,她想起了张灼打来的那通电话,抓到杜夜川之后她没有回过去,张灼也没给她再打或者发消息。

    为什么会在那个节点打来电话?是有什么别的事又恰巧赶在那个时候,还是真的别有所图?

    这一次她没办法再拜托别人帮忙查了,只能自己查。

    一直走到家门口,她都放不下这件事,揣在心头惴惴不安。

    翌日一早,罗述和韩曦然便赶往了关押唐熠杰的那所监狱。同是公安系统的一个分支,监狱长和罗述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所以认出了她,将她们请进办公室。

    “周书记,我们这趟过来是想查个人,对我们现在手上这个案子挺重要的。”罗述道。

    “查什么人?”

    “叫唐熠杰,七年前因为故意伤害致死进来的,判了二十年。”

    “行,我叫人给你查查。”

    周监狱长很好说话,当即给相关负责人去了通电话。

    几分钟后,便有了消息,周监狱长收到之后,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们确定是这个人吗?熠熠生辉的熠,杰出的杰?”

    “没错,”罗述点头,“就是这个人。”

    “但是这个人已经死了。”周监狱长说。

    听到这句话,罗述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两个字:果然。她和韩曦然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底数。

    “什么时候?在监狱里死的?死因是什么?”

    “我直接叫人把相关资料发给你。”周监狱长说,“这事我好像还有点印象,五六年前的事吧。”

    罗述的手机响了一声,资料已经传过来了,她大致扫了一眼,关上手机。

    “您先跟我们讲讲吧。”

    周监狱长仔细回想了一下,开口道:“应该就是五六年前,具体什么时候我记不清了。唐熠杰和监狱里一个判了无期徒刑的杀人犯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冲突,两个人脾气都糟得很,又是同一间寝室,大半夜打了起来,两个人下手都很黑,唐熠杰是被活活打死的,另一个人也没好到哪去,医院里躺了一个月,出来就被改判了死刑,立即执行了。”

    “冲突原因没有调查出来吗?”罗述问。

    “查了,”周监狱长道,“我记得当时也没个所以然,那个人只说是看姓唐的不爽,到底有没有具体的事件导火索,谁也不知道。”

    “被执行死刑的那个人叫什么?”韩曦然问,“您这里还有他的资料吗?”

    “好像是叫什么……什么旭。”周监狱长蹙着眉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一起问了吧,我叫人找找。”

    “他们当时斗殴是在寝室里面吧,同一寝室的其他人呢?现在还在这吗?”罗述又问。

    “这个我倒记得,我们这一间寝室是住八个人,但正好排到他们那间只剩下三个人了,除了唐熠杰和那个什么旭,还有一个人,不过那个人进来得比他俩早,应该已经出狱了。”

    罗述点点头:“差不多就这些吧,麻烦您把那两个人的资料一并传给我,谢谢了。”

    周监狱长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返回市局的路上,她们收到了监狱长那边传来的资料。

    总共只有两份文件,一份是唐熠杰斗殴那件事的详细记录,罗述先打开浏览一遍,跟监狱长讲得没有出入,只是把事件具体内容和调查过程结果写得更详细了,一些细节还需要回去再仔细研究。

    而另一份文件,是除了唐熠杰以外,另外两个人的资料。

    跟唐熠杰斗殴的那个人叫空旭,2011年因过失杀人罪入狱,判处无期徒刑。事发后改判死刑,于2012年1月31号执行。

    而他们寝室的第三个人,叫孙航,2004年因强奸罪入狱,判处十年有期徒刑,于2014年5月31日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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