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第四日
苏烟和陆行之坐在疾驰的马车上。
瞧着窗外不断往后倒去的查花树,她有些懵
迷迷糊糊醒来,睁眼看到陆行之刚毅的下巴和冷峻的眉目,
他说去找亡母的灵牌
灵牌不是在小祠堂的大火中烧没了么
莫非还在
陆行之断然不会拿此事同她说笑,苏烟心中又惊又喜。
惊讶的是他的办事速度够快,一个晚上的功夫就查清事件真相且寻到灵牌的下落;
欢喜的是在她遭遇困境时,身为夫君的他没有退让
可一想到这件事背后恐有永康帝的支持,不单单是一个工婉儿那么简单,或许会赌上他的前程和政途她便难安眼见马车到了东直门,他却始终沉默不语。悠然把玩带着图腾的匕道
苏烟:“夫君
陆行之手上动作一顿,“怕了
苏烟摇头,从怀里的包被中拿出一把尚方剑
”我爹的,给你用。
这把尚方剑是先帝赐给苏烟的父亲苏德怀的
此剑上可斩昏君、下可杀奸臣,能上朝掌能入后宫
事实上,苏烟不仅备了尚方剑,还提前留了后手。
她寻思着,丁婉儿这般欺她,她定不会忍气吞声
便是丁婉儿背后有永康帝撑腰,她也决计要想出法子为自己、为太傅府讨个公道!
陆行之笑了,“为夫的错,为夫不该质疑你。
也是,他的夫人何时惧过
能在朝堂上为了逝去的将士们力争、能在婆母面前捅穿“夫君的恶行”、还敢叫嚣婚后“各生欢喜”这样的烈女子,如何会怕
陆行之接过苏烟递来的尚方宝剑。
古铜色的剑身上刻有腾飞的蛟龙,背面饰有展翅的凤凰和闪耀的北斗七星
剑刃锋利、薄而快
陆行之抽出剑身,又“啪嗒”一声快速合上,还给苏烟
无需
不过一个丁婉儿、上不得台面的跳梁小丑罢了,他手中的匕首够用。
慈宁宫,太后窦氏细心教导皇后。
“你已为人妻,入宫有十来年,当晓得‘恩宠’是为何意。
皇后是太后窦氏的亲侄女,嫁给永康帝多年,却始终未能给永康帝生个一儿半女
养在她身侧的“小皇子”,实乃其他妃嫔所出
关于此事,皇后有口难言
并非她不愿意怀孕生子,而是永康帝不许。
准确地说,永康帝不允许姓窦的女人生出皇子公主。
每次事后,他会唤太监进来,将一碗碗冰冷的汤药灌入她的喉中。
”姑姑,皇上的心思,您最清楚。
太后握住皇后的手,“为难你了。”,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这些,可不是你逃避皇上的借口。
永康帝性子古怪,床!事上尤为特殊,常折腾得妃嫔们死去活来。
妃嫔们虽不说,但没谁是蠢的,但凡永康帝不召见,鲜少有人主动往他跟前凌
新来的丁昭仪不一样。
她不仅生得狐媚妖娆,还能独得永康帝欢心,更愿宿在乾德宫夜夜伺候
光是这“不怕死”的劲儿,就是够证明对方是个狠角色。
太后,“你可得好生防着。‘
子嗣本已难求,若是连“恩宠”也没了,“皇后”岂不是只剩下一个有名无实的头衔
这其中的道理,皇后一点就通。
太后递给她一张纸条,“基些事情莫要太执拗,该帮则帮,对你没有坏处。
皇后看一眼纸条上的内容,再看向太后,点了点头
陆行之和苏烟直接去了乾德宫。
乾德宫,永康帝正在龙案前批阅奏折
此时已是申时,正是一天中该活动筋骨、骑马打球之际。往常这个时候,永康帝不是在后花园常花下棋,就是在前殿和侍卫们杂要今个倒勤勉
他隐在堆叠如山的奏折后方,看见陆行之,明显一怔,问。
”行之前来所为何事
陆行之:“臣冒昧,问皇兄讨个人。
太傅府小祠堂走水,相关事宜已调查清楚,此事由丁昭仪而起
丁照仪和苏烟素来不和,借着苏烟归宁日到府挑衅。或是年幼不得分寸,丁昭仪竟使人纵火酿成大错。陆行之要讨的人,便是丁昭仪丁婉儿
永康帝,“竟还有此事若是事实,朕绝不偏袒她!
又问,“行之可有证据”
陆行之抬眸,既没回答有,也没说无,斜向上的丹凤眼微眯
那幽邃的眸底,流转着温和的笑意,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畏惧
几乎就在一瞬间,永康帝软了态度。
“朕并非不信任你。只是丁昭仪说她回乡祭祖,联已许她出宫。
”她不在殿内。
永康帝走下台来,揽过陆行之的肩,宽慰道
“朕晓得,小祠堂没了,你很难向太傅大人、向苏烟交待
“你放心,朕会补偿你。
永康帝边说边揽着陆行之往偏僻的方向走,压低声线,尽量让二人的谈话不被苏烟听见
“至于丁昭仪嘛,回头联处罚她。怎的如此顽劣
“别说弟媳生气,就是朕听了,也火冒三丈
”幸得她出宫了。若是她在,朕非得
“出宫了”陆行之问
“是的。莫非朕还会诓你
说话间,一道娇媚妖娆的身i躯从后殿出来,径直朝永康帝扑来。
永康帝眉心一跳,意识到大事不妙。
对方却娇滴滴地唤:
”皇上~~~
一炷香前,永康帝得知陆行之入宫
他自然晓得陆行之所为何事,遂急急将丁婉儿锁在寝殿密室,让她暂时别出来
密室设得隐晦,唯有他身边少数几个亲近的人知晓
他琢磨着,等陆行之走了,他再放丁婉儿出来
可她怎么就来了前殿还死赖着往枪口上撞!
丁婉儿也吓了一跳
她本呆在永康帝特制的金色牢笼里,美美地午休呢。皇后带着钥匙过来,打开牢笼让她出来,说是皇上在前殿等她。她欢欢喜喜地赶来
等什么等
陆行之和苏烟都在!
看这情形,分明是给她下套,等着审判她!!
永康帝看了看不争气的丁婉儿,又看了眼气息极沉的陆行之,强忍着怒气问丁婉儿
”你不是出宫了怎的回来了!。
工婉儿,“皇上,臣妾,臣妾”她结结巴巴,半晌叶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行之,
“来得正好,就等你了。
他淡笑着,说得轻飘飘的,眸光却似刀锋股锐利可怖
丁婉儿不禁打了个寒颤,睨到大殿内并无“黑影”,猜测陆行之尚未找到“纵火之人”
她不由镇定了些,“陆将军,不知你所言何事我刚刚午休起来,脑子还不是很啊!’
丁婉儿一声惨叫,痛苦地跌坐在地上,死死地捂住她的心口。
群血顺着她的指缝不断涌出,很快浸边她单薄的外裳
永康帝看向陆行之,“你!
陆行之俊美的面庞无甚表情
他不紧不慢地擦拭匕首上的血渍,说刚才他刺的那一刀,距离丁婉儿的心脏尚有一寸,只要救治及时,死不了。”这一刀是你欠我夫人的,
又说,“把亡母的灵牌交出来,此事翻篇。
拥着丁婉儿的永康帝一震,看向面色惨白的丁婉儿
她不是说没动灵牌么!
难怪陆行之敢直闯大殿、敢当着他的面动手,这个自作聪明的恶妇,竟违抗他的交待、私自撬了人家亡母的灵牌这不通着陆行之和他翻脸么!
永康帝气极,将她狠狠摔在地上,唾道,“还不快拿出来!
丁婉儿挣扎着爬起来,试图狡辩,“皇上,皇上
永康帝抬手一巴掌
“快!
丁婉儿深知已经暴露,她只好不情不愿地告知众人灵牌的所藏之处。
半盏茶的功夫后,小太监双手捧上灵牌
永康帝多少要做些面子上的事。
他先给苏烟和陆行之道歉,说此事他有麦,不该过分纵容丁昭仪、才致使她如此胆大妄为
又说会即刻安排工匠赶往太傅府,复建一模一样的小祠堂;
同时追封苏烟的亡母为“庄患夫人”,赐武德山风水宝地一块、以供后人仰。
总归半字不提如何惩罚丁婉儿。
永康帝,“还不快将这个罪人抬下去
“慢着!
太皇太后在麽麽的搀扶下走来,花白的银丝下满是老者的厉色。她看向满殿的狼藉,拐杖在绒花地毯上敲得清脆。”如此歹毒险恶之人,皇上还留着作甚
永康帝似是为难,“皇祖母,此乃朕的家事
”你连家事都管不好,如何治理天下
太皇太后沉声道,“后宫的事当由后宫做主。且将她送到长乐宫,哀家替你管教!
苏烟和陆行之出了皇宫
夕阳西下,火红色的余晖穿过马车窗畔的竹帘,酒在苏烟莹润如脂的面颊上。
她将母亲的灵牌护在怀里,担忧近两日的心终于落下。
意外和劫难来得太过突然,所幸有家人的支持和陪伴,方才能够那么顺利的解决
她看向斜对面的陆行之,第一次意识到“夫君”二字的力量
“夫君,”她柔声唤他,“方才在大殿上,你蒙住了我的眼。
许是担心她受不住血腥的场面,他将比首刺入工婉儿的心口时,回身快速盖住她的双眼
他的动作极快,快到她根本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凄厉的惨叫,闻到血腥的味道
其实没必要的。
她纵然不喜,也愿意忍着强烈的叶意,看欺辱她的人有怎样凄惨的下场
陆行之笑着摇头,“夫人好生残忍。
苏烟不承认,也不辩驳,问陆行之要比道瞧
就是这把比道,刺了t婉儿的心口,解了苏烟的心头之恨
匕首是古铜色的,柄身绘有飞翔猎鹰的图腾,图腾四周嵌着七彩宝石,红的、黄的、绿的、粉的被阳光一照,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她“啪嗒”一声打开匕首
”心
陆行之按住柄身,顺势拿过匕道,“很锋利,容易伤着。
他倾身,跨步坐到苏烟身侧,选了个利于苏烟欣赏的角度,露出匕首的一小截。
刹那间,寒芒乍现。
而那只匕首,始终被他紧握在掌心。
苏烟赫然间发现,两人离得似乎过近
同他一起坐过好几趟马车,印象中,他都是坐在她的斜对面,其中一个原因是长桌配置的软場没有多长,一个人坐稍显宽余,两个人同坐一侧会显得有些拥挤他个头高大、肩背挺括,坐到她身侧时,宛若一座小山罩了下来
许是感到局促,他微侧着身子,将左臂放至她的身后。
却让两人更近了。
近到她只要稍稍一偏头,鼻尖就能触碰到他的左脸
她不由往里侧挪了些,问他
”夫君,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他一点没有被抓包的局促和尴尬,反大大方方霸了大半张软塌,调侃道
”吾妻甚美,为夫欢心。
苏烟沉思几瞬,说,“能娶到我,确实是夫君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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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之咽住,许久才吐出一句话,“夫人是不是过于自信了”
苏烟本能地想要怼他
她也不知怎么了,似乎和他“拌嘴”才是生活的常态,可一想到他今日在大殿上的表现甚佳,便不说了,自自然然换了话题“丁婉儿突然出现,是不是你提前安排‘
陆行之不答反问,“太皇太后突然出现,不是你提前安排
两人就笑,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谁都不提背后的细节
苏烟叹道,“还差一个纵火之人没有抓到。
也不知丁婉儿从哪找的高手能神不知鬼不觉同时躲过太傅府和定国公府的侍卫
或许,这个“育手”不是丁婉儿找来的,是永康帝提前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