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宵夜
小门虽然毫不起眼,但院子里面却是极为雅致大气,飞檐青瓦,花叶相映,不远处还有一片空旷的练武场,场边井然有序摆着各色枪刀。
晚棠正疑惑着此处是什么地方,无为许是猜到了她的疑惑,转过头来,压着声音解释道:“这是主子的院子,咱们走正门进来太过打眼,是以悄悄带二位走偏门进来,二位切莫声张便是。”
这是宋珩的院子?
晚棠点了点头,透过低垂的帽檐往外打量,没走多久,无为便带着她二人进了一处厢房,他连忙把灯烛点起,笑着道:“主子尚未归府,姑娘便在此安心等着,若是缺了什么喊我就是,我就在外头。”
无为此刻虽是笑着,但心里却是打鼓,自己擅作主张,把沈姑娘带进了主子的院子候着,主子知晓了不会生气吧?毕竟,除了侍婢,还没有姑娘家来过这里。
但是,就冲昨夜主子让自己亲自跑一趟,就为告诉沈姑娘一句话让她安心来看,他总觉得,主子待沈姑娘,总有些不一样。
晚棠摘下帽子,朝无为感激一笑:“多谢无为小哥周到,此处有青栀陪着我即可,小哥有事尽管去忙。”
“沈姑娘切莫如此客气,唤我无为便是。”说完,无为便笑眯眯地带上了门,退了出去。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
宋珩从薛珣府上出来,又去了一趟皇城司,看了看今日审问沈怀知的宗卷,好好敲打了主审人一番,这才打马归府。
回到镇国公府时,已是月上中天。
刚进院子,无为便急不可耐地跑了过来,道:“我的主子哎,你可算回来了!”
“出何事了?”
“今夜主子刚出门,沈三姑娘便来找你了,说是有急事,一直等到现在……”
“她现在人在何处?”宋珩立即问道。
无为吞了吞口水,顿时有些支支吾吾:“那个……我见沈姑娘今夜特意乔装了一番,此行应是避人耳目的,便把她带到了咱们院子的厢房等着了……”说罢偷偷抬眼瞧了宋珩一眼。
在自己院子里?宋珩抬眼朝厢房方向看去,只见厢房内烛火摇曳,窗纸之上隐隐绰绰显现出一抹纤细婀娜的倩影,静静等待着夜归人,就像娘子留着一盏烛火在等晚归的夫君一般。
宋珩见得此景,心中感受有些奇异。
他收回目光,眼含警告地看了无为一眼,便大步向厢房走去。
晚棠此时一手撑在桌上,正低落地想着今夜是不是等不到宋珩了,没想到房门吱呀一声响,她立马扭头望去,只见房门口现出了一个肩宽腰窄的男子身影,她一见便站了起来。
“宋将军!”
她心心念念等了一晚上的人,此刻终于出现了。
宋珩大步迈入,顿了片刻,看着晚棠道:“你找我有事?”
晚棠见宋珩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便赶来了厢房,心下微微动容。
她点了点头,贝齿咬了咬唇,低垂着脑袋道:“又来叨扰将军了……今日皇城司为办西雍细作的案子,查封了西市的万和楼,恰巧我嫡兄受人蒙骗,正在万和楼里理事……不瞒将军,我嫡兄虽文不成武不就,但为人憨直单纯,绝对不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眼下就怕细作奸诈,把一应罪行都推到我嫡兄身上,那沈家恐是会落个诛九族的罪名……是以阿棠今日斗胆来寻将军,便是想求将军转圜转圜,把真相查清,莫让沈家阖府上下无辜丧命……”
说罢眼角隐隐泛出了泪光。
宋珩心里叹了口气,今日这事,估计把他这妹妹吓得够呛。他轻咳一声,缓缓道:“莫急。此事我已知晓,方才我已去过六皇子府上,他协管皇城司,已经答应我,若沈怀知当真不知情,定会把对沈家的影响降到最小。”
“真的?”晚棠听罢,有些不敢置信。
宋珩点了点头。
惊喜来得太快,晚棠有些回不过神来。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求得宋珩答应相助,没想到,他已先一步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与担忧,并主动去打点好了一切。
宋珩怎会如此之好?就好像……时时刻刻在为她考虑一般。
晚棠瞬间心神皆松,就像快要溺水之人忽然被托举出了水面,无不动容地感激道:“多谢宋将军……宋将军大恩,阿棠无以为报……”
说罢朝着宋珩行了一个大礼。只见此刻她眼角虽蓄着泪,但眼里却漾着欢喜与纯真,双眸如星辰般闪烁,在烛光的映照下,楚楚动人又朦胧曼妙,美的惊心动魄。
宋珩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对着晚棠虚扶了一把,道:“举手之劳罢了,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晚棠站起了身,正准备告辞离去,许是神思不再紧绷,此时她的肚子忽然传来一声细细的“咕噜咕噜”之声,在安静的厢房中显得尤为清晰。
今夜用晚膳时,晚棠心神不定,丝毫没有胃口,只随意用了一两口便放下了筷子,加之在厢房中等了宋珩许久,她确实有些饿了。
但这饥肠辘辘之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此刻让宋珩听见了,晚棠脸颊瞬间似火烧云般“唰”地红透,顿时从头到脚都透着尴尬,恨不得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当晚棠羞赧的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之时,宋珩看了看她低垂的头颅,轻声道:“今夜去六皇子府上走的匆忙,宋某至今未用晚膳,让沈姑娘见笑了。不知可否允我先用些宵夜,再听沈姑娘讲讲令兄之事的细节?”
晚棠知他这么说是怕自己难堪,给她个台阶下,心中感激宋珩的体贴细致,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宋珩倒并不算撒谎。今日傍晚听了沈家的事情,他没用晚膳便匆匆出府了,眼下腹中确实有些饥饿。
宋珩走出厢房,唤来无为,让无为送些宵夜过来,犹豫片刻,又压低声音补了一句:“记得做些姑娘家爱吃的。”
说罢,转身进了厢房,只剩无为目瞪口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