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奇案（8）
狗蛋兄弟更是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包袱，看来是想要摸出来那两件巫家至宝————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要是用法器控制住了这个老怪物，让她不能施法作祟，群狼与蟒蛇在众多武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你在快意恩仇之时，可曾想到那些被杀之人，或许正是为人夫、为人父，更为人之子，家人苦盼归来的！
而这次让我们阴沟里面翻船，被一个老怪物修理得毫无反手之力，如果再丢盔弃甲、空手而回，连自己的刀枪都给人家缴了械，自是颜面无存、生不如死，在朱雀城老百姓们面前、在团长和众弟兄们面前没法抬头！
或许是那个老怪物看出了我们的疑惑，故而对我们说道：“你们几个，可愿意听老身讲讲我自己的往事吗？”
答案很显然，面前的这个老妪肯定一不是妖邪、二不是鬼怪，而只是一个怪人罢了，这才让辟邪驱鬼的法器灵物毫无效果————毕竟它们是法器而非武器！
但是，那两件号称巫家至宝的上古法器，无论是阴兵还是水怪，不无对其是退避三舍、俯首称臣，今天为何遇到这个老妪就失灵了呢？
可能你们也已经看出来了，老身我并非是什么吃人喝血的鬼怪妖邪，而是一个经历颇惨的苦命之人！
“听我的，你们先出洞下山！”刘老大不容质疑地说，语气中充满了命令的味道，这让史队长稍一愣神，立即抱拳向我们作别，带领警察们向外冲去。
不用说，看来许赖孩在半睡半醒之间，所说的不是梦话而是实情，那黄掌柜的死，确实与这寡妇岭有关！
……
老身原本是将门之后，家父曾在大清统领万军。那个时候家父的弟子门客、旧部故友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正当我们惊愕困惑之际，老妪却瞬间判若两人一样慈爱地说了声：“让开吧，孩子们，这些人不是你们的口中食……”
看来她对黄平国的所作所为，知道得是了如知掌、清清楚楚！
而面前的这个老妪，有可能才是真正的幕后元凶！
这个时候我们才算彻底明白，黄掌柜果然是死于他贪财好利而虐杀生灵上面！
最可恨的是，平日家父最为宠信的一个将领，见家父一心平叛不愿投降，一下子架空了家父，率众倒戈离去，逼得老人家无颜面对皇上、有负圣恩，只得自刎身亡……
如果能够拿回我们的武器，再打听清楚黄掌柜一案的来龙去脉，回去以后至少在面子上稍微好看一点。
不用说，我们的武器和包袱，包括那两件巫贤所用过的上古法器，这个老妪肯定是一一检查过了！
那些人为了自己，竟然真的像当年那个老仆一样，对自己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痛下杀手、自相残杀……
这个老怪物，她为何又要发此毒誓、立此血规呢？
当然，这也正是我们非常想要知道、而不知如何开口相问的迷惑。听霍排长如此一说，几个人立即看着那个老妪，看她如何揭开谜底。
“哼哼！你们几个倒是有情有义、有些胆色的！”老妪冷笑着对刘老大说，“说吧，是不是想要问老身，我究竟是人是妖、是鬼是怪？”
当然，最为奇怪的则是，她原本打算让我们自相残杀、只放一人逃生，否则就驱使群狼巨蟒大开杀戒，为何见我们宁愿同生共死之后，突然改变主意、想要放过我们？
后来那些土匪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而那个狠心的老仆也已跑得不见了踪影，所以我只能扶着身受重伤的弟弟，在这儿山坡处躲藏起来。
投亲不成，老仆带着我们姐弟两个走投无路，误入这座荒山脚下。
虽然明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妪，不管她是人是妖、是鬼是怪，反正有手段能够让我们瞬间晕倒在地、束手就擒，但作为军人，有武器在手时，立即胆气又壮了不少！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最为紧要的，目前对我们来讲，最为紧要的当数趁机逃出山洞、飞速下山，否则万一那老怪物再有反悔，必将使我们葬身狼腹。
“咳，那个老人家啊，你到底用的是什么法子，能够让我们没有反手之力的呢？”大傻兄弟握着枪，大声问道。
看来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常有过人之处啊！
这个老妪，她到底是人是妖？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想要放过我们？
“老人家，那个黄掌柜已经身死，但为何仍要让他尸首两地呢？毕竟他算不上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就算是因为虐杀畜禽，最多不过一死而已！”刘老大问道。
听那老妪讲到这里，我们既为这个老妇人的不幸遭遇甚感同情，又对她的大开杀戒十分恼火！
“哼哼，别费心机啦！你们那两件东西，不过是一块烂骨头、一块破石头的，奈何不了老身的！”老妪讥讽道，“那俩玩艺儿估计是什么法器吧？只可惜它对老身没有半点作用的，你们就别妄费心机了！”
那个黄掌柜，想必就是眼前的这个老妪施法作怪，驱使许赖孩神不知、鬼不觉的砍下了黄掌柜的头颅，而且将它送到了这道寡妇岭。
这一堆长枪短炮当中，除了我们几个的武器弹药与包袱之外，还有那些警察们的东西。
不用说，后来那位老人救下我，并且传给了我一套法术，不仅能够役蟒驱狼，而且可以看到那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眨眼间，十多匹狼有的叼着步枪、有的衔着包袱，还有的咬着圆溜溜的手榴弹，一个个放在我们面前，然后转身向外，消失在洞中。
这一切，我们总算明白了。
更奇怪的是，那些对我们垂涎欲滴的狼群和作势欲吞的巨蟒，听了那老妪的话以后，竟然非常果断地闪开一条道，似乎准备放弃眼看到嘴的肥肉。
说来奇怪，刚刚对我们还语气森森、鄙夷冷漠的老怪物，此时对群狼与蟒蛇却是和言温语、慈爱有加，当真像对她的孩子一般。
因为那些狼是上天让它们杀生吃肉的，它们从来也没有掩藏过自己的动机。不像人那样，当面称兄道弟，背后阴损插刀！
抬头细看，原来山坡大石上不知什么时候站立着一位老人，正在看着我……
“哼哼！那个姓黄的屠子，为了些许银钱，残杀无数生灵，让其身首两地，那也是他罪有应得！”老妪说罢，就将黄掌柜虐杀畜禽之事娓娓道来……
其中最令人齿冷的是，一帮称兄道弟、义结金兰的匪徒，眼看他们不是老身的对手，竟然为了苟且偷生，一个个撕破脸面、手足相残！
若是我们取回武器、带着警察们的装备，再解决了黄掌柜一案的根由，也算有脸可回朱雀城了！
这些年来，老身确实杀了很多虚伪之徒、负义之辈，也杀了很多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的东西，这其中就包括你们所说的那个黄平国！
后来，那些打猎的、采药的、上山准备招兵买马的人，我就作法将他们引诱到洞中，告诉他们说，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出去，要想回家，必须除掉对方，以此来检验他们是不是有人性。
那个时候，天下大乱、家破人亡，老身最后与家人走散时，带着弟弟与一名老仆展转投亲，只可惜家在朱雀城的亲戚，已经加入革命党。
后来孙文那厮背宗弃祖、揭竿造反，搅扰得华夏不宁、四海不安。
可能是老身命不该绝吧，那群狼虽然围着我，却并没有上前撕咬，这让我倒十分奇怪。
弟弟由于受伤极重，而这荒山野岭的又找不到人家救治，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离我而去。
几年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恩师见我法术已成，就吩咐我在此山常住，以此修炼容身，而他老人家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那些群狼虽然张嘴咂舌，却是并没有袭击他们————看来老怪物在它们面前挺有威信的。
而黄掌柜重金所请的那幅《钟馗仗剑图》，也知道黄平国荼毒生灵、罪孽深重，所以也就未加阻拦救护；但他毕竟是黄掌柜请来保佑平安的，故而对此事也算心中有愧，只得低头转身……
“孩子们，去把那些烧火棍拿来，还给他们！”老妪突然话锋一转，对着那群狼叫道，“你们全部出去玩儿吧！”
这难道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另类新解吗？
“史队长，你赶快带领你手下的弟兄们先撤，我们几个稍后再走！”刘老大冷静地催促史队长。
“老人家既然答应放过我们，自是会一言九鼎的！”刘老大说，“刘某有几个问题，能否请老人家赐教？”
“那些烧火棍老身留着也没什么用，倒是可以送还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趁老身今天心情不错，就一块问吧！”老怪物所言不虚，看来今天她确实心情大好。
我们一个个惊愕不已，心中隐隐还有一些后怕：幸亏我们情同手足、同生共死，否则真有可能万劫不复啊！
“可以说是有关系，也可以说是没关系！”老妪不屑地说，“说与老身没有关系，是因为那个东西完全是自作自受、罪当断首；说与老身有关系，则是因为他那颗脑袋现在还在这山洞里面！”
因为老身恨透了这世上的无情无义之人，所以发下毒誓，决心要杀尽天下真恶人、伪君子，直到碰上真正忠勇正直、重情有义之士，才肯血盆洗手……
都说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家父自然是上报君恩、为民除害，领兵扫贼灭火、一马当先。
这话不假！想当初我们来到朱雀城，化解阴兵干戈、除掉血棺滩怪物、让朱老先生起死回生等等，几件事让我们声名鹊起、如日中天。
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在我家多年的老仆为了独善其身，竟然当场用刀砍了我弟弟……
“不，这个问题老人家不愿多讲，刘某自是不敢多问。”刘老大说，“第一个问题就是，能否请老人家赐还我们的武器，否则我们没脸回去啊！”
虽然古圣先贤曾经说过的“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有些偏颇，但的确不应该进行虐杀，怪不得李师父一再告诉我们说，宰鱼时先要用木棍将其打晕，然后才能去鳞剖腹……
求之不得、当然可以！我们一个个纷纷点头。
漆黑一团的山洞内突然亮起了一盏昏暗的油灯，让我们在看清了周围的群狼巨蟒之外，更在我们脑海中烙下了那个衣衫烂缕、白发数尺，眼神阴冷犀利、寒气逼人老妪的印象！
“诶，人心其实是这个尘世上最为复杂的东西啊，这么多年来憋在心里很难受的！”老怪物摇了摇头，对我们缓缓讲道：
还有，她一介老妪，到底修的是哪门子邪道巫术，竟然能够让我们这些手执刀枪的汉子，瞬间头晕眼花、倒地昏厥？
“这第二个问题么，就是想要请教老人家，是否认识朱雀城里望江楼掌柜黄平国？”刘老大平静地说————直到这时，他还惦记着我们来此寡妇岭的初衷呢。
倒霉的时候啊，真是步步有难、动动有灾。在这山脚下我们三个又遇到了一帮土匪！
当时我已经完全没有什活着的想法了，所以看到围在身边的那群野狼时，我真的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害怕的。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冤痋的？”老妪吃惊地盯着霍排长。
但与我们密切相关的，却是她最后的那句话。
记得当年私塾老夫子曾经教过一首唐诗，说什么“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在此当真成了“可怜寡妇岭上骨，曾是鲜活世上人……”
“是为了养活冤痋吗？”霍排长冷不丁的如此一问，反倒让老妪吓了一跳。
这到底是她突发善心、网开一面，还是这当中另有隐情呢……
毕竟这个世上多的是中庸凡人甚至是胆小鼠辈，这可是天道造化使然，没有办法恪求完人！
“刘营长，一块走吧！”史队长全然不顾那帮急切欲逃的警察们，要我们和他一块出去。
那帮土匪不但抢走了我们所有的钱物，而且扔下一把利刃，说是“今天只能放过一人，其他二人不能活着”，想要看我们自相残杀，以此取乐。
“这个嘛，老身自有妙用，恐怕给你们也讲不明白！”老妪回答。
“敢问老人家，你为何当初让我们自相残杀，说是只放一人逃生？而当我们不愿手足相残而愿同生共死之时，老人家又为何愿意放过我们？”霍排长斗胆相问。
只可惜天命有变、皇室衰微，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家父自然是屡战屡败、岌岌可危。
“哦，你说的是那个小兔崽子啊！老身与他素昧平生、从未谋面！”老妪不以为然地说。
狗蛋兄弟听她如此一说，非常尴尬地把手从包袱里面拿了出来，既然取之无用，又何必拿出来让人耻笑呢！
“诶，快二十年了！他们一个个装腔作势、人模狗样的，但当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自相拼杀、手足相残！哪里还会有半点儿情义？”老妪长叹一声，“这次原本打算让你们步其后尘、葬身狼腹蟒肚的，不料想你们最后竟然把情义看得重过生命，破了老身当初的誓言毒咒，这才破例饶人不死的！”
你自己遇到了负心无义之辈，也没有必要让世上之人都成为义薄云天的忠勇之人哪！
“还有，就算黄掌柜罪有应得，那为何又要假手许赖孩，让他成为了杀人的替罪羊？”我强压怒火，低声问道。
“吁————老人家有此法术，不能造福于人也就算了，竟然用来杀戮同类，这就有点儿违反天道人伦呐！”刘老大说，“那个黄掌柜黄平国，他究竟犯了何罪，竟然招致无头之灾？”
“你们几个为何不赶快出去？难道不怕老身我万一反悔、吃了你们么？”老怪物紧紧地盯着我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
就凭这点，我知道这个老东西绝对可杀不可留，等我们临走之时，一定要送她去见阎罗王！
在性命攸关的当口，那些往日信誓旦旦、同生共死的人，不是倒戈叛去，就是望风而逃，根本不顾军令，置家父的安危与不顾。
不过让我们不明白的是，这个老妪为什么不亲自动手，而非要嫁祸于许赖孩呢？既然已经取了黄掌柜的性命，又为何让他尸首分家、不得完尸？
“嘿嘿，霍某不但知道冤痋一事，而且还知道《无且藏秘》呢！”霍排长把他师父讲的掌故卖弄一番，激得老妪坐不住了……
“那么他的死，是否与老人家有关呢？”刘老大紧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