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鬼压床（4）
小李等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这才插嘴说：“老乡们讲了这么多，这中间并没有提到有什么女鬼啊？这光找男人麻烦的鬼怪，应该是个女鬼才对！”
但是，我从来不做亏心事、当然不怕鬼敲门，更何况当时还是大白天呢！所以我也就一声不吭地和它较上了劲儿，我非要看看它能把我的新帽子弄到哪里去不可。
“胆包天儿”大叔又猛抽了两口旱烟，慢腾腾地讲了起来：
娘的个腿！老子是个实在人，从来刚板直正、不坏良心，它们这些死东西，竟然如此戏弄于老子！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讥笑我说：嘿嘿，你这个二百五、吹牛逼的家伙，平常不是老爱吹牛说，不怕鬼魂吗？哼哼，今天你到了这儿，就别再想能够进入祖坟啦，干脆就在这儿陪着我们！
想到家里还有老有小的，所以我拼着命的叫了几声，说是我知道错啦，还请大家看在我有老有小、平常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面子上，饶我回去吧，我，我以后会给你们烧纸送钱的……
那天晚上正好是个大月亮头，非常明亮。所以我爹他们几个与那个小娃娃保持一段距离，小心翼翼地跟着它。
“呵呵，你们几个这是第一次来王家楼，其实除了那片乱坟岗子之外，还有一片更为稀奇的地方呢，只是离这儿比较远一点。”那个绰号叫做“胆包天儿”的老汉说，“出了我们王家楼，向北再走七八华里远，有一道大沟，我们叫它为中灵沟，那里面的也是比较古怪的！”
“难说啊，谁也没有看清鬼压床的那个东西，到底长得什么样儿！反正模模糊糊的，看起来像个人形，就是看不清头脸！”一个汉子说，“怎么？你们几个还是认为这鬼压床的事儿，就是乱坟岗子里的鬼魂在作怪？”
我只感到背上一凉，头皮直乍！没想到大白天的竟然能让我看到没身子没脖子的一颗头颅，就像是从地下长出来一样，戴着我的帽子还冲我挤眉弄眼的笑！
原来，因为我平时并没有亲身经历的什么鬼怪之事，也并没有亲眼看到过鬼魂之类的东西，并不知道它们的厉害，所以就经常吹嘘说，那些鬼魂们，也不过就是人死后之的一口气儿罢了，要是碰到我，我一口气就能吹散它……
娘的，那可是我新买的皮帽子啊，我好好地走自己的路，又没招谁惹谁的，加上当时我手里还提杆火铳呢，我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新帽子往坟地里跑啊。
“胆包天儿”大叔的话刚讲完，旁边就响起一片嘘唏之声：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儿啦，当时我还年轻力壮的，根本不把那些鬼鬼神神、乱七八糟的事儿放在心上。
我一直追到那片乱坟岗子的中间，我的那顶帽子总算停了下来。
听了他的话，我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那些笑声再次大作，好像笑得前仰后合一样，震得我耳朵生疼！
我连忙走了过去，怕它再乱滚一气，赶快用手里的火铳去挑它上来，没想到那帽檐子一挑，发现竟然有一张脸在帽子下面，在朝着我挤眉弄眼的看着我——怪不得那帽子会自己骨碌碌地跑，原来是戴在一颗头颅上滚动的啊！
那个光屁股的小娃娃别看只有刚刚出生那么大小，却是行走如风、非常利索，我爹他们几个紧赶慢赶、一路小跑，总算没有把它跟丢。
我立即火气上冲，一边破口大骂，说老子我从来没招惹过它们，为什么要找我麻烦；一边准备往火铳里塞填火药，想要崩上一枪，吓唬吓唬那些死鬼们——人们不是说爆竹炮仗能够驱鬼避邪么，我就放上一火铳，镇镇它们那些狗日的一下！
可惜的是，那个时候我根本迈不开步子，好像有几个人抱住了我的两条腿一样，而且浑身冷嗖嗖的，任凭我如何用力，就是挣脱不开！
那么，这个一|丝|不|挂、好像刚刚出生的小娃娃，显然绝对不是真正的小孩——谁家的小孩子也不可能刚生下来就会到处乱跑的，而且这方圆好几里根本就没有住家户，更何况当时已是晚上呢？
我知道这次算我倒霉，遇上的不是一个小鬼而已，而是一大群鬼魂。所以我打算不再和它们纠缠下去了，而是想回头就走——那顶帽子我也不要啦，既然它们喜欢，就直当送给它们算了……
“唔，说得对啊，对那些平常没有见过的鬼鬼神神，还真不能不敬畏的！自己没有亲眼看到过老虎吃人，就认为老虎没什么可怕的，真当遇到老虎时，恐怕就晚啦……”
当然，这是我以前的想法！自从十来年前从那片乱坟岗子路过，经历了那件事以后，我就改变了原来的想法，鬼鬼神神的东西，还真它娘的不好对付，能躲就躲躲吧！
我爹后来曾给我讲，他们几个躲在草丛中一动也不敢动，甚至都不敢大声出气儿，一直等了好长时间，那个小娃娃终于玩腻啦，一路蹦蹦跳跳地向远处走去。
我连忙扭头四下一看，周围一个人影子也没有，就是一些枯树荒草坟头子！
能让“胆包天儿”大叔感到害怕的怪事儿，肯定是不同凡响的，所以大伙听他一开口，立即不再说笑、洗耳恭听。
大家都知道中灵草好卖，所以大点儿的中灵草也是越来越少，不太好找啦。我爹他们几个也就越走越远，到些比较冷僻的地方去。
所以他们几个商量一番，最后认为，这个一|丝|不|挂的小娃娃，肯定是个精怪无疑。要么是个人参精，要么是个何首乌精，或者是什么大锭银子、狗头金变成的，因为听老人常讲，那些埋在地下长时间没人动的金银宝物，也会成精变成人形的！
所以说，从那件事以后，我再也没有吹过，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哪，都是这样的，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真正见识了那些东西，才想起来去害怕，到那个时候，恐怕已经晚啦！
那时候我还小，听我爹讲过的。当时我们王家楼除了打猎种田，换些零花钱最好的办法就是采挖草药。
“呵呵，就这两个地方已经够我们王家楼的子孙头疼的啦，你还嫌少啊！要是再多一些乱七八糟的鬼地方，我估计我们全部都会搬走的！”
因为无论我如何努力，就是没有办法把火药装到火铳里去。气得我火冒三丈，把那些死鬼亡魂的祖宗十八代统统提出来骂！
而且我一直认为，鬼鬼神神的东西，也不过就是一口气儿的玩艺儿。身子骨都没有了，它还能把人怎么样？最多不过是撒把沙子迷人眼儿、要不弄个鬼打墙，出个怪像、发个怪叫，吓唬一下胆小的人罢了，你要是真的不怕它，它也就没辙了！
大家都感到非常奇怪，那个小娃娃可不像是几岁的小孩子，而是看起来不过刚出生那样大小，而且全身一|丝|不|挂，在草地上蹦蹦跳跳的……
但是，他们几个因为第一次碰到如此大的福缘，说什么也不能等到白天，于是他们几个略一商量，就决定下到沟里去瞧个究竟再说——要是他们事前知道，那荒草乱藤中藏匿的并非什么千年何首乌、或者是大锭金银的话，他们也不会遭此厄运啊……
就在这时，不但那些笑声再次响了起来，而且我直感到好像有很多人向我围过来一样。我赶快强忍难受，眯缝儿着眼看了一圈，身边仍然是并没有一个人！
后来，那个小娃娃一直跑到一个大沟前面，向下一跳，再跑到一大片荒草乱藤丛中里面，就消失不见了。
那年我在山里打猎，弄了几张好皮子，到山脚下的集上换了些火药什么的，又买了一顶皮帽子，手里还落有一把洋钱，非常高兴地往家里赶着。
“中灵沟？为什么叫这么个奇怪的名字呢？难道里面住有什么鬼怪精灵一类的东西么？”刘老大的意思，无非是想打听一下，看看这两个地方，究竟哪一个与那鬼压床有关。
我们这个地方，除了这山里大家都知道的茯苓、枸杞、黄精那一些东西之外，后山还有一些中灵草。
念叨完毕，我只感到浑身一轻松，双腿也能迈开步子啦，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记住！以后别没事找事，自己没见过的就信口雌黄，这次饶你不死，下次再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到了这种地步，我才真正的有些害怕了：要是让我一直无法挣脱，这里平时又基本没人路过，很有可能会被它们活活冻死、饿死在乱坟岗子的！
你以为你是哪吒三太子、天师张道陵啊？一没有法术、二没有道行的，仗着一张破嘴，这也不怕、那也不怕的整天在吹，这次你就留在这儿，好好的吹牛吹个够吧……
听我爹说，那一天晚上，我爹他们几个顶着一个大月亮头正在往回走呢，就看到一个光屁股的小娃娃在前面玩耍。
众人一看那老汉开口，立即静了下来，都说是能让“胆包天儿”大叔害怕的事儿，看来一定非常稀奇，纷纷要求他好好讲讲——原来那个一直抽着旱烟袋、很少插嘴说话的老汉，绰号叫做“胆包天儿”！估计应该是个不怕鬼神、胆大包天的主儿！
老实说，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感到怎么害怕！我心想，你笑你的、我走我的，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
心里想明白了个中缘故，反而更加害怕了。因为对方分明说是要留我在这乱坟岗子，而且说是我再也没办法进祖坟了，那岂不是说我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可能真是我疏忽大意了，那些东西明明可以看到我手里拿有火铳，竟然还敢主动招惹于我，就说明它们根本就是存心找茬儿，没有把那杆火铳放在眼里！
当年我爹和几个叔伯兄弟们，忙完庄稼活儿之后，总是到人烟稀少、比较偏僻的地方，去采挖中灵草。
“怪不得你老这些年像换了个人似的，原来是真正见识了一把啊！其实就是这样，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没有役神驱鬼的法术道行，还真不能小瞧那些鬼鬼怪怪的东西！”
所以我赶快就撵着皮帽子往坟圈子里跑。说来真是令人难以相信，那顶皮帽子竟然像长了腿脚似的，骨碌碌里跑得很欢一样，硬是往坟圈子里面滚去。
所以我愣了一下，立即破口大骂，说是你这死鬼，你还戴个鸟的帽子啊，要想戴自己买去，想抢老子的新帽子，那是骡子生骡子，门都没有……
都说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重赏之下有勇夫。虽然他们几个常年在深山老林、悬崖峭壁上采挖药材，都知道山里面的规距，那就是无论如何只能白天采、不能夜里挖，说是害怕冒犯山神鬼怪，怕它们降罪于人，其实不过是夜里采药，容易失足掉崖、误碰毒蛇或者容易被野兽所伤罢了。
我当然知道没人没风的，帽子好好地在我头上戴着，要是没有小鬼儿捣蛋，它不可能会从我头上掉下来，更不可能会一直向坟圈子里滚去。
等我走到那片乱坟岗子的时候，离天黑还早着呐。当时虽然天气很冷，却也没风没雪的，走到那个地方时，竟然一股冷风哧溜一下子，突然把我新买的皮帽子给刮掉了，而且那顶皮帽子落地以后，骨碌碌地直往那片坟圈子里面跑。
娘的，老子要钱没有、烂命一条的，平时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昧良心的坏事，怕什么嘛，别说是什么小鬼儿小判儿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我又不主动招它惹它们，它敢找我麻烦，我一样不认它那一壶！
“中灵沟？好名字！总比那些什么鬼呀怪呀的名字好听。”小李说，“也就是说，你们这王家楼方圆附近的，除了那片乱坟岗子和北面的中灵沟，也就没有其它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啦？”
我这脏话连篇的一通乱骂，那些笑声果然戛然而止。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立即就有许多沙土向我撒来，弄得我猝不及防之下，眼里嘴里都是！
但我理不亏啊，那帽子一不偷二不抢，是我用钱买来的。想要吓跑我、赖我一顶帽子那可办不到。
我的骂声刚落，就听到周围是一片哈哈大笑声，好像我不是站在乱坟岗子、老坟圈子里，而是站在社戏舞台上一样。
而我们这座山里是不可能有人参生长的，所以那个小娃娃要么是千年何首乌，要么就是埋在山里的大锭子金银。
……
几个人顿时停住了脚步，小声的商量着。大家一致认为，草药里面，只有那些千年山参或者是何首乌，才有可能成精幻化成人形，而我们这座山里，它根本就不产人参，就算是何首乌也是极为少见的。
他们几个商量到这儿，就决定先不惊动那个小娃娃，而是蹲在草丛中悄无声息地观察着，等它玩足玩够往回走的时候，再小心地跟着它，只要跟踪到它的老窝，无论它是千年何首乌，还是狗头金、大锭银，那就算是发财啦！
“呵呵，这个嘛，这个还是让仲康兄弟给你讲讲吧，当年还是他爹先发现的呢！”胆包天儿大叔指了指靠墙脚蹲着的一位汉子说，“仲康兄弟，你就给这几位国军兄弟们讲讲呗！”
“是啊，除了那个乱坟岗子，你们这王家楼，还有什么鬼怪吓人的地方吗？”刘老大看着那个汉子好奇地问道，“因为我们来时经过那片乱坟岗子，真的看到了一个大火球，除此之外，并不知道你们这儿还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所以我越想越怕，真是后悔平常不知深浅，只顾嘴巴一时痛快，如今得罪了这些乱坟岗子的横死鬼们，落在它们手里，我估计也就没有回去的命啦！
可是，我刚刚挑起来那帽子，还没来得及戴到头上呢，就好像被人一把夺过去一样，又掉在了前面的地上。
所以我也不管那么多啦，用火铳再去一挑，那帽子就被我挑了起来，帽子下面的那颗头颅也不见了——我当时估计它们使的是障眼法什么的，迷住我了，让我刚开始看到的那颗头颅，不过是错觉幻像而已！
我爹他们几个，跟着它正好站在那沟的上面，对这一切看得是清清楚楚。他们心里面一阵狂喜，认为那片荒草乱藤丛中，一定有个千年何首，或者是下面埋有成坛成缸的黄金白银……
但是，都说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这话句不到真正的死在临头，根本没办法体会到的！因为真正的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才会感到害怕得双腿发软、浑身无力！
那位名叫仲康的汉子咧了咧嘴，露出一个非常憨厚老实的笑容，咳嗽了两下，就讲了起来：
嘿嘿，那个中灵沟，其实，其实现在也没人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反正采药的人因为那个鬼地方，死的也是不少。
眼迷得睁不开，嘴里的沙土更是碜得十分难受，再也无法开口大骂……
这个时候，那些笑声更像是炸了锅一样，笑得是更欢了！男人的、女人的、大人的、小孩的，乱七八糟，就像在看耍猴一样，笑得是非常的开心……
但是我心里面还是很清醒的，所以我眼看挣不开身，于是就慢慢地吐掉嘴巴里的沙土，呜呜咽咽地喊叫着，说是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们找我一个穷光蛋的麻烦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