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无鳞公子（1）
到了晚上人定时分，刘老大领着我们几个在老先生家厢房中守候着。可惜今晚阴天，没有月光照耀，外面的情况模模糊糊看的不很清楚。
我们听了朱老先生的话，全部放声大笑，差点没有喷酒出来：这等小事，找我们来处理，那不是相当于用高射炮打坟子嘛！
刘老大点了点头：“嗯，我们堂堂正规国军，绝对不会哄骗于你，这点儿你尽管放心好啦！”
我们几个一边快速向他跑去，一边把枪栓拉得哗哗作响，以示威慑！同时冲在前面的刘老大，打开了照明灯对准了他。
后来也正是挖曲蟮、钩鳝鱼的副业，让我一步步的上了钩，落到了今天这个生不如死的地步……
“朱老先生此次对我们帮助很大，特别是出面主持重修朱雀营，劳苦功高，老先生有什么事尽管直言，不必客气，我们能够做到的，绝不推辞！”团长非常大度地说。
午夜时分，果然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大门进来，长袖宽大、衣波流淌，正是一身寿衣的打扮。
那人倒没有东张西望，径直向里走去，突然看到有两只鸡绑在一块就在院中空地上，更是像拿自己家的东西一样，一手掐住一只鸡脖子，拎起来回头就走。
“不不不，这事还得刘营长他们几个亲自出马才好啊，一般人恐怕没办法的！”朱老先生连忙恳求道，“我说的这个小偷，他经常出现，虽然并无大害，但没人敢抓啊，所以还得烦请刘营长他们几个！”
“他娘的！你小子这是搞的什么鬼？长得人模狗样的不好吗？为何非要涂得没个人样儿，还弄了身寿衣穿上！”刘老大笑着骂道。
昏暗的油灯下，一桌一床两条长凳。我们倒也没有介意，分别在长凳上坐了下来。
“这个？这样吧，几位长官先到我家，让我给你们讲讲那恶鬼的情况再说吧！万一你们失手了，狗子死不足惜，要是连累了长官们，那就不好啦！”狗子看我们真的有出手相救之意，很是诚恳地邀请道。
“老先生，你先讲讲那鬼偷是怎么回事嘛，如果他真是个鬼的话，你们这朱雀城有名的神汉半仙们，还能降伏不了它？”刘老大问道。
到了半夜，果然有一个人影出现在我家院里。按照预先商量好的对策，我让小儿子悄无声息地去叫他两个哥哥，我先从窗户里看着那个小偷。
往西又走了片刻，前面出现了一些高高低低的坟茔，看来这个小偷要么不是人类，要么就是一个非常诡异的家伙！难道我们又碰上了一个旁门左道之人吗？否则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住在这里？
但是，鱼虾类的东西，毕竟没有那鳝鱼片好吃，更没有鳝鱼值钱好卖，所以我平常伺弄完田里的活儿，就挖些曲蟮（蚯蚓），到坑边河沿的，去钩鳝鱼拿来换钱。
我们几个都愣在了那里：他一方面说不再要我们以命相低，一方面又说一百个人头还是要的，这让我们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嘿嘿，长官们稍等一下，我洗个脸先！”狗子说完就打了盆水，很是利索地洗了几把，擦干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则是一位五官端正、面容清瘦的年轻人！
“几位军爷长官，小民狗子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不断偷鸡偷鸭的。”那个自称狗子的小偷非常悲痛地说，“狗子虽然好吃懒做，父母早亡，若非恶鬼相逼，我也实在不愿做这令人不齿之事啊！”
这事儿离现在已经半年多了，当时街坊邻居们老是丢一些活鸡活鸭的，虽然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却也让人心里烦恼。
“那将军的意思是，非要我们以命相抵么？”刘老大很是失望地说。
我们点了点头，全部安静下来，听那狗子讲起遭遇恶鬼的来龙去脉：
向西出了居住区，道路也变得崎岖起来，四周更是荒无人烟，十分荒凉。为了避免把这个小偷跟丢了，刘老大示意我们加快脚步，紧紧跟上！
“咳咳，那老夫就先讲讲吧！”朱老先生于是就讲起了那鬼偷的来龙去脉：
这一下，我们团，特别是我们五个，在朱雀城算是名声大震、妇孺皆知！
更离谱的是，基本上挨家挨户都会遭窃，却并没有一个人见到过那个小偷的影子，更别提抓住他了。
“我看这样吧，我们几个今晚就到老先生家守一晚试试，倒要想见识见识这等怪偷！”刘老大应承下来。
“鬼偷？鬼偷是什么意思？老先生你说的是，那个小偷根本不是个人吗？”刘老大插嘴问道。
听了他的话，我们相互望了望，会心的点了点头，知道这个狗子真的可能另有隐情。
“好好好，谢谢团长，那老夫就有事直接说啦！”朱老先生朝团长拱了拱手，看着我们几个笑着说，“这次我想麻烦刘营长他们几个，帮我捉个小偷，让附近的老百姓们都踏实一些！”
看到过小偷，接触过强盗，但这样大摇大摆拿别人家的东西，像是拿自己家东西一样的小偷，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是那小偷功夫如何，而是，而是他是个鬼偷！所以我们不敢去抓，那鬼偷一般人真不敢去逮的！”老先生终于说出了实情。
于是，狗子领着我们折头回去，再向南走不多远，停在了一间土房面前。
我们几个大感意外，原本以为他很可能跪地求饶或者使些什么妖术的，没想到他竟然如释重负一般，让我们毙了他！
“不用问了，你们给我来个痛快的，一枪打死我算啦！”那个小偷边呻|吟边回答。
“还有一点儿，你们几个要注意一下，也有可能并不是一个小偷干的，你们尽量不要打草惊蛇，最好跟着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处理漂亮一点儿！”团长补充说。
因为夜色较暗的缘故，我们并没有看清他的面目，也无从判断他究竟是人是鬼。
刘老大点了点头：“嗯，这样也好！毕竟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粗心大意要不得，走吧，狗子，家在哪里前面带路。”
“那你站起来，有话好好说，如若属实，我们不但不会害你，相反还有可能帮你解决问题！”刘老大似乎相信了狗子的话。
“娘的，你小子还想装死不成？”大傻兄弟上去踢了他一脚。大傻力大脚重，踢得那个小偷痛苦地叫了起来。
说实话，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并不相信鬼神类的东西，也会做贼偷窃，这个小偷很可能是故意在装神弄鬼的吓唬人而已。在他未转身之前，我还以为他不过是个狡黠的窃贼，故意穿套死人用的寿衣，想以此来遮人耳目罢了。
听到这里，刘老大首先发问：“老先生啊，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小偷除了活鸡活鸭之外，并不偷别的东西么？而且他还每月固定去偷几次？”
后来，在当地百姓的帮助下，朱雀营很快就修建起来了，而且318团也从战场上弄来了一百颗战死日军的头颅，总算有惊无险地解决了此事。
“说吧，你说的那个恶鬼，它在哪里？我们几个这就去崩了它！”小李兄弟这时也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凶神恶煞般吓人，而是显得一付正义凛然的样子。
那个小偷见有人出来，并没有丝毫的惊慌之意，而是停住了脚步，慢慢的转过身来。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不，刚解决了阴兵的麻烦事，庆功宴还没结束，朱老先生又向团长提出，让我们几个帮忙的事。
我们五个全都被老先生的话吊起了好奇之心，江洋大盗、妙手空空也曾听人说过，人们都称之为“神偷”；但“鬼偷”这种东西，我们倒是第一次听说。
灯光之下，那人身穿寿衣、披头散发，脸色蜡白、毫无血色，根本不像个活人！
那个小偷出了朱老先生家的大门，一直向西走去，一路上经过很多家门口均未停留驻步，更没有顺手牵羊，这让我心里更加好奇：难道这世上还真有这等义贼么？每次只取两只，而且只要活物不贪金银？
长官们也看到了，我们这个地方水多，到处是坑塘河流的。有水就有鱼嘛，平时我们想改善改善生活的，全都靠了那些水里的东西，也方便卖给饭馆酒店里，换些零用钱。
那个自称狗子的小偷，竟然翻身站了起来，很是激动地说：“长官，长官，你们这次要是真的能够救了狗子，狗子愿意跟你们上战场，哪怕被崩死在战场上，也比伺候那个恶鬼强啊！”
我们几个眼前顿时一亮，刘老大更是感激地说：“谢谢将军变通宽侑！我们尽快重修朱雀营，并奉上一百颗日军的头颅……”
为了避免被那小偷发现，我们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后面，与其保持十多丈远的距离。
“现在看来，那倒不必了！”那位将军沉思片刻，坦率地说道，“以前没有想到你们会有这些宝物，看来各位应该并非普通凡人，既然有此造化殊遇，老实说，我们对付不了你们手中的那两件宝物！但是，人无信不立，阴间也不例外，我既然在手下士兵们面前答应他们，要你们付出一百个人头的代价，还请你们不要让我为难才好！”
“恶鬼相逼？他娘的！你小子想骗老子是不是？”大傻兄弟作势欲踢。
“说，你小子偷鸡摸狗的倒也罢了，为什么还要装神弄鬼的往这乱坟地里跑？”刘老大威严地喝问对方。
“大傻且慢！我说狗子啊，你小子确实没有撒谎？要知道你小子若敢胡扯，我们让你死无全尸！”刘老大拦住了大傻，低沉地问道。
“哈哈，看来你们还没弄明白，一百个人头对你们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但这并没有说一定要你们以命相抵啊！”那位阴兵将领提示道。
“那好，老先生你今晚也弄两只鸡放到院里正对着厢房的地方，也不用关大门了，方便我们跟踪他，我们几个就在你家厢房等着他。非要跟到他老巢中去瞧瞧不行！”刘老大认同团长的建意，决定斩草除根、捉贼端窝。
就在第三天夜里，那个小偷果然光顾了老夫家里。因为人老觉少，我反正也是睡不着，就和小儿子一块，熄了灯坐在屋里守候。
“是啊，所以我说危害并不是很大，但总是让人提心掉胆的不踏实，而且挨家挨户的每月都会偷上一两次的，按照以前的情况，今晚又该轮到我家啦！”
因为朱老先生事前曾经讲过，有人跟踪他到坟地中就突然消失不见，所以刘老大就迅速朝天开了一枪，同时高声喝道：“站住！否则乱枪打死！”
因为那个鬼偷，从来只偷鸡鸭活禽，并不盗窃其他东西，所以后来嘛，一部份人家，干脆每月在门外就拴上两只鸡什么的，值当孝敬它了，避免他进院惊扰家人……
诶，老夫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怪异样儿，反正是人看了就会感到心里发慌。这不是一家两家看到过他，后来也有很多人都曾在夜色中见到过，但没有一个人不害怕的！
在跑到离他一丈多的距离时，我们五个人五把枪全部对准了他，无论他是人是鬼还是怪，只要他稍敢放肆，数枪之下，定让他魂飞魄散！
“嗯，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人是鬼，那鬼偷很是吓人的，前一段时间，我们这里的朱老三胆大不信，悄悄地跟着那个小偷，想要逮住他，结果跟到一座坟前，那东西就消失不见了，吓得朱老三再也不敢提那小偷的事啦！”
不过，在他转过身来的一刹那间，我们都被它吓得手脚发软，直愣愣地呆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跃上院墙、扬长而去。
因为我家也隔三差五地丢些家禽类的东西，所以我就安排三个儿子轮流蹲点守夜，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猖狂。
真是怪事！像这种偷鸡摸狗的小贼，虽然招人切齿，却也罪不至死，何况蝼蚁尚有贪生之意，为何他竟然再三求死？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想痛痛快快的死倒也容易！不过你必须先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啊，哼哼，我先剥皮抽筋、砍掉手脚，慢慢折磨死你！”小李兄弟故意装着恶狠狠地样子吓唬他。
因为刘老大这招太过突然，前面那个小偷猝不及防，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开门，点灯。狗子很是尴尬地搓着手说：“嘿嘿，家里穷，实在没办法，几位长官将就着里面坐吧！”
“嘿嘿，被逼无奈、被逼无奈啊！否则谁愿意弄成这个样子啊，长官！”狗子很是不好意思地说，“要说那个恶鬼啊，还得从我捉鳝鱼说起！”
“长官此话当真么？你们真的愿意救我？你们能斗得过那恶鬼吗？”狗子听了刘老大的话，竟然爬了起来，坐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刘老大。
只见月光之下，那个小偷身穿一套长袖寿衣，轻飘飘地走到院角落中的鸡窝处，抓了两只鸡就向外走。
“老实交待，你小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为何只偷鸡鸭？为什么要跑到这个坟地里？”小李一连串地喝问着。
“哦？经常出现而没人敢抓？是不是那个小偷能够飞檐走壁、武功高强啊！这你就放心好了，任他功夫再好，也挡不住一发子弹的！”团长自信地说。
一阵沉默不语，傻呼呼地呆滞了片刻，那个小偷竟然浑身一软，倒在了地上。
老先生讲的神乎其神，就好像官家收租收税一样，不多偷不漏偷，难道世上还真有这种鬼偷吗？他倒会平均分配，并不是只偷一家！
“长官明鉴，小民狗子确实并无半句瞎话！”
不用说，这个小偷确实是人而不是鬼！
可惜还没等他出院，我的三个儿子就拿着铁锹木棍冲了出去，准备逮住那个偷鸡贼，我也赶快开门，想要看看这个可恶的小偷到底是什么样子。
“扑通”一声，那人手中的两只鸡掉到在地上一阵扑腾惊叫！那个小偷反而像是解脱了一般，双手低垂，幽幽地说：“你们，你们打死我吧！”
“哈哈哈，我说老先生啊，虽说现在是战争年代，朱雀城实行军管，不过这等区区小事，何需他们五个功臣亲自动手，明天我派一个班的士兵给你处理此事！”团长大笑着答应下来。
“没错，当初我只说要你们付出一百个人头的代价，可没有说一定要是你们的啊！”
因为那个小偷，他不但身穿一套死人用的寿衣，披散着一头长发，而且近距离之下，我们几个看得是清清楚楚，它的面部苍白僵硬，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那种死人才有的样子，我认为是装不出来的。
“哦，我明白了，将军的意思是，这一百个人头，也可以是其他人的么？比如小日本的？”小李果然反应灵活，试探着问道。
等那人出了大门以后，刘老大抬头示意我们持枪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