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想见你（上）

    不过这头漂浮在空中的白色鲸鱼显然强大的不可想象。它的肌肤看上去光滑无比却异常坚韧，似乎带着一层特殊的保护层。冲到它身上的尤里西斯，甚至连让它摆动一下身体的反应都没有。

    准备！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能来到这里。但是，最后一步，才是最困难的。在这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加速。但是，最后的一步是减速。

    这个罪恶，不可饶恕，不可原谅。他也不曾奢求宽恕和原谅，只要他还活下去，就会一直将它背负下去。

    “哥哥你太勉强自己了，其实不用这么拼命也没关系的，我并不是非到这里来不可。”安妮的手轻轻的抚过尤里西斯的前额，柔和的双眼露出略带内疚的眼神。

    “哥哥，没关系吗？”安妮很担心的抚摸了一下尤里西斯的额头，似乎是想看看的他有没有发烧。

    现在的他，连用一个基本的治疗术的精神力都没剩下，就更不用说再来一次这样的飞翔了。

    “嗯……”尤里西斯也知道自己是在勉强自己。不过他很高兴，自己还有这样勉强的自己的机会。

    这次的超高速飞翔，几乎透支掉了他所有的体力和精神力。特别是刺穿那道看不见的障壁的时候，他居然有遇到当初和黑暗贤者艾尔梅娅布下的幻想障壁一样的感觉。如果不是现在他可以动用的深渊断罪之力远远超过几个月前，加上堕天使之光的全速推动，大概即使靠近了这里他也绝对冲不进来。

    虽然会觉得空虚和悲伤，但是和她的那一战，无法避免，也无法挽回。如果不杀了她的话，他是绝对无法原谅自己的。

    他甚至都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米拉村去的。如果不是拉娜阿姨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一定会死。

    在白色鲸鱼的背上，在不知道多少米的高空之中，安妮给予了尤里西斯自己的初吻。这个时候，她并不是很清楚，在自己心中的涌动的，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

    他真的，一点也不坚强。如果没有和拉夏再会，他一定会在那里就失去对世界的希望的。正因为拉夏在那里，他才能勇敢的继续挥剑，去拯救大家。没有拉夏的话，他什么也做不好。

    “嗯，已经到了。这里就是你想来的地方，你还想要什么吗？”忍住自己背部的疼痛，尤里西斯微笑着问到。

    即使是在堕天使之光状态下的计算中，这并不会给他造成致命伤害，可失去平衡的他还是不得不用身体来降落了。这个动作当然一点也不好看，实际上是极度危险的。

    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她低下头，用双手将尤里西斯的上半身小心翼翼的抬起，然后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原来，是这样。所以，在看到她的时候，他才会那么吃惊。对于本来是第一次见面的他，会那么的温柔，体贴。

    那个时候，他将深渊断罪贯穿自己妹妹的身体的时候，一切的回忆都回来了。复仇成功的快|感，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大，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有。

    “可以了，已经到了。”尤里西斯放开了抱住安妮的手。其实，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或许不用这么辛苦也可以来到这里。带这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来这里，和他一个人来，难度可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没有犹豫的时间，尤里西斯眼中闪过一道金色的光，深渊断罪的解放状态全力发动。庞大的魔王之力以深渊断罪的剑身为中心集中到剑尖的一点，然后猛然发力。

    虽然尤里西斯已经很努力的不让自己受伤的事情暴露，可惜安妮还是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伪装。那还在颤抖着的手，失去了力量的身体。以及隐隐约约可以闻到的烧焦的味道，都告诉了她，为了带她来到这里，尤里西斯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哥哥……”

    尤里西斯睁大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安妮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从唇上传来了温热而香甜的滋味。

    “哥哥……”安妮没有能预料得到，事实的真相居然是如此的残酷、悲伤。

    真的，是太像了。记得当初知道了拉夏胁迫他订下婚约的时候，她可是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该不会她那时候把那小孩子一样的玩笑当真了吧。

    处于高速运动中的物体，最难的并不是最高速度的时候，而是必须减下速度的时候。尤里西斯记得，在当初勇者大会的第一阶段，和舒马赫同一小队的另外一位使用高速宝具的七级强者，就是再加速到极限后撞到山上，最后重伤被人抬出了赛场。

    可惜，过去的一切已经不能改变。即使是创造世界的神，也无法将时间回溯。过去的伤痕，已经无法消失，那是他成长道路上最大的悲伤，无法忘却的回忆。

    那一定是一个悲伤到让人哭泣的故事。像哥哥这么温柔和善良的人，必须不得不结束自己妹妹的生命的时候，会是多么的痛苦。

    真的，太好了。尤里西斯微笑着看着按照自己的话闭上眼睛，紧紧的抱住自己身体的安妮。

    “不！已经够了，已经足够了！安妮，安妮什么也不要了。”虽然尤里西斯在拼命的掩饰自己的疲惫，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他的演技实在是太笨拙了，笨拙到了让安妮快要哭出来的程度。

    “嗤！”深渊断罪干净利落的刺穿了这道看不见的障壁。然后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然后尤里西斯带着安妮冲了进去。

    “哥哥，可以睁开眼睛了吗？”安妮感觉到刚才那种让人心脏都快要停到的感觉似乎已经停止了。要知道，刚才可是颠簸的厉害，好像狂风暴雨中的小船一样。

    正是因为拉夏在那里，他才能继续战斗下去，直到用自己的剑结束了那一切的不幸。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够拥有现在的力量的话，或许一切都会不同了吧。可惜，这注定是不切实际的妄想，他比谁都明白，他那可爱的妹妹，已经哪里都不在了。

    尤丽雅，那就是哥哥眼睛中的那个妹妹的名字吗……安妮眨了眨眼。她终于知道了，尤里西斯一直在看着她的眼睛中到底是谁的影子。

    “我知道的……”尤里西斯的眼睛看向了天空。仿佛在那里，有着已经逝去的人的影子。

    “真的，到了！”安妮惊喜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尤里西斯那疲惫不堪的脸和他身上摩擦的痕迹。

    好疼……尤里西斯差不多可以闻到烧焦的味道。虽然采用了擦落的方式缓冲，可是他的身体可没强到海伦那个等级。所以这种很勉强的降落方式还是让他受了不小的伤，特别是背部，都快失去知觉了。

    黑色的龙影咆哮着带着尤里西斯和安妮高速冲上了白色鲸鱼的背部，然后在它的巨大身体上划出了一道炽热的火花。超越音速数倍以上的恐怖速度带来的是无法想象的强劲冲击，如果是用来对敌的话，即使十几位七级强者联手恐怕也会被撞飞出去。

    “呵，那样的话，就稍微休息下。”说实在的，尤里西斯感觉自己也快极限了。

    真的，那个时候能和拉夏相见，实在太好了。在那个时候，要不是拉夏在的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尤丽雅……”无意识中，尤里西斯说出了自己已经不在了的妹妹的名字，同时伸出了双手，似乎想碰一下那早已经哪里都不在了的幻影一样。

    他最重要的人，已经哪里都不在了。只要想起这件事情，他的心就一阵阵的抽搐。

    一直在病床上，渴望着拥有自己的哥哥，亲切而可靠的哥哥。这本来只是她自己单方面的愿望而已。能实现这个愿望已经是神对她的最大礼物，她怎么还可以去要求那么多。

    “呃……这个……”尤里西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安妮，可是在是累得没办法了。

    在那个时候，是拉夏救了他。如果不是还有“必须拯救拉夏”这个目标的话，他说不定在那个时候就会崩溃了吧。

    这是优雅的，急速的，全力的，飞翔。

    果然，太勉强了。虽然这并不是真正的战斗，但是对于尤里西斯来说，却比真正的战斗还要惊心动魄。刚才，计算只要稍微失误一点，他就只能和这只白色鲸鱼硬碰硬了。

    “尤丽雅……已经哪里都不在了……而且，最后，是我杀了她。”用着悲伤的表情，尤里西斯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对谁也没说过的秘密。

    速度和力量，从来都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当速度达到极限后，力量自然的也会增长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在进入零的领域之后，尤里西斯更加深刻的体会到这一点。

    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事情，并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身边却无法相见，而是知道了她再也不在这里，再也无法见面。

    毕竟，这可是他第一次在如此高速的行动中进行骤然减速降落。

    没错，他是无药可救的罪人。不但没能拯救尤丽雅，甚至连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痕迹——原本属于她的身体也毁灭了。而且，是在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拉夏面前，亲手杀死了她。

    所以，在那一天，他只能眼睁睁的看见悲剧发生。即使拼了命去阻止，却什么也做不了。最后还被那把巨大的枪贯穿了身体，差一点儿就死掉。

    果然，到极限了……尤里西斯使出的龙天飞翔剑是攻防合一的招式，使用它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怀里的安妮。

    正是她，这个叫拉拉的女孩，传说中隐藏在历史的影子后的勇者，夺走了尤丽雅的一切。只有他，他绝对无法原谅。

    “真的没什么，只是稍微有点累而已。”——如果眼前发黑，意识快要沉入黑暗，背部失去知觉也只算是有“点”累的话。

    不过，他还是做到了。自己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要在他怀抱中的女孩没事就好。即使是在被迫以身体降落的狼狈姿势中，他还是很好的保护住了自己怀抱中的安妮，没有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能战胜那个夺取了她身体的人又怎么样？用自己的手结束了过去的一切又怎么样？失去的人，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

    精神力不够强大的人，根本无法支持这种状态下的计算。很容易就混乱，然后造成惨痛的结果。零的世界，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进入的。

    归根到底，他也不是什么勇者啊。只是任着自己的性子，在做乱来的事情。这种乱来的做法，怎么看都是比较接近混乱的魔王系。难怪艾娅总是说他是真正的魔王，是最适合继承阿斯塔罗特之血的人。

    放弃一切推动力吧。在一瞬间，尤里西斯就做出了判断，果断的放弃了自己背后可以保持平衡的黑色光翼，同时取消了深渊断罪的召唤。最后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背部朝下落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在进入这个状态后，尤里西斯并没感觉到多大的压力。一切外来的事物，似乎都被暂时忘却了。

    “嗤！”可以燃烧大地的黑色龙影狠狠的擦着白色鲸鱼无比宽阔的背部。在剧烈的摩擦之中，本来庞大无比的黑色龙影逐渐消失，露出了里面的尤里西斯和安妮。

    看到了……尤里西斯摒弃一切杂念，全神贯注的投入距离的计算之中。在现在的速度之下，万米的距离也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而已。原本已经游到了远方的白色鲸鱼，已经急速的向他靠近——不，是被他靠近了。

    不管她提出的是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答应，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开始侧向飘逸！在急速靠近白色鲸鱼的同时，尤里西斯拼命的操纵着龙天飞翔剑的龙影，强行将自己直线前进的路线扭曲成弧线，然后选择了一个比较缓和的角度冲了下去。

    从光翼冲击加龙天飞翔剑都没能给这巨大的白色鲸鱼造成丝毫伤害来看，双方的身体谁更耐冲击，简直是不需要去比较的事情。所以，他必须再减速。

    正因为如此，他想做些什么。只是来到这里这么小小的愿望，又算什么呢。

    已经不在了。也就是说，哥哥真正的妹妹，已经回到了至高神的怀抱。而且，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好像是哥哥最后结束了她的生命。

    将深渊断罪贯穿那个名为剑之勇者“拉拉”，也就是他曾经的妹妹尤丽雅的身体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不是快乐，不是欣喜，而是悲伤。和失去她时一样的悲伤，还有空虚。空虚到了似乎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由于这次他主动将深渊断罪的力量全部用在加速。所以现在的状况是，在还没减速完毕前的他和安妮就会因为自己超越极限的加速冲击撞到这白色鲸鱼的背上。虽然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不过这就意味着他接下来要更拼命了。

    真是听话的孩子，和那时候的尤丽雅一样。如果，那时候，他能更关心她一些，更明白一些她的想法。或许，事情就不会到那种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吧。

    一口气使出了几乎自己目前极限的力量后，尤里西斯是真的累了。

    “被看出来了啊……抱歉……”尤里西斯微笑着看着安妮，这个和他逝去的妹妹尤丽雅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女孩。

    在他的面前，就是刚才轻松把他甩的老远的白色巨鲸，在天空之中自由而悠闲的嬉戏着的超级巨兽。而他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带着怀里的安妮，去到它的背上。

    那个叫尤丽雅的女孩，一定和她很像很像。所以，哥哥才会总是露出那么恍惚的表情。原来，他一直在看着的，就是这个女孩吗？

    这种状态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只能好好休息，等待身体自然恢复。或者和海德拉那时候一样……当然，他是绝对不会用的。他也不想就这样睡过去，他有些害怕，自己只要睡过去，这一切就会消失不见，如同清晨被阳光照到的美丽泡沫一样。

    现在的他，和那时候的那位很像。但是，他不会允许自己失败，绝对不会！

    “哥哥，你很难过。”安妮低下头，用温柔的眼神看着露出悲伤表情的尤里西斯。粉红的发丝轻轻落到尤里西斯的脸上，让他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时间。

    有些事情，拥有的时候并没有那么珍惜。可是一旦失去之后，你就会明白对于你来说，到底是多么重要、珍贵的东西。而且，那是即使神也无法再挽回的东西。

    这头白色的大鲸鱼，实在是太强大了，甚至强大到根本不在意他和安妮的地步。刚才冲过来，大概只是偶然的好奇而已。对于它来说，这片天空，才是它喜欢的地方。人类什么的，恐怕在它眼里什么也不是。

    心痛的感觉，不止是在尤里西斯的心中，也传达到安妮的心中。被病痛折磨的她，更明白失去一切的悲伤。在独自一人，谁也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哭泣过。

    “那么，哥哥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安妮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尤里西斯更靠近了她一些。

    “哥哥，我不是尤丽雅。”安妮摇了摇头，她想要的，并不是成为谁的影子。

    拉夏那样优秀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呢？没有获得魔王阿斯塔罗特的力量之前，他只是一个什么也做不到，连光系魔法晋级都得比常人花上十倍努力的普通人。

    其实，他现在，是很想闭上眼睛睡过去。超越自己极限的高速飞翔加上打穿那道看不见的障壁的一剑，真的把他的体力和精神力全部抽干了。

    “哥哥你又在想别的女孩子了吧。”对于这方面的事情的感觉，安妮可不是一般的敏锐。

    她是安妮，虽然也是哥哥的妹妹，但是却不是那个妹妹。她的哥哥，会有几个妹妹呢？

    零的领域——超越人类极限的世界。七级强者几乎无法接触到的领域，现在的尤里西斯，正飞翔在这个领域之中。

    处于零的领域中对时间的判断和平常不多，如果说平常状态对距离和时间的判断单位是以“秒”来算的话。那么进入这个领域后，那么就需要用“百分之一秒”来计算。

    不过，就算是这样，冲到地面上然后滑出去好几百米的尤里西斯还是显得异常狼狈。

    “嗞！”背部传来强大的冲击力和摩擦力。尤里西斯甚至感觉自己的背好像要被火烧焦了一样。还好，身上穿着的白色长袍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防御能力，才没让他真的被烧掉。

    她是不能要求那么多的，是不能任性的……因为，他并不是哥哥真正的妹妹啊！这种奢侈的愿望，她怎么又资格有，怎么可以去要。

    或者是被尤里西斯的悲伤所吸引，或者只是单纯的是因为两颗孤独的心互相的靠近了，或许是因为……安妮不知不觉的更加低下了自己的头。然后，一切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因为她并不是被谁杀死，也不是正常的死亡，而是……尤里西斯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拥有鲜红眼眸和银色发辫，孤独的站在剑之丘上的少女。

    在离白色鲸鱼大概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手中的深渊断罪似乎刺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障壁。这是一道无形无影的，不真正靠近就完全感觉不到障壁。更奇怪的是，云朵可以透进去，但是他却冲不进去。

    那个时候，他和尤丽雅、拉夏一起快乐的成长着。不知道什么叫做悲伤，也不知道什么叫绝望。米拉村的人们亲切而善良，对于是小孩子的他们异常的照顾。世界在他的眼中，只有美好的、漂亮的东西，就和天空中的阳光一样。

    哥哥，实在是太乱来了。飞到这里，其实只是她一个随意的想法而已。比起到这里，和好久没见面的哥哥再会，对于她来说才是第一优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