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爷爷的遗物
陈元成的话让我晃了一下神,还没等我回过味儿来,旁边的二叔却“啪”的一巴掌打在了陈元成的脸上,呵斥道:“乱说什么?闭上你的鸟嘴!”
跪在二叔旁边的二婶推了一把二叔,埋怨道:“你打孩子干嘛?”
陈元成捂着脸哭道:“谁乱说了?是你跟我妈说的,哥哥当年非得让爷爷给自己算命,爷爷才算死自己的。这些话我都听见了!”
又是一声晴空霹雳,惊得我恍若隔世。
我恍惚间想起了十年前那一幕,想起了爷爷给自己算命的经过。
当年,爷爷确实说,他只能活到七十二岁。
而且当时确实是少不更事的我让爷爷算的命,这就是爷爷去世的真正原因?而我就是害死爷爷的凶手?
我的背上一阵发凉,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我抬眼看看二叔,二叔一脸尴尬地看着我,嚅嗫道:“元方,别听你弟弟胡说,那都是假的……”
我又看看老爸,老爸则是一脸怒气地瞪着二叔。
我喃喃道:“爸爸,怎么回事?”
二婶忽然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你不知道吗,这是咱家的祖训,算命的人最忌讳的事情就是给自己算命,有道是算命莫算己,算己死无疑!”
二叔怒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闲心说这种事情,不怕咱爹怪罪你?”
二婶不服气地说:“本来就是这样嘛,我又没说什么瞎话,咱爹也不是我害死的,我一守妇道,二守孝道,他凭什么怪罪我?”
二叔气道:“你个败家娘儿们,回去再跟你算账!”
二婶毫不示弱道:“你在咱爹灵前骂我,咱爹还没走远,他都瞧着呢!”
“你!”二叔顿时为之气结。
二叔他们的争吵让我烦闷异常,我的脑海里不停地翻腾着二婶刚才说的那些话。
算命莫算己,算己死无疑?祖训?算命人最忌讳的事情?
我曾经听爷爷说过,给别人算命这种事情,是泄露天机的行为,算的越准,泄露天机的罪过就越大,上天就会越不满,这样是有损阴德的。给别人算命是泄露天机,给自己算命就是窥伺天机了,这样的罪过更大,自作孽,不可活啊。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人才不能给自己算命,尤其是算寿命?那我岂不是真的害死了爷爷?
但是,算出来自己的命,又在算出来的时间上去世,怎么说都应该是寿终正寝,怎么能说是我害死的呢?
我的脑袋乱成了一锅粥,十年前老爸的疾言厉色和祖父的不忍神色又回到了眼前,十年前祖父的话也响在了耳边——如果我能算出来我活多少岁,你就愿意学?
对了,爷爷当年不顾老爸反对,坚持要算自己的命,就是为了让我学什么东西。
那爷爷究竟想让我学什么呢?
那个八卦盘,那个罗盘,那本《麻衣相法》,那本《义山公录》,还有那个黑漆盒子里的铜钱和龟壳顿时浮现在脑海里。
这些东西到哪里去了?
经过这么一档子事,再加上悲伤,在葬礼上,我一直沉默不语。
安葬了爷爷之后,我一直追问老爸,爷爷是否把两盘两书留给我了,老爸始终坚持说没有,那些东西爷爷没有交代,他也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对于老爸的话,我虽然一万个不相信,但也无可奈何。
我想要那些东西,不是因为我相信那些东西,而是好奇,我想知道爷爷当年是怎么算出来自己只能活到七十二岁的,是巧合,还是那些东西真能算出一个人的寿命来。
转眼之间,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我心中因为爷爷去世而产生的悲伤也淡了许多,但那些神秘的事情却一直萦绕在我内心深处,好奇心让我有种不查到真相就不能自拔的感觉。
大年初二,父母和妹妹要去走亲戚,我说要和同学聚会,推脱不去,还叫来了从小到大一直和我在一块上学的刘运成作证。
刘运成是我在村里的发小,又是同学,他说有聚会,我爸妈都深信不疑,就留我在家里了。
父母和妹妹走后,我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
刘运成奇怪地问:“你不会是要偷钱吧?我草!那我不是成帮凶了?”
我没好气地说:“闭上你的臭嘴,你才偷家里钱呢!我是在找东西。”
家里所有的箱子、柜子、床铺都被我翻了一通,居然什么也没找到。我郁闷了,难道爷爷真的什么东西也没给我留下?
我坐在正屋门口开始琢磨。
当我的目光瞟到我们家院子里右边地面铺的砖头后,我灵机一动,心想,不会是藏在这下面了吧?
我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我们家的院子和爷爷家的院子布局一样,而在很久以前,我看见我爷爷从砖头下面挖出来过几瓶好酒,估计这就是我们家藏东西的习惯,老爸肯定也受到了爷爷的遗传。
我招呼刘运成道:“萝卜头,过来跟我一块把这些砖头给揭开了。”
刘运成的头长得特别大,很像那种特别滚圆的洋萝卜,即俗称萝卜头的东西,所以大家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萝卜头”。
刘运成不满地看了我一眼,说:“揭砖头干嘛?”
我骗他说:“看下面埋的有什么宝贝没有,那可是我爷爷留给我的。”
刘运成一听有宝贝,兴趣立即就来了,我们两个开始一前一后的揭砖头。
在第三排的几块砖头下面,我们还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那里的地面敲上去发出“啵啵”的声音,证明它下面是空的。
我把砖头上的浮土抹去以后,那里赫然出现一小块水泥板,我揭开水泥板,发现下面是一个大瓮,再打开瓮,里面果然装着爷爷的那些东西。
两个盘,两本书,一个黑漆盒子。
刘运成咂摸着嘴说:“这些是什么宝贝?”
我说:“先别管什么宝贝了,快把地恢复原样。”
我只把两本书拿出来,然后又把瓮给封上,我们两个又把砖头重新铺好。
忙活完,又洗了手,我把两本书摊放在腿上,我得好好研究一下这里面都写了些什么东西。
我先把那本《麻衣相法》打开,只见里面有字有图,字是口诀,图是手掌、面部、五官、头部、身形和穴道。
我又拿起《义山公录》开始看,只见目录上写着“理篇、谋篇、邪篇、卜篇、符篇、堪舆、星象、奇门、巫、气、道、命。”
翻开之后,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祖父的字迹,翻到最后一页,见上面写着几行大字——月缺其半,天书存遗,不肖子孙,勉以完璧。
我愣了一下,继而想到,这难道只是半部书?
翻到最后一章,果然见篇目上写着“堪舆”,而后六篇却不见其踪。
刘运成见我发呆,随手拿起《麻衣相法》翻了几页,念起一首口诀道:“骨不耸兮且不露,又要圆清兼秀气。骨为阳兮肉为阴,阴不多兮阳不附。若得阴阳骨肉匀,少年不贵终身富。”然后咂咂嘴说:“这是写的什么呀?什么叫做头者一身至尊,百骸之长,诸阳之汇,五行之宗……草!文言文啊!”
我翻翻白眼,说:“那是看骨相的,你个笨蛋!”
刘运成泄气地说:“看相的书算是什么宝贝,又不是古董,在地摊上五毛钱都能买一本,你又骗我。”
我说:“地摊上的书能和我爷爷的相比吗?要不是宝贝,我老爸能把它藏得这么神秘?算了,以你的智力水平,你是不会懂的,快把书给我,我得藏起来,免得我老爹回来以后发现。”
刘运成不屑地把书扔给了我。
老爸他们回来后,我装的若无其事,然后用余光瞟老爸。发现他在观察地面,不过好像没发现什么。
我把两本书藏在我的卧室的床褥下面,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被窝里用电灯照着看。
《麻衣相法》那本书就是通过骨骼、面容、手纹、穴道以及生辰八字等再结合阴阳、五行学说推测人的吉凶休咎的,我略翻了翻,记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内容,然后就没了兴趣继续研究,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义山公录》上了。
《义山公录》的《理篇》主要讲了三件事,“天人合一”、“阴阳相济”、“五行生克”,类似于《易经》,我纯粹当哲学看了看。《谋篇》好像是鬼谷子纵横捭阖那一套;《邪篇》则是讲了各种各样的魑魅魍魉以及辟邪驱凶的方法,其中还杂合了一下治疗疑难怪病的方子,我把它们当做是趣味小故事通读了一遍;《卜篇》则是问吉测凶的休咎之学;《符篇》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图文并茂;《堪舆》则是讲风水。
看完《义山公录》,忽然感觉有好多地方说的很有道理,不是纯粹的封建迷信那一套,于是我就又读了一遍,这引起了我对下半部书极大的兴趣。
不知道《星象》、《奇门》、《巫》、《气》、《道》、《命》这些篇章会讲些什么内容。
难道真的像爷爷说的那样,看过之后学会了,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那我岂不是如来佛祖?
我在被窝里边想边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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