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养伤
听何文厚提到胡子卿,汉辰心里一惊,汉威也止住悲啜。
“住手!”何先生进了屋,推开一脸怒色的汉辰,扶起挂着泪花的汉威,帮他擦了把泪,担忧地对大夫吩咐说:“快看看他有的伤口,有没伤到。”
“杨司令,算了吧,看少将军还想吃什么,小的这就给做去。总座吩咐过,少将军只要想吃的,就是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想吃什么都可以!”
何文厚叹口气,“你打他,也在伤你自己。”何文厚没再说下去,有些暗自神伤的出了门。
大夫也闻讯冲进来劝阻。
小业被接回来过年了,家里有了个小孩子显得格外热闹。但汉威总想起流落在外的小亮,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虽然很想他,但汉威还是不想见他,因为一旦小亮回来被大哥抓了,怕是九死一生了。
责备的眼神看了汉辰,何先生长叹口气说:“也怪我不好,一早就只顾了去看山上那个孽障,没顾上汉威。”
何文厚询问了汉威想吃些什么,汉威实在胃里不舒服,说不想吃东西,又怕多事反让何长官和大哥担心。就随口说,“蛋羹”。
汉威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故事,只当是胡子卿听说了他负伤,焦急得彻夜不眠,不由得感动万分。愧疚的对老五说:“五伯就烦你帮我下碗面吧,不用加糖就行。”
汉威平日在家时,也曾在生病养伤时在大哥面前负气耍赖的不吃不喝地执拗,但逢了大哥一板起脸发威,他就只能乖乖的听命。但此次真是胃里堵塞得难过,本来就不想吃,又逢了这蛋羹甜腻的味道,就乞求着说:“大哥,威儿真是吃不下,不想吃。”
厨子老五下了碗清淡的水蛋花给汉威亲自端来,汉威只尝了一口,甜甜的,跟家里罗嫂蒸的蛋羹竟然是两种味道,才想起来各地风俗不同,竟然蛋羹的做法也是大相径庭。本来胃里就难受,甜腻的味道让他一口也不想吃,就放在一边说等会再吃。
“听说是哭了一夜,眼睛都红得跟兔子一样。”老五收拾好东西对汉威说:“少将军这一病,多少人记挂呀。老五多做些什么都可以,只要少将军病快养好。”
此后的殊荣照顾,都让汉威兄弟深感不安。
老五蹲身收拾着跌碎的碗,边吩咐外面的副官过来打扫。
因为天气冷,怕汉威的伤被冻到,何先生还把自己随身的一个精致的小手炉特地送给汉威带走。就连随身的大夫查理宋也被派去随汉威同回龙城照顾伤势。
面对仍然是怒气不平的杨汉辰,老五说:“老先生今天心情不好,昨晚一夜没睡,一早就吩咐我先后蒸了两碗水蛋,先那一碗让老五我随了送上山了,山上那主儿也是少爷性子,从来的嘴刁不好伺候,在西京时就只爱吃我老五烧的红烧肉。”
何先生堆了笑,宽容的对汉威说:“若是心里不受用,就歇歇再让厨子为你做。但无论如何这胃里不能空着。”
大哥似根本不听汉威的乞求,调羹送到他嘴边低声说:“你听话吃了,总不想我动强来填了你吃。张嘴!”
玉凝姐见了汉威受伤回来,而且脸色惨白、面容消瘦,心疼的只是哭了说不出话。
“杨长官,使不得,使不得,这~~这有伤呢。”老五忙上前劝阻。
“少将军,这~~味道不对吗?不然再给你做一碗?”老五有些愧疚的试探。
杨汉威临危救主的故事,已经传得世人皆知。几日来,不断的有隔界人等来嘘寒问暖。也有人抱怨胡子卿误国误人,险些牵连总座死于非命,还累及杨汉威如此的少年英才饮弹负伤,险些英年早逝。
“反了你了!”汉辰恼羞成怒不容分说的掀倒汉威,扯开被子,举手就打。
“起来,听话!吃了再歇着。”大哥不容分说的扶起他。
汉威心里委屈,就算这碗貌似不起眼的蛋羹含着何长官的一番关切之情,那也要体谅他是否能消受呀。
汉威扭过头不看大哥,汉辰愈发阴沉的脸。
“五师傅费心了,他是在耍脾气呢,不妨事。”大哥转向汉威哄劝他两句,见他不肯吃,就板起脸,强迫了汉威一定要把这碗蛋花吃下去。“你自己说的吃蛋羹,这做了出来又耍的什么性子不吃。出门在外不比家里,你使的什么少爷性子,给谁看!”
其间,何长官的关切之殷确实让汉威大为感动,几乎汉威平日的吃住他都在过问。就连汉威喜欢吃豆子,喜欢吃鱼和鸡肉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还亲自安排自己专用的从西京跟来的大厨子变了花样为汉威烹调可口的食物,不管大哥怎么劝阻,何先生的热情都是不减,总在叨念说,汉威这枪是为了救他而挨的。
厨子是个看上去有四、五十岁的人,大家都叫他老五,是跟随何先生多年的专供“御厨”。
子弹刚取出的那两天,汉威总是头晕沉沉的,大夫说是在低烧不退。
汉辰毫不犹豫地坐到他身边,一把扳过汉威的肩用肘臂紧箍了他在怀里,顺势腾手去捏他的下颌。汉威拼尽力气地挣扎,汉辰右手端着的碗被打飞了出去,碎在老五面前的地上。
回到龙城,又是快过春节了。
欢送杨家兄弟的仪式很隆重,几乎所有还没来得及离开澹溪的官员都随了何文厚去机场为汉辰兄弟送行。何先生还紧紧拉了汉辰的手对他说:“都是自家兄弟,以后多走动。”
过了一周,汉辰觉得小弟的病情基本稳定,就坚持说服了何先生,让他带了汉威回返龙城。考虑到快到一年一度的阳历年了,何先生也就不再执意留他们。
汉威哽咽了说:“真是吃不下。”
“子卿他还好吧?”汉辰怕他提到昨晚的事情被汉威知道,就打断话题问。
临走时,汉威惆怅地望了山上的红房子发呆,心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子卿哥,但他相信,终于会有抗日胜利的一天,终于他能和子卿哥团聚。如果就在来澹溪前,他还一直在为子卿哥的身陷囹圄难过,还担心胡子卿的囚徒生涯如何难捱,但此行却让他坚信,其实何先生心里还是放不下子卿哥,他甚至在想,会不会随了时间的迁移,何先生的气消了,他会放了子卿哥出来,毕竟子卿哥也是个久经沙场的将才。
转身,何文厚又吩咐老五说:“你怎么供的差,我不是吩咐过,汉威想吃什么,你就做什么。他既然不吃,你就换了别的再做,做到他满意为止。”
才回来的第二天,大哥就对汉威说,总座天天打电话过来询问他的病情。而且说已经为汉威安排好一切,只等汉威伤一好,就去昆明飞行大队报到,做飞鹰队的中队长。汉威激动不已,重回蓝天,是他梦想。
种种在常人眼里难得的天恩垂爱,却让汉威看了难过,他想,当年胡子卿也肯定是被何先生这么精心呵护的,但面对这长官兼兄长的精心呵护,做下属和子弟的要付出何等的代价呀。他也相信大哥绝对不会是胡子卿,所以何先生这些表面文章未必能轻易打动大哥。
汉威腿上中的子弹幸好没有伤经脉,只是取子弹时伤口有些深,皮肉伤要调养些时间。平日里,汉威还是可以试了一瘸一拐的走动,他已经觉得是死里逃生,不只是说从刺客枪下逃生,更重要的是,一场意外变故,使得他月前种种谬行总算逃过了大哥的家法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