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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申江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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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威听了如同天方夜谭一样,怎么可能出这样滑稽的事,而且是发生在平日谨慎又不苟言笑的大哥身上,他都难以置信。

    汉威想想那些年真是顽皮,他还记得当时他正开心的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堂表兄弟拍手叫好的看热闹,怒容满面赶来的大哥已经一把把他提起。就在伙房的小院里,拾了根棍子把他打得屁股开花,还锁进了柴房那个小黑屋。任凭他大哭大叫的求饶也不肯放他出来。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蜷缩在大哥怀里,他还能清楚的记得大哥看到他醒来时那激动难过的样子。

    汉威听得直脸红,心想让爹见了肯定忍无可忍,不用胡子卿说他就知道是什么结果。

    汉威一听《申江国流》的话题,立刻仔细听着。见汉威微侧过身听他讲,胡子卿笑了说:“就说给你,你自当出口恶气。”

    “遇到暴乱了?”汉威问。

    晚上,送走了张继组,胡子卿凑了要和汉威抵足同眠一晚。

    胡子卿诡笑着说:“杨大帅定睛一看,站台下的大多都是女人,那堆太太呀、小姐呀、学生呀、交际花呀,舞着小旗的、举了画报的、往车上扔鲜花的,应有尽有、各路货色俱全。那哪里是欢迎他的呀。呵~~呵~~,是看美男来的。都是被《申江国流》那些日吵哄了来目睹人中美玉杨七爷和你大哥汉辰公子的英姿的。都是小段搞的鬼,他本来是想借机炒卖《申江国流》,他是半个东家,就大版的转登上海摩登报刊对‘八大公子’的评述,早两天就登报说‘八大公子’有五个聚集天津卫的行踪日程。借了这机会在天津大肆火卖,火车站口,买一本《申江国流》送一张‘八大公子’照片。引得多少红颜到车站争相雀跃去追睹杨家两公子呀不想弄巧成拙。”

    胡子卿说:“我真搞不懂中国人,明明自己原来也深受其害,到了易位而处的时候,又要用同样的方法去伤害别人。就象你大哥,你可以问问他《申江国流》的事,为什么他不敢留那本画报?他何尝不知道被人平白冤枉的难过。”

    见汉威侧了脸认真的看着他,胡子卿即得意又逗趣的讲:“大概都有十四、五年了。我同你大哥那时候也就你现在的岁数大小。那次荀大帅、段大帅、家父、还有令尊杨大帅聚集天津。你是没见过段连捷大哥,段大帅的公子,当时这迎来送往的活儿是他揽包的。令尊和杨七爷、令兄汉辰火车一到站,据说令尊一看满站台举了绸幅抖着花的欢迎的人群如潮涌,看得是高兴呀。结果一下车,忽然发现情况怪异,那欢迎的人群跟泻出的洪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的涌了过来。小段带了那些迎战的士兵根本挡不住,被人群一会儿就撞得不知道哪里去了。火车上杨家军的亲兵也下来保护。那个阵势,小段说他从来没见过,这人群一涌上来,他脑袋当时就白了,眼镜都给挤丢了。”

    汉威颇为感动,先几年大哥责打得他狠些的时候,也总是夜里陪他来住。怕他夜里烧热起来有突发状况不及照顾。

    记得起因是一次他少时淘气,从灶膛里夹了根燃了的柴,把伙房的下人阿霞搭拖在地上的长辫子点燃了。阿霞起初在地上摘菜没留意,闻到焦糊的味道四处寻看时,头发已经燎到了脖根儿。阿霞惊惧得发疯般尖叫了往外跑,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幸好伙房的魏师傅看了,眼明手快把手里的洗菜水扣到了阿霞头上,才浇灭了火。

    胡子卿十分坚持,笑说:“以前也经常跟你七叔和大哥抵足同眠,今夜就同你共宿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今天我来照顾你,你也不必拘束了自己。难过起来或哭或叫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每在那些时候,他都会因为怨愤赌气不去理睬大哥,就是兄弟同床共寐时,汉威也总会搞出些倒药、不吃饭、伤害自己的举动,让大哥愧疚伤心。这原本在自己身边的人应该是大哥,这回却换成是胡子卿。

    “那我七叔呢?”汉威急切的想知道七叔后来怎么样了。

    “呵!~~那个场面我刚巧在二楼过廊等七爷时向下见了。你大哥当时就立在原地,愣呆了。一下又涌来不少女人把他围了,好在卫兵给拦开。汉辰紧跟了杨大帅身后还没等上了二楼,就在楼梯上,杨大帅回手抡圆了一个大嘴巴抽下来,汉辰几乎就连飞带滚下了楼。啧啧~~我后来跟他开玩笑说‘好在楼下那些痴女没看到,不然惜香怜玉呀。’~~等了七爷风尘仆仆的脱险回来就更惨了,一进门,杨大帅正对汉辰痛加捶楚,骂他有辱杨家家风,说一个大男人让女人拿了照片品头论足跟娈童男妓有什么区别。话说得重了,偏汉辰脾气硬,硬了脖子辩驳了两句,惹得老帅火了,那马鞭抽下去的狠,我爹他们去拉都拉不开,汉辰那次的罪不比你受得苦轻多少。本来我们是找人在门口等了七爷,想拦了他别进来自投罗网的受苦。七爷毕竟是七爷,是个有担当的,谁都说不动,他就直进了门就把汉辰从鞭子下救了下来。七爷让我把汉辰扶走,让所有人都别劝了,都出去,他跟大帅了结这个事。汉辰那晚就跟我同宿,那份委屈不堪直跟我诉了一晚~~我自当他自己受过的苦,也该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呢,看来他如今变本加厉了。”

    胡子卿公务缠身,第二天就要返回西安了。

    “杨大帅被挤得在站台立不住足,东倒西撞的在那片混乱中狼狈得狠。杨七爷当场急中生智,暗下吩咐你大哥悄悄掩护令尊快走,就跳回车上大叫一声,‘杨焕雄在此!’,然后就有人跟了大嚷‘杨七爷在车上’。所有的人就向倒水一样,呼啦一下都涌向车厢,杨七爷就站了门口向大家笑了挥手。小段跟我说,那是头次开眼见那场面呀,车给围得水泄不通,最后只有多开出一站地,换了汽车往回赶。~~据说杨大帅一上车就抽了你汉辰大哥一个嘴巴,指着车外那些女人扬着的他和老七的大幅照片问他如何解释。别看你大哥这会儿子跟你威风,那天晚上跟我这儿抱屈了一晚,他都不知道是怎么闹出来的这场‘无妄之灾’。更有趣的是,杨大帅好不容易到了下榻的饭店,才进酒店大厅,不知道谁大喊了声‘杨公子来了’,都没等卫队反映过来,一个女的不知道从那里冲了上来,抱了你大哥就狠命亲了一口,所有杨家军的人都惊傻了!”

    汉威知道胡子卿始终为了让他代为受过的事情内疚不已,但又怕自己夜里睡不实,经常做噩梦会惊吵了胡子卿休息,就婉言推拒。

    后来听说,他在柴房的那夜发烧到全身抽搐,幸亏凌晨送水来的下人发现得早,保住了小命。自十二岁出了这场意外,大哥再重责他的时候,夜里通常会带了他在身边睡,或是夜里时常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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