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余影与黑绳
“吴婶，是又需要送餐了吗？”女孩走后，裴绝起身问道。
“是啊，年前的事情太多，有点忙不过来，所以又需要麻烦你们跑一趟了，另外，婶还想麻烦你们去趟屠宰厂，打点肉回来。”
牌子笑着插话，手上擦着桌子不停活，“婶，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有活干，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您最大方了，每次帮您，我们还能省下一顿，要知道……”
“行了牌子，你先回去检查下三轮车吧，顺便清点清点东西。趁现在雪不是特别大，我们早点完活还能早点回来。”
沈排顺着裴绝的目光看了眼外面，雪仍然未停，的确应该早去早回，于是道：“那行，我先回去收拾东西。这鬼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出太阳。那吴婶，我先走了，你和绝哥谈吧，我等会再过来。”
说完，沈排再次冲进了风雪里。
“小心点，别摔了！”吴婶挥手嘱咐道。
“这孩子，总是毛毛躁躁。”
等沈排离开，吴婶拿出一沓厚厚的现金递给裴绝，“东西还是老样子。不过快要过年了，价格可能会越来越贵，所以这一趟需要你们多少拉一点，省得明天又涨价。店里那辆电三轮，等会你也一起骑过去。”
“放心吧吴婶，保证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裴绝数也没数就将钱给收了起来。
吴婶也是“老客户”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交代完正事，吴婶看了眼屋里，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小裴啊，等过了年，小安就需要去学校上学了，虽然是走读，但我这边估计会忙不过来。我觉着能不能让小影来给我帮帮忙？工钱都好说的。”
“这个……”
“如果麻烦就算了。”
“也不是麻烦，就是……小影的性子您也知道。这样，我先问问她，过两天再给您答复，怎么样”裴绝想了想，回道。
“成。”虽然裴绝没答应，但吴婶还是松了口气，“过了年再说也不迟的，她那性子的确需要多考虑考虑。”
又闲聊两句，临走之前，裴绝忽然问道：“对了吴婶，您还是记得金老师的头发是什么颜色么？”
“你是说金校长吧？我当然记得了，前两天我为小安上学的事还去过一趟金校长的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您就告诉我，在您的印象中，金老师头发是什么颜色就行了。”
“什么颜色，当然是……”吴婶话到嘴边，却又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当然是白色的了！他那比我们女人还飘逸的白发可是小镇上出了名的，这点，你们这些学校里的孩子应该是最清楚的啊？”
“我就随便问问。那吴婶您先忙，我过两个小时再过来。”
不给吴婶继续反问的时间，裴绝一溜烟也跑了，留下吴婶一脸疑惑，“这俩孩子今天怎么了？”
……
“故意支走牌子，没想到吴婶的回答还是和牌子一样，看来问题的麻烦程度比我想象得还要大。保险起见，找更多人问一问比较好！”
回程途中，裴绝又问了几个大爷大妈，没想到得到的也都是相同的回答：白色！
如果不是裴绝意志坚定，他都要怀疑出问题的是自己了。
不知不觉，裴绝已经走到了这条街的尾端。
两边是空空荡荡，有些残破的砖瓦房，彼此紧挨着，好似于风雪中报团取暖的一个个孤独之人。
裴绝的家，就是这些残破瓦房中的一个。
小镇上人来人走，真正的原住民已经很难找到了。不过人走了，房子却走不掉。也幸好如此，逃难来的人们总能有片瓦遮风挡雨，不至于露宿街头。
4年前的裴绝争不过大人，住不进好一点的房子，所以也只能和牌子、余影以及其他失去了父母的孩子，被迫住在这里。
在这些残破的红砖泥瓦房之中，门口用黑色的细绳挂着两个铃铛的，就是裴绝在香南镇的寒酸小家了。
门未锁。
裴绝推门而入，惊得门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
“我回来了。”
边喊，裴绝边解下腰间的绳子，将银枪取下。枪身不长，但在房间内再背着，总归不太方便。
从外面看，修修补补的瓦房顶多不会漏雨漏风，但进来后才会明白，这里其实还挺有“人气”的。
大门正对着的本是客厅，因为不需要，而被改成了厨房和杂物间。
锅灶不远处的餐桌边，正在翻书的纤瘦女生，好像还还沉浸于书上的文字无法自拔，直到连续的掸雪声入耳才渐渐回神。
女生轻轻转头，她戴着口罩，仅露出一双灵动的水眸。
细细打量，似有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飘渺感。
裴绝没有打扰女生看书，径直去厨房倒了两杯热水，又看了眼墙边一大摞的粗大麻绳，然后才一屁股坐在了木桌旁。
木桌上还放着早上没吃完的腌黄瓜。
将其中一杯热水推到女生面前，裴绝道：“就这么坐着也不知道冷，来，先暖暖手。”
女孩这才抬起抬起眼眸，但却并未捧起水杯，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好似想看明白什么。
“小影，别这么盯着我，怪瘆人的……”
裴绝吹了两口热水，扭过眼睛不去与余影对视，但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正了正身姿。
“刚刚路过米记，从吴婶那接了趟活，所以中午就不在家吃了。”
余影放下了书，却也不说话。
裴绝也不在意，喝了口水，身体顿时暖和了些，又道：“对了，吴婶还想请你年后去馆子里帮忙，你也知道，小安她过了年就必须去学校了，吴婶一个人又要做烧火买菜，又要招呼客人，肯定忙不过来，而她又一直记得你的手艺，所以托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余影依旧没开口，但却摇了摇头。
“所以…是拒绝了？”
不想，她还是摇头。
好像不说出她感兴趣的话题，就一定不会开口一样。
“好吧，我承认，我想说的不是这些。”裴绝将热水一饮而尽后，长长地吸了口气。
他放下杯子，张开被黑色细绳缠着的右手，表情变得郑重，
“4年前，我答应过余叔叔会照顾好你，毕竟余叔叔恐怕也想不到她女儿会在逃亡途中自行觉醒、成为万中无一的先天觉醒者。”
“所以虽然后来的现实是，大部分时候都是你在帮我。没有你的力量，我和牌子根本活不下来，可我们总归还是做了不少事的。”
“我没有对你隐瞒过什么，也一直没有去打听过你的秘密，但今早的事，我想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我觉得，我应该也是有知情权的。”
裴绝将腰间的黑色细绳放在桌上，又开始一圈圈解开右掌的黑绳，这两根绳子的编织手法，与觉醒之时、突然出现捆住“金发裴绝”的黑绳一模一样！
“毕竟，你留在我身上的力量，从来都没有…那么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