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没想到柳行云还真的认认真真帮忙分了一上午的饼，倒是一点儿没有传闻中的娇生惯养，向心觅一下子也摸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打算了。
向心觅也不大在乎，既是对方有事寻她，就不必她去操这份心。
柳行云若真的有事，自然会再次找上门来。
当日忙了一天，她疲惫的很，回去歇了一觉，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直到见到孟一水才想起来，同她提了一嘴。孟一水懊悔不已，连说几遍“早知我也和你一起去了”。
向心觅不高兴地拿手指戳她脑袋：“你是为着男人去的还是为着帮忙去的？”
她就嘿嘿的笑着不说话了。
那日过后，向心觅渐渐地忙起来。因为春节一过，按着莫古国人说的，已经是可以种棉花的季节了。
向铮给她拨了一个庄子种棉花，全当试验。
但她也闲不下来，庄子里的佃户从来没有种过这种作物，都不知晓该如何种，得教。
向心觅心里其实也没底，毕竟只是从莫古国学来的种植方法，若是大梁的土地不适宜种这种作物，岂不是前功尽弃
于是向心觅干脆同爹娘亲说了一声，跑到庄子里去住着，日日查看棉花的生长情况。
不过还有另一个缘由，她要逃避娘亲的说教。
过完了年，府里闲了下来，郑丽蓉也有功夫管教自家的女儿。那次向心觅同向铮说自己不想嫁人的事，她本来不大当真。
但年后，向心觅已经到了可以商议婚事的年纪，郑丽蓉精挑细选了一批适龄男子的画像，带给向心觅看。
向心觅却兴致缺缺，要不推三阻四地不乐意看，要不就是闭着眼睛摇头，说只想陪在爹娘身边。
这怎么行？郑丽蓉感到问题的严峻，三天两头把向心觅叫过去，试图和她说说道理。
只可惜向心觅油盐不进，郑丽蓉也不是个脾气好的性子，三句话说不听就要揪耳朵叫她去多参加宴会认识青年才俊。
向心觅不敢顶嘴，去也去得，去了就和女眷说小话吃点心，连男眷几个鼻子几个眼睛都没看清，比尼姑还清心寡欲些。
郑丽蓉哪里不知道她的把戏，眼见着怒气要爆发，向心觅及时卷铺盖走人。
她这辈子一心想呆在爹娘身边，孝敬他们到老，喜欢的嫁过去也就那么回事，更何况是陌生人？向心觅的确对婚姻毫无期待。
眼下得了正当理由，正好溜到庄子里去躲清净，还能看着庄子里的棉花生长状况。一举两得。
眼见着光秃秃的土地上冒出了嫩芽，向心觅每日晒晒太阳散散步，日子过得逍遥似神仙，简直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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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向铮却一日日越发惆怅。他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很关心向心觅的婚姻大事。
尤其是上次向心觅口出狂言，说自己不想嫁人，后面郑丽蓉又跟他说，向心觅不愿意看那些男子的画像，更让向铮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他知道自家女儿有想法有头脑，之前随手做的棉偶供不应求，连带着布庄的生意也比往常好些。
于是就更加忧愁向心觅的婚姻大事了。
难道他家女儿要抱着冷冰冰的银子过一辈子吗？那样也太悲惨了。
唉声叹气了几日，底下人又来同他禀报，说向心觅给春闱的考生免费发放汤食，在京中被交口称赞，又出了一次名。
向铮却不见得如何高兴：“名声这样好，这样优秀，长得也那样乖巧，我真不知道要给她配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得她青眼了。”
在他看来，自家女儿如今不思情爱，一定不全是她自己的缘故，若是京中的公子更出众一些，怎么会让他家女儿不春心萌动？
那个小厮机灵的很，见向铮说话时隐带愁容，斗胆给他出主意。
“向小姐定然不是无缘无故去给春闱考生发汤食的，她这样关注春闱，或是她就喜欢有才学的人。”
说不定今年的考生里就有向小姐心悦的那个人。但这个可能性小厮没敢说。
但是不用说，向铮也能想到。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沉思半晌，朗声笑出来：“说的对，有道理。”
小厮的话并没说完。在大梁，放榜时会将考生的生辰八字和籍贯家族背景都写在上面示众的，这样有前途有才情，又身世清白的人，若是又在适婚年龄，历来是各家抢手的夫婿人选。
更有甚者为了能抢占先机，会提前在榜前蹲守，瞄见心仪的人选，直接将他捉回去，早早定下婚约，免得夜长梦多。
时人称之为“榜下捉婿”。
这是人人皆知晓的事情，向铮自然也领悟了过来，放榜那日，他一大早上就带了四个力气大的伙夫，赶到榜前守着了。
午时放榜。但提前一两个时辰，就有人陆陆续续地赶到告示榜前占个好位置等着，向铮摸着胡子一个个看过去，愣是没觉得有一个配得上自家女儿的。
还不如他年轻时候呢。向铮有点失望。
直到正式放榜，人群更多地聚集过来。向铮打眼一看，状元是个叫沈悟的年轻人，才二十岁，虽然说家里没有父亲，但祖上清白。
等人来了看看样貌，若是长得俊，抓回去给小觅看看。他表情严峻，冲边上四个伙夫使了个眼色，想必竞争很激烈，可不能让别人抢跑了。
但人还没来，人群里熙熙攘攘地问“沈悟是谁”，还没人来应。
向铮又转头仔细看了看，柳家的小公子也赫然在列，一甲十六名，虽然说比不得沈悟那个年轻人，但也算是青年才俊。
听说长得很俊俏，还有几桩风流韵事？不过以他的家世背景，未来想必也是前途无量。
虽说今天是来给女儿物色女婿的，但向铮也不忘生意场上的事。向家长期给柳家提供布料，这样的喜事，他思忖着自己也要备份礼物，去道个喜。
至于做女婿，这样的家世，自然是高攀不上的。
忽然，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嘈杂。
“沈悟来了！状元郎！”“哪呢哪呢？”
人们四处张望着，挨挨挤挤的，向铮老当益壮，一眼望见了人堆里最俊俏的那个年轻人。
这样的容姿，若是刚才就在，他肯定看着了！那个就是沈悟！他还见过一次，那次来递口信的！
这下好了，还是个熟人，更容易培养感情。
向铮扭头嘱咐身后的四个伙夫：“最白净的那个，看着没，抓那个！”
几个膀大腰圆的伙夫依言行事，仗着个子大面相凶恶，挤开人群直奔沈悟而去，三两下就把沈悟给掳上了一早准备好的马车，一路朝向府疾驰而去。
沈悟才知晓自己得了状元，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掳走了，年轻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愤慨的情绪。
他知晓自己逃脱不了四个壮汉，也大概猜到这就是传闻中的“榜下捉婿”，并不是为了谋财害命，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掳上车时也并没怎么挣扎，只是脸色冰冷，周身的寒意愈发明显。
那几个伙夫也头一次干这样掳人的事，把沈悟推搡着在马车上坐好，看他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劝道：“别不乐意了，我们家小姐长得花容月貌，家里也富贵，是别人家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另一个傻大个接话：“就是，向小姐人可好了，上次看见我还朝我笑。”
沈悟冷沉的脸一愣：“谁？”
"向家，就是做布料的那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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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尚且呆愣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见着状元郎被抓走，七嘴八舌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有人认出了向家的马车，兴奋地八卦：“那是向家的人，约莫是给他家千金找女婿，看中了状元郎！”
“嚯！一挑挑了个最好的！”
"可不是，据说他家千金也不寻常，去年还一个人去了什么国来着，厉害着呢。"
这边议论着，没人注意到事件主谋还没走，他被柳家的人拦下来了。
对方客客气气地邀他上马车，向铮想着，沈悟一个瘦胳膊细腿书生也跑不了，柳家小公子却是得罪不起的。他暂且放下沈悟，上了柳家的马车。
马车里熏香馥郁，柳家小公子端坐其中，一双桃花眼幽深如潭水，静静望着向铮。
“向伯父，许久不见，没想到今日在此遇到了。”
这就有些尴尬了，他今天出来捉女婿，其实不大想遇到熟人。
向铮面上笑呵呵的：“还没祝贺柳公子今日金榜题名，往后定将前途无量。”
柳行云微微一笑：“我还年轻，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前段日子，我在考场门口见到向府千金免费分发饭食，大受感动，有了结识之意，只是当日匆忙，贸然上门又担心失礼，今日正巧遇到伯父，不知可否去贵府拜访一番？”
看上自家女儿了？
向铮眼睛一眯，看着柳行云的眼神也带上了些挑剔的意味。
长得倒不错，但是有些风流，他那些事，他也是略有耳闻的。
但当着面总不能不答应，在他眼皮子底下见一面也不能怎么着，正好看看向心觅的态度。
向铮连连应下，于是柳府的马车也慢悠悠地驶向了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