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美貌妃子蛇蝎心
申生用很快的速度离开了绛城，但也是仅此而已。
骊妃让采桑给自己清洗涂过蜂蜜的头发。
用蜂蜜引诱蜜蜂，以此为借口让申生靠近自己，采用借位让暗中的大王看到申生对自己无礼，达到陷害申生的目的。
这就是骊妃自己想出来的计策。
尽管采桑已经很小心了，但蜂蜜的黏性极强，饶是骊妃的发质再柔顺，被粘住的头发想要梳开也确实是艰难。
偶尔一下还是会扯着连成一块儿的头皮都疼。
骊妃握紧拳头忍耐着，她恨恨地想，自己遭了这个罪，竟是让申生皮毛都没伤着一分。
他还安稳地坐在太子之位上。
看来自己的这个法子还是行不通。
得再想想别的办法。
“你去把小骊妃叫过来。”骊妃对采桑道。
采桑如蒙大赦般放下手里的桃木梳，恭敬道：“是。”
而后就退了出去，对守在门口的宫女道：“你去为娘娘洗头。”
“采”字开头的宫女是晋王宫里的一级宫女，基本上都是为各宫小主贴身伺候的。
守门的小宫女比采桑低了一级，按宫规，不得违背上一级的命令。
采桑去请小骊妃了，守门小宫女不得不顶上去。
小宫女为骊妃梳头，粘连成一块的头发无论多么小心都难免扯到头皮让人吃痛。
“嘶——”骊姬正在生气的劲头上，她转过身，猛一巴掌呼到小宫女脸上，骂道：“你好大的狗胆！”
小宫女脸上瞬间红肿，她恐惧地跪伏在地上，声音都在颤抖，“娘娘息怒，娘娘饶命……”
“来人，”骊姬的目光扫视着地上的人，最后定在那双颤抖的手上，“连梳头这么件小事都做不好，看来这手留着也没什么用，剁了吧。”
小宫女惊惧不已，眼泪不受控地滚落，“娘娘饶了小人吧娘娘！小人不敢了求娘娘宽恕小人吧娘娘——”
门外的人听到骊妃的声音，又进来了两个，在骊妃下达了命令之后，就要去拖地上跪着的人。
小宫女求饶的声音因害怕而变得尖利，她往后躲闪着，眼泪狂飙。
骊姬不耐烦地拧着眉，“你再敢发出一点声音，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小宫女瞬间噤声，骊姬轻飘飘的话拉回了她的理智，她明白，面前这个人残忍又狠毒，求饶是没有用的，不想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她还要谢谢主子的恩典，谢谢她只是砍掉了自己的手。
小宫女忍住泪，给骊妃磕了个头，任由另外两个人将她拖了出去。
很快，在刀与骨头猛然碰撞的声音之后，院子里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骊妃听到那声惨叫，竟觉得烦闷的心情舒缓了一些。
她自幼便是这样，当她有一丝不爽，便要叫他人百倍不爽。
那个“他人”可以是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无论“他人”是不是无辜。
小骊妃和采灵来到骊妃的院中时，便见到那一地血迹和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两只手。
小骊妃被吓到，腿一软，站立不稳，幸好采灵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才没让她摔在地上。
采桑内心骇然，她只是察觉到了骊妃快要发怒，却不知发怒的骊妃竟是如此可怕。
若不是自己离开了，怕被砍掉双手的就是自己了。
进到屋里，骊妃还在发脾气。
小骊妃见姐姐头发乱着，梳妆桌上的东西全都被扫在了地上，金色的水盆倒扣在地，屋里湿哒哒的一片。
心里明白了个大概，她拾起地上的梳子，将横倒的凳子扶正，扶着骊妃坐到凳子上，轻声道：“姐姐平日里最是爱美，我替姐姐梳头吧。”
当她的手接触到黏腻的发丝时，有一丝疑惑。
“是蜂蜜。”骊妃见到小骊妃时镇定了些，也就主动说了。
小骊妃听此也就放下了木梳，她将水盆捡起，递给了采桑，道：“取草木灰加水搅拌，将过滤后的浆给我。”
后又对采灵道：“去我们院里将我前些天做的茶果油取来。”
再是吩咐外面的人烧热水。
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后，小骊妃让骊妃躺在了床榻上，道：“是她们弄疼你了吧？没事的，我来，姐姐就不会疼了。”
采桑采灵被院子里那血腥的一幕刺激到，丝毫不敢怠慢，很快将小骊妃要的东西准备好。
小骊妃将姐姐的长发都浸泡在过滤水中，她动作轻柔，用手将水浇在头皮上，反复多次，再用茶果油一次次顺着头皮按摩蜂蜜粘连的地方。
经由草木灰浆和茶果油顺滑后，小木梳一点点将头发梳开。
骊妃闭上眼睛，确实一点也不痛，反而很是舒服。
她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骊妃老实答道：“近来无事，我琢磨出的茶果油。”
“给我弄点。”
“好。”
骊妃的情绪被安抚下来，房内的一片狼藉也已经被收拾整齐，地上的水都被采桑跪着擦干了。
一切都恢复成正常的模样，好似刚才那血腥的一幕不曾发生。
见骊妃满意地坐在镜子面前梳着头发，小骊妃才问道：“姐姐今天是怎么了？”
骊妃便跟小骊妃说了这两天的事，小骊妃听完后又被惊到了。
“姐姐怎能以自己的清白去做戏？”
骊妃满不在乎道：“申生不敢对我真的下手的。”
小骊妃无奈道：“正因为如此，此计才万万不可行。连姐姐你自己都知道申生不是那样的人，你又怎么能让大王相信你真的被太子欺负了呢。”
骊妃不说话了，是自己考虑欠妥。
见骊妃不争论也不发火，小骊妃又怕自己说得太过，便安慰道：“不过姐姐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在大王在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怀疑是很可怕的，一旦种下，就不会被清除，只会旺盛生长。”
骊妃闻言，眼睛又亮了。
小骊妃赶紧又接着道：“不过切记可不能再行此招了。姐姐再等等吧，莫要贪急，大王还年壮，你也要给奚齐一点成长的时间。”
骊妃忽然安静下来，她回味着小骊妃刚才所说的“大王还年壮”，若有所思。
小骊妃见姐姐果然不再闹，便继续说：“姐姐不妨换个角度想，如果已经立了二十多年的太子都那么容易被我们拉下台，是不是也意味着哪怕大王真的立了奚齐为太子，到没有真的即位那一天，也是不太保险的。”
骊妃心里却是有了新的打算，她看着小骊妃，笑道：“我明白了。”
骊妃的笑带着小骊妃看不懂的深意，她感觉不太好，可又说不上来。
大王没有对申生真的做很过分的处罚决定，因此对骊妃有些愧疚，而骊妃也懂事的因为申生的离开不再提起这件事。
双方都很默契，当做此事不曾发生过。
大王感念骊妃的退让，对她越发娇宠。
此后几年，晋国里外上下都看似风平浪静。
国内外整体无战事，臣民得以休养生息。
申生只是偶尔回绛城看看，大多时候还是居住在曲沃。
重耳和夷吾在蒲城屈城各自治理，繁荣了两地。
骊妃踢走二五以及其他的妃子宠妾，夺回了对晋大王的掌控权，她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晋大王的饮食起居，以至于晋大王对她的依赖过深，到了骊妃不在都无法入眠的地步。
里克与大王的关系变得冷淡，但是与臣子之间的交往依旧如从前一般，在朝中威严不减，只是也一直没有利用自己的威严做什么站队之事。
晋大王见里克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明目张胆为申生游说，对他私结臣子之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在所有变化之中显得最没有变化的事情估计就是晋大王逐渐老了，身体大不如从前。
骊妃为晋大王的身体操碎了心，想尽法子为他搜罗好的药膳，寻遍天下名医为他调理，但人老了就是老了，骊妃所做的努力大王都看在眼里，不过于事无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