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明升暗降有深意
当晚。
晋大王宿在骊妃的寝宫之中，骊妃为大王沐浴梳头，照顾得无微不至。
晋大王靠着浴池一脸享受。
“寡人出征数次，从未有过一次如此次心急回来。”
骊妃便笑，“这是为何？”
晋大王一把搂住骊妃，将娇小的女人紧紧抱住，“爱妃猜猜是为何？”
“我猜，是为归属。”
“哦？”想听“为我”的晋大王有点意外，便问道：“这怎么说？”
“心急回来是因为回来有更值得的。归属，即为家。
大王贵为整个晋国的主人，此前没有这种想法，是因为整个晋国都是大王的家。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王知道绛城里有我在为大王惦记挂心，不为征战是否顺利，只为我的郎君是否安全，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吃饭，我没在的时候，能不能睡着觉。
大王莫怪，妾心眼小，装不下整个大晋子民的大王，只能装下妾的夫君。
妾感到万分庆幸，我所挂念的大王，同样也在挂念我。”
骊妃眼中湿润，她盯着晋大王的眼睛，里面是他的倒影。
晋大王听闻此番真诚，十分感动。
感动，然后心动，然后身随心动。
浴池之中，氤氲雾气里，有鸳鸯戏水。
事毕。
晋大王抱着骊妃上了床榻，他为骊妃擦着湿发，随意聊起此次征战之事，说打算把打下来的这三个国家作为封地分给在此次征战中有过功劳的人。
骊妃便道：“太子独自带队打下魏国，属大功，可要好好奖赏。”
晋大王皱着眉头，道：“寡人也正在为此发愁，应如何奖赏太子。”
“妾听闻太子所居曲沃条件简陋，大王不妨为太子在曲沃修建宫城，一来一国太子面上有光，二来也确实体现了大王对太子的关心。”
骊妃想了想又道：“但妾感觉还不够呢，要不给太子再官拜爵位吧。”
晋大王若有所思。
“等过两日上朝再说。”
“是呐，还需大王最终定夺。”骊妃及时收口，她取了一条干净毛巾，笑道：“换我为大王擦头了。”
“哈哈哈哈好。”
次日。
晋大王晨起之后便去了勤政殿，出战这些天又积累了不少事务要处理，他也需要再想想要怎么去奖赏。
正看着竹简，守在门口的侍者成午进来报告：“大王，里克大夫求见。”
晋大王猜到里克来见他的目的，便道：“让他进来吧。”
简单的礼节完毕后，晋大王给里克赐了座。
“寡人猜测，里克爱卿是为此次征战的封赏之事而来的吧？”
两个人可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老战友了，几十年的交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里克也不遮掩：“正是。既是说到这里，不知大王作何打算？”
“寡人的大臣心思有所偏离啊，想来探寡人的口风，提前给太子通风报信？里克啊里克，你也真是为太子操碎了心。”晋大王向来心思藏得也深，这也是少有的一次把话都拿到明面上来讲。
里克不语。
晋大王心里有团气，便将昨夜骊妃跟他所提的建议说与里克听了。
“官拜爵位，建城曲沃？”里克有些吃惊地重复了一遍。
“是。”
“大王不可……”
里克还未将话说完，晋大王便打断道：“里克。”
是在提醒里克要注意君臣分寸了。
里克便不再说，一时之间，勤政殿里气氛僵冷。
“臣明白了。只是臣还有疑问，此番打算是大王的意思？”里克怀疑是骊妃在掺和。
被说中了晋大王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垮着脸，不承认，“是，而且寡人意已决。”
“既然如此，那臣无事了，臣告退。”
晋大王摆摆手。
离开勤政殿后里克当即赶往申生居住之处，劝不了老子，去劝儿子吧。
申生听到里克传达的父王打算给自己的奖赏，将要在曲沃给自己建城，那意思就是自己可以长居曲沃和君夕在一起生活了嘛。
“挺好啊。”申生道。
里克急得不行，“好什么好？哪里好？殿下你明白这个奖赏代表什么意思吗？”
“代表我要回曲沃了。”
“对！”里克一拍脑门，“殿下赶紧走，趁现在立马就走，只要殿下现在走了，接不到正式的旨令，没有正式受封，那就算不得数。”
“为什么？”申生疑惑，“我能接受这个封赏。”
“我的殿下啊！”里克见太子还是不明白，便解释道：“晋国的王城是绛城，您的身份是太子。给您在曲沃建城，封您为爵，这些都是对臣子的封赏，提前把您推到人臣最高的位置，就代表着没有把您当做继承人看待啊，您还不明白吗？”
里克越是解释，听懂的申生笑容更大，他在心里想着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
“我明白了。”申生道。
里克以为申生理解了，这才放下心，便又匆忙道：“殿下此处臣不宜久留，臣还需找丕郑商量如何在大殿之上为殿下推脱。殿下切记，走快点。”
说罢便又急匆匆地走了。
申生看着里克的背影，心下情绪复杂，“我感激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很抱歉，我无法承受。”
征战大捷后的第一个朝会，要求文武大臣尽数参加。
在王宫外相遇的里克和丕郑身穿同样的朝服，二人就商议出的结果相视一笑。
有把握，一切都在不言中。
臣子们在大殿之中排成两大列。
里克位列前排，当他侧头看到另一边站着他的好太子时，眼前一黑。
幸得一旁的同事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让这个战场上都没有倒下过的硬汉憋屈的倒在朝堂上。
丕郑注意到里克的动静，顺着目光看过去，也心梗了一下。
真的对太子不服不行。
上次大王调三子时，不该走的时候他溜得贼快，现在让走了，他不走。
你作为太子，你可以不听臣子言，自己心里有数运筹帷幄。
你也可以没有很强的才能，只要你听话，我们都会为你肃清障碍，让你至少安稳地苟到继位。
可是你不能既没才能又不听话啊，你这叫我们怎么带，能怎么带！
申生站得笔直，都没有注意到两大臣子的怨气已经弥漫到整个理事殿了。
晋大王到，他看着里克和丕郑蔫头耷脑的样子，还有点意外。
朝会按部就班进行，众人都知道本次朝会的主要内容，主人公也都是参加征战的人，无关人员只需道喜和行礼，当个见证者即可。
“此次征战大获全胜，皆依于我大晋上下齐心，寡人琢磨了几日，决定给有功之人予以奖赏。赵夙驾御战车有功，赐耿地。毕万担任护右有功，赐魏地。着令赵夙毕万二人为大夫。”
次要的人封完，便是主要的人了。
晋大王本人只需得到尊崇即可，里克是已经功劳甚多甚大，早已封无可封了。这也是晋大王如今不喜里克依然无法动他的原因。
“太子申生在此首次征战中勇猛非常，寡人决定为太子于曲沃筑城，官拜至一等公爵。”
此言一出，朝中人议论纷纷。
懂了里层利害关系的为太子感到可怜，也有没懂的人奇怪那些人怎么这个表情。
太子当即站出，行叩拜之礼，“申生谢父王厚爱。”
里克和丕郑眼见事情已无力回天，除了捂着胸口翻白眼也做不得其他。
晋大王在王座上看着申生，垂下的眼眸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此事告一段落，申生也在受封之后就去了曲沃。
君夕见自己的夫君好好地回来了，一把紧紧抱住了他，“妾日日都在宗庙祈祷，祈祷能将殿下安稳送回我的身边。”
申生温柔地抚着君夕的发，道：“我答应了卿卿要回来的。”
将这一路上的事情都说给君夕听了之后，君夕本来还欣喜的眸子也黯淡了下去，“殿下，妾不在意殿下是太子还是普通公子，也并不在意殿下日后是否能继任晋主，妾只是希望能和殿下厮守这一生。妾想要这一生陪在殿下身边的时日长一些，再长一些。”
“我知道，我知道的，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