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谍影
田村似乎也觉察出事态的发展，得意的说：“我什么都不会讲，我要见我们国家的人，你们不能随意处置我。”
碧盟望着露露，为她擦了泪。
望着碧盟的眼神，露露垂下头：“对不起，eddie，如果有对不起你的事，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我不想失去你。你知道，我别无亲人，只有你这个小蟑螂了。eddie，我～”
“美人谈不上，长得过得去吧。”碧盟一句自谦的话，又招来一阵逗笑。
在医院里，胡子卿语重心长的肯定了碧盟的此次杀掉田村举动的动机是好的，但是还是责怪碧盟过于鲁莽。
碧盟垂下头，再抬起头时望着一脸蜡黄憔悴的胡子卿说：“当年，七舅对我说，他回国不想再去美国，是因为他身负使命。他说他有个优秀的学生，是人中才俊。说他二十岁开始带兵打仗，剿灭凶悍的长白山毛子土匪，然后在直奉战争中脱颖而出。说他的这位学生打过七场仗，都是屡战屡胜，可惜都是内战。”
外界的压力越来越大，父亲冯暮非都来电话斥责他自作主张杀了田村大尉的鲁莽。
“胡司令，不行呀，如果送这个间谍回日本，即使资料被扣，但是那个特务记忆力超群，记得许多的东西，这个人必须要杀！”碧盟一再的请求，胡子卿为难的说：“我是想杀，但是如果杀了他，日本就会扩大事端，就会以此为借口攻打中国，这样，中央是不答应的。这件事，中央让低调处理。”
“放了田村，让资料送回日本人手中，我们东北军就毫无军事秘密可言，这才是误国！”碧盟反驳。
住沈阳的罗司令奉了胡子卿的命令过来查办此事，在要求碧盟交出间谍的同时，嘱咐他说：“碧盟，我理解你的心情，作为东北人，我更震怒。但是军令就是军令，胡司令有他的考虑。你不在胡司令的位置，根本不知道他今天接到了多少内外压力。日本方面强调田村就是普通学者，中国在滥杀日本侨民，让日本蒙羞；西京的何总理和中央大员们指责胡司令不要逞一时义气而莽撞误国。”
田村哈哈的笑了说：“小伙子，你太懂游戏是如何玩的了。依照国际法，间谍是不能被处死的，要遣送回国。”
难道露露是受了这个田村老师的蒙骗，救命恩人原来是个间谍。
开车听在浑河边，半圆的月亮挂在空中。
“立刻审问，刻不容缓，封锁消息！”胡子卿命令道。
露露羞惭的说：“其实，两次举报你，虽然我不想你贩鸦片，可是我是有私心，我想让你的家人接受我，想成为你的妻子。可是我错了，我就是小蟑螂，不是蝴蝶。”
碧盟咬咬薄唇说：“胡司令，您可以的。可以振作起来打败日本人。表哥说您最恨日本人，因为日本人同您有杀父之仇，这仇比任何人都更深。因为那个时代里，像胡大帅那么慈祥达理的父亲太难得了，你们父子是有恩的。”
碧盟忙跑到话务室，对方的通报令碧盟吃惊。
第二天，碧盟得到了命令，上面要求放了田村，押去日本住沈阳的领事馆。
碧盟找到了露露，露露见到碧盟激动得像个小女孩儿。
“把这三个人，立刻秘密的押送沈阳，不得有误！”
翻译慌忙解释，说她是被迫纹身的，她不过是日本养大的一个中国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碧盟咬咬嘴唇，坚定的说：“枪毙间谍田村和他那两个同案犯，我负责！”
胡子卿不等碧盟叫喊完，就打断他说：“eddie，我的心情同你一样激动气愤，可是你要知道，我们如果证明田村是间谍，就要把田村和那些资料公示，交给日本人。那样这些军事秘密就要落在日本人手里，这样不行呀，我们所有的军事部署都让敌人了如指掌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碧盟无比的愁泛。
碧盟腼腆的回答说：“子卿哥，能求你一件事吗？私事。”
碧盟拍出手枪说：“你可以不说，我们也不用多问，只你们这些情报，作为间谍，我就能处死你。”
第三天，碧盟接到电话，通知他去北平面见胡子卿。
碧盟回到驻地，勤务兵焦急的说：“梁队长，你哪里去了？洮南兴安垦区操练演习的中队一直在找你，说是发现了情况。”
“是！”碧盟热血沸腾，日本人欺人太甚，竟然敢乔装改扮来到东北，侦查绘制了东北军军事布防图和所有交通要道的地图。还侦查了这么多军事机密情报。
※※※
胡子卿躲开碧盟的目光，侧头说：“你走吧，出国，自此隐姓埋名躲起来。不然，胡大哥也保护不了你。我帮你逃走，以后世上不会再有梁碧盟，不会再有那个小eddie。你就找了欧洲平静没有战乱的地方，和露露走吧。我同令尊商量过，也同汉辰研究过，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我们尽量把这件事化小到各人行为，对外说是私人纷争，宣称处置了肇事者，公开道歉，让日本人无话可说。”
说到这里，碧盟也惨然忍泪，他不能走，也不想走，离开了飞机，他这只小蟑螂连唯一能骄傲的翅膀都被剪断了。
胡子卿呵呵笑了两声：“你小子，行事不走章法，倒是像我。豁出去得罪你老子，虽然我不喜欢露露，不过吗～～”
“eddie，还有，其实那次我负伤，是装的。是有人袭击我，可是没有伤我那么重，我被打倒了，摔破了腿，我大喊来人了，那些人就跑了。我是我想，想留你在身边，想让杨司令接受我，我知道胡司令讨厌我。我～～我就装了假，对不起！”
碧盟亲自给胡子卿去电话请罪。
“间谍‘东北’？”碧盟脑子里警惕的想到这个问题，那个活跃在暗处的代号“东北”的间谍，一直没能露面，难道是眼前这个女人？
“我以后再也不了，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可以。”露露哭了说。
碧盟起身，却不小心带翻了琴凳。
田村这才泄气的供认不讳，但要求遣送回日本。
碧盟浑身的神经紧张起来，这不明显的是特务吗？竟然日本的间谍派到了东北，而且明目张胆的搜罗起情报。
兄弟们震怒了，都在质问是什么人做的这个决定。田村绝对不能放走，放了田村，那些证据就要泄露出去。
碧盟立在窗前望着窗外发呆，愣了片刻，忽然吩咐说：“枪毙！下我的命令，枪毙，我负责！”
“你不走，在这里就是颗定时炸弹，炸起来，那火会漫及全国。而全国没有那么水和人力去扑火。起码西京没有这个准备，东北更不行，要骂就骂大哥无能，你看看你胡大哥这身子骨，现在能号令三军重上战场打仗吗？”胡子卿满脸怅憾，言语间充满凄凉。
碧盟立刻给北平胡子卿通电话。
罗司令摇头说：“我们可以设法只放田村走，扣下他的资料，就说抓错了。”
想到露露，碧盟也心生疑虑，她怎么能同这诡异的事联系在一起呢？
碧盟再次见到露露时，露露抱歉的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的老师，他求我帮忙，我就帮他向凌傲讨来一张通行证，我以为他就是学者。sorry，eddie，我给你添麻烦了。”
放下电话，碧盟踟蹰的在门口盘桓，他叼了一支烟，划亮一根火柴，却被夜风吹灭，如此几次都没能点亮一支香烟。
发现了田村这个特务，本来大快人心，反是令胡子卿如捧了烫手的栗子。
“碧盟，那个间谍田村，我们现在不能动他，不能刑讯，也不能杀。日本大使馆已经向中国发出抗议，说是我们扣押了他们的学者，是有意挑起国际争端。”
“梁队长，听说你要结婚了，怎么还跑来沈阳？不是听说你要请假了吗？”兄弟们关心的问，碧盟笑了说：“那我也要先回沈阳来请兄弟们吃饭呀。你们弟妹这几天也在沈阳，等我寻个机会带她来给大家见见。”
“可他有脑子！”碧盟忽然后背发凉，他记起了，田村，似乎露露要来陪的那个日本老师也叫田村，也是搞什么生物研究。
露露那架钢琴旁的衣架上挂着那袭从国外定制来的婚纱，雪白，如蝉翼般轻薄，层层的纱围起来，束胸的位置线条流畅。
“胡司令，铁证如山，他们手里的这些秘密资料，还有电台～～”
第二天一早，碧盟带了几名弟兄，驾飞机来到沈阳。
手在颤抖，如《聊斋志异》里的书生，转身间忽然发现睡在自己身边的美女原来是画皮的鬼怪。
军队里的兄弟们群情激愤，都说不能饶了日本人。
他用手撬起，发现是个拉抽的板子，打开一看，是一本厚厚的《圣经》，好奇的打开，却惊呆了，那是个电台，小巧的电台。巧妙的藏在这本厚厚的书中，如田村一样隐蔽得很深。
碧盟抚摸着他的头发，半信半疑，却还是笑笑。
碧盟满心愁烦，回到绒线胡同家中收拾衣物。
如果送回，前功尽弃，特务的身上的册子，地图，军事地形图很全，这将把军事情报泄露给日本人。
日本人提出了严正的抗议，按了国际法，间谍必须送回引渡去日本。
晚上，在一个僻静的咖啡厅，碧盟问露露：“过去的事，我不想问，不过vivian，你有什么事对不起我吗？”
碧盟威慑这个小鬼子间谍，勤务兵进来喊他去接电话，是胡司令从北平打来的长途。
胡子卿又在压力下病倒，碧盟已经无处去争辩，代司令胡飞虎要求押送田村交给日本人，按国际法处理。
胡子卿沉吟片刻无语，久久的无奈的说了句：“知道了。eddie，你有种！你给胡大哥出了个难题。”
胡子卿回过头，眼泪噙着泪花。
但是那个女翻译却露了马脚，将做间谍去过的地方，如何绘制的地图都供认不讳，并且这个女间谍的身后竟然有一幅纹身的中国画，那幅画里也是隐藏了军事秘密。
“子卿哥，这还用问吗？所以碧盟请子卿哥帮忙。”碧盟坚持说。
“子卿哥！谢谢！”碧盟觉得一阵欣慰。
胡子卿沉默片刻解释：“碧盟，你等等，稍安毋躁，我们正和日本方面交涉，我相信那些关东军战争狂人在挑起事端，但是日本国会是不支持打仗的。”
露露负罪的样子。
电话对面沉默片刻说：“说吧，只要大哥能做到。”
就在兴安屯垦区，演练的空军部队发现了形迹可疑的三个人，说是搞植被研究的学者，被发现后就急于逃跑，被黑洞洞的枪口顶住后，那些人就用钱来疏通，并一再说是学者。
碧盟心头忽然恍然，难怪！
琴谱散落出去，碧盟俯身去扶，却忽然发现琴凳的底部很怪异。
在碧盟连夜的审讯下，田村仍是闭口不答。
碧盟捶了桌子丧气，忽然，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露露。
“队长，不行！胡司令派来提人的队伍就在外面等着呢。你这么做违反军法的。”勤务兵提示。
“小梁哥，我们就这么把特务给放了？真他娘的憋屈。放了他就跟缴械一样呀，这个不行！”兄弟们齐声反对。
“这是军令，走不走，都得要走！你去收拾一下，明天我就派人送你离开。今天，你去和冯老团聚告别吧。他还不知道事情来得这么快，还以为让你暂时躲起来就好了。昨天冯老还对我讲，若是你不听话再要去外面乱跑惹事，他宁愿打断你的腿，养你这个儿子一辈子。”
碧盟搂紧了露露亲吻了她说：“小蟑螂，知道那天看到你在小枫岭自焚，我的心有多痛吗？我想和你一起去，那样就都解脱了。当只蟑螂也这么累，从下水道爬出来见到阳光就更累。”
碧盟穿了一身美式的深灰色风衣，陪了露露在百货公司挑选了几匹衣料，细心的陪伴在露露身边。
枪声响起时，大快人心。
听说碧盟在沈阳，胡子卿还特地打过电话关照，问他想不想去大帅府住。
迟疑片刻，胡子卿说：“碧盟，如今日本人因为田村之死，已经国内舆论沸腾。我们即不能把证据交给日本人，又不能置之不理。现在日本是指责我们滥杀了他们的侨民，以此开始挑动日本国内反华的情绪，想借口出兵中国。何总理很是恼怒，但是还是念在你身份的复杂～～～”
他不知道这一切的迷局如何去破解，人已经杀了，日本人的阴谋破产一定恼羞成怒。但是他此举给胡子卿惹来大灾，若是他一走了之，反给胡司令带来更大的麻烦。
如果不慎放走了间谍，那么所有的东北军事部署，所有的军事秘密，一|丝|不|挂的暴露给敌人。
“先生，冯老先生来过几次，请您回家了务必去个电话。”槐花传话说。
看了气势汹汹的东北军弟兄，她的神色慌张，虽然嘴里说什么都不知情，但那表情绝对不是一无所知。
同田村一起抓到的两个人，一个是翻译，一个是向导。那个翻译是个女人，接受审讯的时候浑身颤抖。
这些人没有进入兴安屯垦区的文件，只有一纸空军方面开出的在洮南的通行证，是许凌傲签署的，但是又联系不到许凌傲，而麻烦的是，抓到这位叫田村的学者，身上带有手绘的东北蒙古一带的军事布防图，而且十分详尽的记录了很多军事部署情报。很有可能在替日军调查在横切满蒙时，在宿营、给养、供水以及交通等方面可能遇到的情况。
碧盟皱紧眉头，不解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个样子。我不走，当初碧盟提出回美国，不是胡司令骂碧盟贪图享乐，不能殉国家之急吗？如今为什么要送走碧盟？”
胡子卿好奇的追问：“令尊什么意思？”
田村在审讯室里十分不配合，见到铁证如山，猖狂的说：“将我交回日本大使馆，我不同你们说。”
胡子卿故意拿捏说：“答应了！”
碧盟坐在钢琴前，他从来不会动这钢琴，他不会弹钢琴，但他喜欢音乐，更爱听露露弹琴。露露弹得并不好，比汉威逊色很多，但是他还是爱听。露露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动她的钢琴。
凌傲去了云城，这边的飞行训练就要他亲自来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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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哄笑声，有人调皮的问：“听说弟妹可是个大美人呀。”
“子卿哥能给碧盟当主婚人吗？碧盟月底要和露露去教堂结婚。”碧盟问。
碧盟长舒一口气，女人就是女人，小女人，小心思，玩得把戏都幼稚。
万念俱灰中，碧盟向房外走去。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一直在云雾中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