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老宅 毒品
“它是你儿子呀！”露露戏逗的解释说。
黑子摇头说：“不能说全错，这行话有说‘黑黄金’，指的就是这个。”
“小爷，你动心了？”黑子指了汉威藏进袖子里的烟砖嬉皮笑脸的说。
汉威眼睛一亮：“金银珠宝？”
汉威后背肌肤乍紧，浑身汗毛倒竖，低声紧张的问：“胡说什么，我们不过就挖出个银勺子，你乐疯了？”
汉威怅然若失，只顾了那晚智退了来势汹汹兴师问罪的冯暮非，不想给小盟哥带来了如此麻烦，连个属于自己的挡风避雨的安乐小窝都没了。
看来杨家的老宅要变卖，小盟哥的宅子也要易主了。
碧盟板起脸严肃的说：“all or nothing!”
黑子和汉威进到了发现银勺子那个旧书房，黑子扒开地砖，拿开浮面的空木箱，竟然下面还有一只木箱。再揭开木箱盖子，里面是一层隔潮的锡纸，几层锡纸揭开，里面竟然是黑色的烟膏。
“少废话，埋好了，跟我走。”汉威喝止说。
屋外闪过灯笼的亮光，汉威吓得一把按下黑子的头，二人屏住呼吸缩在榻边，直到灯光和脚步声走远，汉威才长舒口气。
碧盟笑而不答，是露露说了句：“江湖有江湖道义，答应了人家，失信就要赔人家。”
阳光洒在露台护栏边的碧盟身上，如浴金衣，尤其是一头卷曲的发被日光染成了淡金色，深凹的眼眸显得格外湛亮，在高高的眉谷下如两汪幽澈的深泉。
汉威见小盟哥前脚一走，露露的泪水泄洪般汹涌而出。
汉威反而觉得玉凝姐这话说得虚假得过了些。也不知道大哥和子卿哥在西京如何没能顶住何总理的重压，眼睁睁见了小盟哥掉进冯暮非的魔爪。
玉凝嗔怪说：“小盟，你这心眼儿太实在了。那宗四托你带鸦片烟土去北平，被缉毒队查到，那是他运气不好，怎么能让你赔呢？”
他自己喜欢音乐，爱好弹钢琴，当然知道情发于中，流于指端所流出的旋律才是感人至深的丽音。
怕露露才是小盟哥难得的知音。
一曲终了，碧盟收了琴弓，保持了姿势沉默片刻，才从感伤的琴曲中走出，自嘲的笑笑说：“多日不拉，有些生疏，见笑了。”
“可若是贩烟是要掉脑袋的！”汉威毅然的说，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
想到这里，汉威忽然明白了些小盟哥的用心，忙问了句：“小盟哥，你不用去东北航空大队报到了吗？”
“都是你表哥死牛筋，偏是把那些烟土给烧了。”玉凝叹息。
汉威这才辨别出这把小提琴不是玉凝姐收藏的那把，是小盟哥的琴。
黑子低声说：“小爷，这怎么办？若是让大爷知道一把火烧了，就真太可惜了。这该是多少钱呢！起码我们也找那个宗四爷估个价钱，哪怕就卖一块儿呢，也是点钱呢。”
胡伯提了长衫衣襟进来，小心的说：“大爷请表少爷去书房。”
汉威不由暗怪大哥手狠，若不是大哥焚化了那些毒品，又如何给小盟哥带了如此多的债务和麻烦。
小黑子带了汉威饶过后花园，看左右无人，打开那通向老宅的栅栏门，进了青苔满地久无人迹的老宅，小黑子才偷偷说：“小爷，都是黑子贪财。心想这挖出一个银勺子，保不住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嘿嘿～”
“小盟，那个宅子还是太可惜，毕竟露露花尽了心思打理那个园子，还是别卖了。嫂子给你筹点钱，先把那款子还上。”
汉威寻了琴声来到露台。午后的阳光晒得花草藤萝都懒洋洋的蔫然欲睡，只有绿荫繁笼的露台独得天凉。
汉威想起一句词：“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想起那西洋式的小楼，别具匠心的室内装陈，巧夺天工的小花园，搭配精致的草木，那都是露露姐这女主人半年来的杰作，汉威也是十分的喜欢那个小园子。
汉威为之一震，小盟哥要去同冯暮非摊牌吗？要么都去，不然就都不去。这是要逼老冯承认儿子就要同时承认这未来的儿媳妇呀！可是露露姐这名交际花貌似同冯暮非也是不清不白，这可怎么扯缠得清？
整整一箱子的毒品，是谁埋在老宅的地下？看了这泥土和封存，似是有些年代了，但是这烟土看似保存完好。
“真希望小盟表弟总留在这里，表嫂就总有高雅的音乐可听。”玉凝说。
小黑子神秘兮兮的将汉威拉到一边，凑到汉威耳边说：“小爷，挖出来了，挖出东西了！”
“留在这里陪你吧。”小盟哥说：“什么都没了，就是没舍得卖了它。”
原来如此，小盟哥不过是去冯府当这两周不到的儿子，忍忍也就罢了。
“就是呀，我大哥和玉凝姐亲热的时候，那都是躲在卧室里，虽然有时候忘记关门吧。”汉威快嘴的接了一句，气得玉凝姐拧住了他的脸说：“乖儿，是不是想姐姐掐你呀？”
“作死呀！”汉威骂，心在噗噗乱跳。
碧盟更是笑了，立在露露跟前，柔和的声音问：“怎么？嘴里硬，轰我去冯家，原来是心口不一。你若真心是不想离开我，那碧盟不去好了。公蟑螂和母蟑螂怎么能分开呢？再不然我就跟那老头子摊牌，我们一起去。”见露露噗哧的笑了捶他说：“痴话！”
说笑嬉闹一阵，玉凝正经的说：“小盟表弟，你尽管放心，露露就是我的姐妹了，她在杨家就如同到了自己家一般。平日你表哥也忙，不常在家，回到家不是睡觉就是办公，我们说话的时间都不多，正好露露给我做个伴。”
汉威被琴声感染得如痴如呆，立在门口的日头下都忘记了走去藤萝架绿荫下避却暑气。
玉凝姐伸手让汉威扶她缓缓起身，边佯怒了说：“你们两个，当了嫂子的面就这么卿卿我我。”
汉威敲了黑子一个暴栗骂：“胡伯知道打断你的腿。”
晚香玉、栀子花、金银藤、茑萝遍布露台，怡红快绿、姹紫嫣红，满眼繁华却都掩饰不住小盟哥激愤的神色。手中的琴弓在弦上飞跳，张显出千姿百态的一个个颤音。急促的旋律转而舒缓，如盛宴狂欢后的轻叹，略带了一丝颓然，一缕落寞。庄严雄浑的快板交错生动活跃的慢板，杂着夸张诡异的颤音，真如魔鬼在飘忽游荡，那旋律越来越悲壮，小提琴的顿弓造出哭喊的效果，震撼心肺，人鬼为之动容。
也不想多想，顺手抄起一块儿烟膏锡纸砖塞进兜里，吩咐黑子掩盖了现场。
碧盟收了琴，衬衫吊带裤衬托得身材修长。抬头看汉威一双水汪汪的眼呆望了他，嘴唇蠕动欲言又止，碧盟嘴角勾着那惑人的笑说：“威儿，表哥不在的日子，你露露姐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汉威喝道：“你这狗脑子别乱想。我是要还给一个人的。”
“eddie呀，这琴我给你装上，你还是带去冯家吧，寂寞时也可以做个伴。”露露调转话题。
“这还用你唠叨？威儿本来就是我弟弟。我早说过，汉威长得真象我亲弟弟。”露露温和的说，用手背轻拭了泪。
“这不是大……”汉威愕然的那个“烟”字都说不出口。
“就不是你的儿子吗？”碧盟笑答。
卖宅子？难道小盟哥要把他和露露姐共同的那个小窝卖掉吗？可露露姐就要寄人篱下了，连个退路都没了。
小楼里又响起了小盟哥钟爱的那支小提琴曲《魔鬼的颤音》，琴声华丽雄壮，音色通透，旋律中充满哀伤幽怨。长音如泣如诉，几个颇有气势的强音后，旋律如浪中孤帆乘风破浪激流勇进，透着不可摧的毅力和锐气。时而如舞者飘逸潇洒的疾步跳跃，时而悠扬婉转如闲庭信步。
并排坐在秋千椅上的玉凝姐和露露神色黯然，露露悄悄用帕子掩了潮润的眼眶，令她伤感的怕不只是这琴曲，更有无限隐意。
箱子厚重的盖子即将盖上时，黑子眼明手快的抓起浮面的另一把银勺子说：“小爷，这把也赏了黑子吧？成双成队！”
小黑子跺脚说：“小爷，你跟我来，快来！”
汉威心想，反正也是烧，不如把这烟膏分一些给碧盟哥，让他还了欠宗四爷的那些毒品，也不必卖宅子还债了。就当是当初没接触过宗四爷还不行，两不相欠！
碧盟肯定的答复：“当然要去，胡司令宽限我两周时间，料理眼前的家事，调令手续都齐备了。”
汉威这才明白，原来不过是小盟哥要去冯家，不放心露露一个人住在那宅子，要玉凝姐收留露露。这又有何难？冯暮非接受了儿子，又同意不干涉小盟哥的自由，小盟哥带露露去冯家，或是远走东北还不是早晚的事？
“姐姐，莫再提那宅子了。eddie他是在惩罚我，我向他坦白了那晚是我向杨司令揭发了他为宗四爷带毒品的事，他就怪我出卖他，他在生我的气才要卖这园子。”露露哭得楚楚可怜，玉凝安慰说：“妹妹，别哭，小盟迟早明白你的苦心。我去跟我家弟弟说说，看他能不能先盘下那宅子，日后小盟手头方便了，再赎买回来。”
“小爷，若不是黑子贪心，怎么就看到宝贝了，你猜，挖到的是什么？”黑子说的神神秘秘。
“是小枫儿吗？汉威见过的照片中的那个。”汉威记起露露姐给他看过的照片。
汉威笑骂默许，也明白了银勺子或许是挖烟膏毒品用的。可又一想，银器见了毒物就变黑，不该呀。
“这怎么可以！碧盟自己惹出的是非，自己会去解决，嫂子不用费心了。”碧盟坚决的婉拒。
汉威无奈的回到自己房间，冷不防小黑子从角落里蹿出来，吓了汉威一惊。
一句话戳到露露的隐伤，露露狠狠点了几下头，泪水又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