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漠疆古城 0082 流光坠羽
这一下白千羽察觉到了郑筱枫语气和神情的变化，努了努嘴，有些疑惑地问他说：“小老弟，你怎么回事？你不对劲啊。”
郑筱枫走到他面前，面色依旧阴冷地道：“回答我的问题。”
白千羽挠了挠头：“不是——我都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件事，我怎么回答你？”
这时候董缺得也走了过来，搭上白千羽的肩，朝他做了个“借一步说话”的手势，白千羽迟疑了一下便跟他走到了一边，伸出了手问：“你哪位？”
董缺得握了下手以作回应，道：“在下董缺得，算是老郑的朋友吧，江中瀚人是我师父。”
白千羽“哦”了一声，连连道：“幸会幸会，自己人。”
董缺得想了一下，便压低了声音道：“白兄真的不知道三年前郑家的事？”
白千羽摊了摊手说：“实不相瞒，我半个月前才回国，前两年飞鹰队的风声太紧了，我一直躲在加拿大的地下黑市，外边发生了什么我基本上都不知道。”
董缺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认郑筱枫听不到这边的声音，便把当年的事情简单地跟白千羽说了一下。白千羽恍然大悟，表情凝重地看了看郑筱枫，而后一脸坦然地走了回来。
“事情我明白了，跟我没关系，离开西疆之后我出了国，算起来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在加拿大。”
郑筱枫却不置可否地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又为什么要去加拿大？”
白千羽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这时西疆客也聚了过来，横插了一句道：“这个问题其实我就可以给你解答，反正魔术师的事在业界也不算上是什么秘密了。”
郑筱枫疑惑地将目光移向了西疆客，白千羽伸了下手，示意接下来的话就都由他来说吧，西疆客得到了许可，组织了一下语言便道：“说起来也有些戏谑，白先生原本警察那边的人，没记错的话当年有很多家媒体都报道过，说您是警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现实版的少年名侦探。”
白千羽微微点了下头，嘴角竟露出了一丝隐隐地苦笑来，好几个人都不同程度地瞪大了眼睛，魔术师这样的过往显然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1995年的猎风行动，白先生也是参与行动的人员之一，当时警方一共分成四个行动队，严飞宇任第一行动队的总指挥，白先生则是第四行动队C5小队的队长，听说那时候的白先生才年仅十六岁，竟能在如此重大的行动中担任如此重要的角色，真称得上是年少有为，只可惜啊，也就是在那一次的行动中，C5小队在执行一次清剿任务的时候全军覆没，而这件事也成为了盗宝界历史上，一桩至今没有查明真相的悬案。”
“悬案？什么悬案？他们小队为什么会全军覆没，你说清楚一点。”董缺得很是好奇，迫不及待地问。
西疆客便继续道：“据说是当时警方收到了消息，北海道的一个废弃仓库里有灵风厅的残余人员，白先生奉命带队前往捉拿，不过到了那里之后却发现对方早有准备，警方中了埋伏，除了白先生，其余人无一生还。”
程如雪听到这里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听起来好像是有人提前泄露了这次行动的信息？警方内部是不是出了奸细？”
西疆客点了点头，说：“确实，只不过最终警方把嫌疑人锁定在了白先生身上。”
“什么？！”几个人全都惊了，这一来一回的转折实在是他们这些非当事人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白千羽叹了口气，忽然道：“行了，接下来的事还是我亲自跟你们说吧。”
所有人立刻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当年我带队来到目标仓库，进入之后却没有在里面见到任何一个人，于是我们决定分开搜索，起初一切都相安无事，可就在我推开仓库二楼一扇门的时候，脖子后面突然一痛，一支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麻醉针射中了我。我想去寻找袭击我的人，可很快身体就不听使唤了，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队员们早已经死在了仓库一楼，而杀死他们的，正是从我的枪里射出来的子弹。我百口莫辩，当天就被全世界当成了吃里扒外害死同仁的滔天罪人。”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便是已经知道了白千羽曾经经历的人，此刻再听到这一幕也都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这事儿确实很诡异，非常诡异，如果白千羽所言属实，那么凶手是谁，为什么要陷害他，这样做又究竟能有什么意义呢？
程如雪又问：“会不会是负责你们行动的警方高层出了问题，有人想帮助灵风厅的人逃脱，就想出了这个办法，反过来把帽子扣在了你的头上？”
“我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后来发现不可能。”白千羽解释说，“如果是这样，整个猎风行动绝不会像当年那样顺利，当年风魔钦损失了近万人，我们可以说是势如破竹，事实上在所有的行动中，唯一出了问题的就只有我们C5小队。”
郑筱枫忍不住就问：“可你说的这些事和你去加拿大有什么关系？”
白千羽听了，情不自禁地仰起了头，表情愈发凝重，似乎陷入了很深很深的回忆当中。
“关系就在于，当我挣扎着走出仓库的门的时候，我看到街道的尽头处出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人。”
“绝对不该出现？是谁？”郑筱枫追问。
“是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女孩。那个仓库处于黑道地界，她手无寸铁，无凭无靠，居然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了那里，我很难相信她与当年的事毫无关系，至少，她有可能看到了陷害我的人到底是谁。所以，从那天开始，从警方下达了对我在全世界范围内的通缉令开始，我的人生就只剩下了一件事——找到那个女孩，只有她有机会证明我的清白，而我所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在追寻她的踪迹，包括塔里木山，包括加拿大，包括任何一个地方，也包括现在。”
几个人纷纷叹了口气，程如雪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有些感同身受地感叹道：“茫茫人海，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你连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可没想到白千羽却突然间一摆手，眉头紧锁地看着她，说：“不，我知道她是谁，她就是当今的鬼市市长，裂口女——南方沈千珏！”
“沈千珏？！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所有人再度大惊。
“我不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是为什么！”白千羽毫无征兆地激动了起来，在郑筱枫和程如雪的印象里，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流露出如此不同寻常的神情，“我真的想不通，当年的她明明与灵风厅无关，甚至与盗宝界无关，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海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众皆哑然，这一切的复杂程度甚至不亚于三年前郑家的血案，真没想到，这个说话从来没有正形、甚至有一丝丝神经病潜质的白千羽，居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现在你明白了吧，你如果还不信，下次见到严飞宇的时候你可以亲自去问他，那时候我得到消息，说沈千珏出现在了加拿大，那是我这么多年距离她最近的一次，可惜啊，被严飞宇的飞鹰三队搅了局子，既没抓到我，也没抓到沈千珏，呵……得实话说啊，他们三队的水平确实很一般。”
郑筱枫沉默许久，看着白千羽的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句：“你救过我。”
白千羽苦涩地一笑，微微地点了点头，这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属于聪明人的默契，短短四个字，白千羽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伸出手来，在郑筱枫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一拍。
“魔术师白千羽，排除。”
然而这一下董缺得又有不明白的地方了，琢磨了好一会儿，就问西疆客说：“既然你们都知道这家伙以前是警方的人，怎么还对他这么尊敬啊？”
西疆客笑道：“白先生这些年在道上的名声一直很好，他的目标只是沈千珏，与其他人并无利害纠纷，而且白先生在缺钱的时候也会接各方势力的单子，从来没向警方出卖过我们。再说了，在入这行之前，谁还不都曾是一个好人嘛，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必须要说，这白千羽确确实实是一个聪明人，和盗宝界的人打成一片是一个高招，如若不然，黑白两道将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那样的他或许早就已经化作泥土，碾为尘埃，而至少在目前，在他还没有找到沈千珏之前，他在盗宝界的地位还都是可以得到保障的。这么多年他活得很艰难，这是一定的，郑筱枫能深刻体会到他这种苦，一个商界天才，一个警界精英，未来是何等的前途无量，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提起这些事，白千羽的脸上也没了神采，人这一辈子，没有几个十年。
“您在这儿，是说明沈市长也在这里吗？”西疆客试探着问，白千羽摇了摇头，既绝望又习以为常地笑了一声。
“我来了之后发现她并不在这里，看来又是一条假消息，她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被人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