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斩首
陆伯言很清楚，一艘战舰改变不了国家的命运，不论在远方还是在战场上。但十亿光年号在，他总觉得会有一丝希望。若是它也毁去了，自己还能希冀什么呢？
他希望它回归，但不是现在。
战役可以被看成一局棋，但世事却不行，因为拨弄棋子的手实在是太多了。任一个人也无法预知结果。
十亿光年号现在的选择，就是甩脱敌舰追击，去投向三大舰队中的一支，向他们争取援救。如果舰队司令官看到有大型母舰的来临，或许能鼓起勇气应战。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十亿光年号反而被立刻控制住，再也不可能回到战场上来。
从理论上说，物体只要有推力，在真空中可以一直加速下去，直到接近极限光速。但实际上，物体当被加速到一定速值后，相关物理和时空定律会起微妙的变化，与平常状态下不同，难以控制。所以战舰若加速到三分之一光速时，已经是危险限制。
“这是好机会啊，那么拼命作战以等待主力舰队到达，以便一举消灭汉军所有剩余舰队。”虽然心中充满着绝望，明智光秀仍然对舰队进行了鼓舞。
“明白，立刻左满舵，目标敌旗舰。”顾晗的声音也兴高采烈起来了。
卓自遥捧着那杯茶，感觉着那有点烫手的舒适。
“这可是你说的。”卓自遥做个鬼脸。
“那如果我们没死呢？”
即使如此，也已经有众多炮火穿过力场盾，击中舰体。纵然十亿光年号有强大的多重装甲，每层装甲之间还有磁力场阵防护，仍然已经被击穿了数百处，战舰的三分之一都已经失去机能。
他的预感没有任何依据，但人在这种时刻，总得相信点什么。
隔着数十公里的泥土，陆伯言无法看到十亿光年号从天空掠过的景象。他不知道自己如果能再次看到这艘战舰，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支庞大的舰队出现在这片星域。
它所释放出的一百六十架战机也死死的咬住了十亿光年号。
但这样并不足以决出胜负，双方在同一时间释放了所有的战机，这才是决斗真正的开始。
这已经重创的庞然大物在十亿光年战机翻飞的攻击下开始崩溃解体。
敌人慌乱的炮火全然不顾，全舰以每秒数千公里的速度直冲向核心的明智光秀旗舰“翔鹤号”。
“是的。预感。”
而在这里，十分钟可以决定很多人的命运。也许还包括一支舰队。
但十亿光年号回来了，等待它的命运是什么呢？
敌舰队中没有加速推力超过十亿光年号的舰支，所以被越甩越远。他们只能不停地开火，以期击中十亿光年号。
※※※※※
但是放弃都城，是帝国来说却是不能接受的。军人们得到的是死战的命令。
她自己也捧上一杯茶，坐下来慢慢抿着。此时战舰已经停止了加速，除了不断传来的被炮火击中的隐隐震动，一切竟显得异常安静。
防御战已经在距地面几公里处进行，无数敌人的挖掘者正在开凿通道，地层在它们巨大的钳铲下颤抖着。虽然地下还有数百座城市，数千重型工厂正在昼夜不停的生产战车，但是最致命的却是能量，储备燃料在一点点的被消耗掉，只能再支持三个月。能源耗尽，战车就会变成废铁。近百万守军只能束手就擒。
明智集群完全陷入炮火之中，数十艘战舰爆燃起来，编队陷入混乱。十亿光年号急速调头，在空中划过一个直径十万公里的大圈，直接冲入敌阵之中。
“我们被伏击了？”负责追击的先锋集群编队司令官明智光秀感到了巨大的恐惧。
“再次发射！”
此时的大和舰队，因为对十亿光年号的追击，从原来的紧密集群变成了相距数光秒的两大部分，分别是在长安上空的主力集群和十亿光年号后的追击集群。而明智光秀的追击集群只有一百二十艘战舰，三艘中型母舰。为出于速度考虑，战舰大多数是高速驱逐舰，连巡洋舰也很少。如果是主力集群，任何汉帝国剩余舰队来都是不以为惧。但是现在主力集群尚在几百万公里之外，自己的集群完全深陷包围。
“前主炮发射！”
翔鹤号上巨大火光腾起。
十亿光年号上的战机有三百架，全部是无人驾驶。这样的战机极容易被反控制或被电磁假信号所干扰，可惜的是，翔鹤号已经没有时间了。
※※※※※
但翔鹤号的攻击还没有停止。
汉帝国不是没有军队，但没有舰队护航，谁又肯只乘着运输船来送死呢。
“是预感？”顾晗低头注视着手中茶杯。
在这样的高速行进中，机动规避已经不可能，轻轻一颤都可以产生极大的压力，使战舰解体。但半光秒的距离，使十亿光年号有机会调整尾部折射盾，进行防护。
※※※※※
时光滚滚向前，但海战仍然是海战。
如果现在是在地球上，这十分钟里自己会做什么呢？也许是在树下发呆，或是在电脑前打发生命吧。
“主推进器有两个已经毁坏，如果反应炉被毁，我们就死路一条了。”顾晗将一杯茶递到卓自遥手中，“那时候，按纪律，我们必须启动自毁装置，不让战舰落在敌人手中。”
“我们不会死。”他说。
“嗯，反正死了之后，也没有人会去追究你的命算得准不准。”女孩笑着。
没有增援，城破是迟早的事情。
“十亿光年号，转向！”卓自遥扬眉吐气的下令。
“真能逃出去的话……”顾晗想了想，“最多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罗。”
各舰队现在不来援救帝都，陆伯言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可怕的并不是各舰队按兵不动。而是各地镇守见帝国衰微，起了割据自保的心思，只想把兵力留于已手，根本不思援救。这才是真正的危机所在。
远处的星图突然晃了起来，像是倒映着星空的水面被振动了，上千涟漪出现在这图景上。每一个战舰指挥官都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每一个涟漪波纹点都意味着一次引力扭曲，那是空间跃迁所带来的。
这是战将纵马对冲交错挥刀的那电光石光一刻。
并非真得再无一艘战舰可用。帝国本有五大舰队，分以东海南海北海西海和中央舰队，但只有北海舰队实力最强，集中了帝国所有最新型大型的战舰，因其守护的疆域最重要。在北海战役时，其余舰队的母舰和重型战舰都已经抽调北海舰队、中央舰队也同北海舰队合并，一同覆没在威海卫。所以现剩余的三支舰队，没有母舰、集结在一起也只有三千余艘中小型老旧舰只，根本不具备同敌舰队抗衡的实力。
这是一次冒险，十亿光年号在跃迁之前就向远疆三大舰队传去了跃迁信使。表明了将在何时将敌舰队引起何座标，请求支援汇合。
剩下的与战略无关，只是是否相信地问题。
究竟还是回来了。
这片星域内汉帝国再无舰队，只有一种可能。是镇守远疆的其他三大舰队来到了。
此刻，十亿光年号已经加速到每秒近四万公里，和敌舰队拉开近半光秒的距离。
卓自遥看了看时钟，距他跃迁到这片星域，只过了不到十分钟。
“他们也该到了吧。”
不过，如果自己年轻十岁，也会这样选择。他也不能忍受在遥远的星球上度过余生，靠暇望百年后的胜利来支持自已的生命。自己做不到的事，要求另一个年轻人做到，本也是奢望。
但没有任何的回应。
十亿光年号还是按时起航了，并在约定时间将敌舰队引到了预定地点。
“所有左舷炮火发射。”
在两舰交错而过的那一瞬间，双方都把舷翼上的所有火力喷射了出去。
两舰擦身而过后，十亿光年号左舷受损严重，而翔鹤号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卓自遥终于找到了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感觉。
她曾极力阻止卓自遥进行这样的冒险，但此刻，她却十分的平静。也许是女子特有的坚韧，也许是曾见过太多的毁灭，所以对自己的死亡也淡定从容了。
“相距六千公里，即将交错！”
帝国还有无尽疆域，如果各州郡同心协力，敌人再强无所畏惧，最怕的强敌一至，自己先四分五裂一片散沙，那就真的危亡在即了。
但显然汉朝舰队也明白他们只有几分钟的用餐机会，炮火从四周攒射而来，将明智舰队所在处化为一片炽烈之海。
如果把速度放慢一百万倍，人们会看到那从两艘战舰侧翼上，数百道火流正在腾跃而出，同时自己的中弹面也碎片飞溅，宛如十九世纪的海上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