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死战黄河（上）
一丝苦笑浮现在刘昌义的脸上，他缓缓点了点头，回答道：“长官，我是怕了！离家从军已经二十多年，却从来没有回去看过，对于父母亲来说，我这个儿有根没有一样，本来打算抗战胜利了再回去看看，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向二老尽孝了！不过，忠孝不能两全，我相信他们会理解的！”接着他指着自己手下的个师长，对蒋鼎说道：“他们个和我跟着长官您也有两年多了，如果不是有您从中照应，咱们这些杂牌军早就被汤恩伯吞并了，于公于私，我们第15军都不会给您丢脸的！”
战区司令官蒋鼎将军接到重庆统帅部的命令之后，立即调集了两个步兵团，征集大量民夫，开始封堵黄河，然后冒着漫天的炮火和日军飞机的轰炸扫射，驱车前往第15军司令部——郑州以东十五公里的小村，未庄！
炮击开始不到十秒钟就摧毁了辆坦克，并造成了数以计的伤亡，正当日军陷入短暂混乱的瞬间，两翼又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坟茔后、沟渠旁、树林里，到处都喷射出密集的弹，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张致命的火网，切断了日军于后方的联系。
久经沙场的日军顿时满腹疑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前进的速，四处寻可疑的蛛丝马迹。
日军的反应全部在守军的预料之中，坦克调转方向之后没有走出五十米远，第二道战壕里面就跃起无数条人影，呐喊着冲了过来，在他们的身后，每隔十米架设着一挺重机枪，以前所未有的火力密猛烈扫射、掩护，战士们手中的半自动步枪、枪榴弹、冲锋枪更是不停地喷射火焰！
日军指挥官顿时欣喜若狂，当即下令全速前进！坦克猛然发力，在马达的轰鸣声中狂奔起来，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冲上守军阵地，后面的步兵更是争先恐后地涌了上去。
面受敌的日军顿时慌乱起来，一边漫无目的地射击，一边慢慢向后退却；已经和步兵混杂在一起的坦克根本无法机动起来，只能当作固定的炮台使用，用坦克炮和机枪勉力支撑。
刚刚恢复理智的日军在指挥官的吼叫声中兵分两，沿着战壕向左右两侧突击，在前面开的仍然是坦克，与此同时，日军炮兵群开始对守军炮兵群进行压制射击。
“很好！”听了刘昌义的肺腑之言，蒋鼎感交集，说道：“刘军长，郑州能否守得住，不但关系到我们战区防地的安危，而且牵涉的犹军团的命运，间接影响到长沙会战的胜负，稍有不慎，数万将士苦战数月换来的大好局面就会付之东流！若非如此，统帅部和战区司令部也不会下这种命令。”蒋鼎沉思了一会，说道：“我手头还有一个战区司令部直属的特务营，就增援被你们吧，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希望你们能够平安归来！”
蒋鼎没有理会刘昌义脸上为难的神色，斩钉截铁地说道：“刘昌义，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五天之内不可能有任何增援！”蒋鼎身体前倾，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刘昌义，问道：“你是不是怕了！？”
第15军军长刘昌义沉声问道：“蒋长官，我们需要坚持多长时间？”
蒋鼎摆了摆手，示意刘昌义不要再说，然后解释道：“战区长官部已经转移到登封，距离前线较远，不需要额外配备部队保护。”接着他微笑着说道：“为了方便就近指挥前线作战和封堵黄河缺口，我将留在郑州城内，直到将日军击退！”
按照日本东京统帅部和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制定的作战方案，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茨大将亲自担任中原战役的作战总指挥，华北方面军第12军司令官内山中将作为前线总指挥官。动用的部队包括第27师团、第37师团、第62师团、第63师团，第110师团、关东军坦克第师团、独立混成第七旅团、独立步兵第九旅团，骑兵第四旅团，以及第五航空军的余架战斗轰炸机，总兵力超过二十万！
“什么！”刘昌义和个师长齐声惊叫起来：“万万使不得呀！”
180米，150米，100米，50米，已经过了最佳的阻击位置，可是守军阵地上仍然悄无声息！
宣读了统帅部的命令之后，蒋鼎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黄河能否封堵成功，关键就看你们第十五军能够在日军的疯狂进攻下坚持多长时间！任务非常艰巨，但是却必须完成，诸位必须做好以身殉国的思想准备！如果有人胆敢临阵脱逃，不管官职大小，立即处决，无需向上峰请示！”
敌机还没有完全消失，日军的炮兵群又开始猛烈轰击，数十门大炮齐射的声势非常惊人，地面上传来剧烈的震动，猛烈的爆炸声把人的耳膜几乎震破，雨点般落下的炮弹把阵地前沿的铁丝网摧毁无遗。十分钟之后，日军炮火开始延伸射击，十多辆坦克在第29师阵地对面一字排开，从一公里宽的正面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在坦克群的后面，是数以千计的步兵。
反击的守军越来越近，自动武器马上取得了火力上的优势，日军一排排被扫倒；紧接着，冲锋的队伍中间飞起数以计的手榴弹，黑乎乎地几乎把阳光都遮蔽住，顿时把残敌笼罩在火光之中；枪榴弹手瞄准日军坦克的履带不停发射榴弹，使其丧失行动能力。
刘昌义试探着问道：“司令部能不能再调拨一个步兵师给我们，如果不行的话，给一个团也行！根据可靠情报，目前已经过河的日军已经接近两个师团，对岸日军师团的番号就有个，而我军满打满算也不过个步兵师，五万多人，实力悬殊大了！”
第一战区虽然在兵力上与日军相当，但是先期投入开封战役的五个步兵师损失惨重，并且被日军拦腰斩断，无法有效配合其他战场，剩下的十余个步兵师大部分梯次配置在黄河南岸，在日军的主要突击方向郑州只有两个步兵师，兵力严重不足。
话音刚落，位师长同时长身而起，响亮地回答道：“是！长官！”
7月1日，关东军坦克第师团的第二战车联队跟在第37师团的后面渡过黄河，随即集中五十多辆坦克，导引步兵猛烈突击，郑州东部的西岸防线坚持了不到十个小时被日军全线突破，部队撤退至距离黄河十五公里的第二道防线组织防御，郑州岌岌可危！与此同时，日军第27师团从洛阳北部佯攻黄河南岸守军，以此来吸引第一战区的注意力，掩护东线的主力部队源源不断渡过黄河。
突然，最前面的坦克和步兵停了下来，因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空无一人的战壕，完全没有守军的踪迹，然而，后面的日军不明就里，仍然继续向前冲，战壕两侧顿时变得拥挤不堪！
五米、四米、米、两米，守军阵地上除了日军炮弹的爆炸声外，没有任何动静！
7月2日晨，二十二架日军重型轰炸机飞临第15军阵地上空，轮番俯冲轰炸扫射。由于防空部队全部被抽调去到花园口附近，第15军各部只能用高射机枪进行有限反击，完全无法遏制住日军的对地攻击。半个小时之后，消耗掉全部弹药的轰炸机群才施施然踏上归途，守军阵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战壕多处损毁，掩蔽部和防炮洞也被摧毁十几个，伤亡了多名战士。
蒋鼎回答道：“此战凶险异常，我作为战区最高指挥官理所应当要和第一线将士安危同在，以鼓舞士气。郑州距离最前线还有几十公里，与孙总统的命令并不抵触。另外，我本人亲临前线，和长官部设置在前线完全是两回事——即使我在前线牺牲了，只要长官部还存在，仍然可以继续指挥作战，掌控全局。”
面对着眼前的尸山血海，最后面的几十名日军掉头就跑，其余的士兵见状纷纷加入了溃退的行列，最后连剩下来的二十辆坦克也落荒而逃，把六多具尸体和十几辆坦克的残骸留在守军的阵地上。
刘昌义急忙表示反对，他说：“长官，司令部是整个战区的指挥中枢，必须保障安全，怎么能没有部队保护呢？再者，多一个营少一个营，对第15军的影响并不大，请您收回成命！”
蒋鼎用犀利的眼神逼视着刘昌义，不容置疑地回答道：“最少五天，这是保证封堵花园口大堤分之一的必需时间！”
刘昌义不再浪费唇舌，扭头看着个师长，沉声说道：“长官的态你们已经看到了，所以我要郑重宣布——任何人不准后退半步，直到全部拼光为止！士兵打光了，军官去填；军官打光了，你们去填；你们打光了，我去填！如果日军想进军郑州的话，就让他们踩着我们第15军五万弟兄的尸体过去吧！”
几十发炮弹准确地落在刚刚被日军占领的阵地上，炮弹的爆炸引发了埋在地里的炸药，连环爆炸和铺天盖地落下的炮弹把日军先头部队全部笼罩起来，烈火和硝烟之中不时看到士兵的尸体和坦克的残骸四处飞溅，濒临死亡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刘昌义苦口婆心地劝道：“长官，您身系整个战区的安危，怎么能置身险地呢？再说，孙总统曾经通令全军，禁止集团军司令以上的指挥官在第一线指挥作战，这样作很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