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真意
于婷道：“燕儿，我们还是另想办法，不要再让你方哥哥当心了啊？”
花语婕哭着点点头。骆琪脑中突地一黑，往后便倒，花语婕忙扶住了她，道：“伯母，方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司马飞燕忙摇头道：“没有。”
花语婕道：“方哥哥是我害成这样的，我应该照顾方哥哥的。”
于婷道：“嗯，我都答应你。”说完轻轻点了他晕睡穴。
司马飞燕忙道：“花姐姐，燕儿不是这个意思。”
骆琪急道：“萧前辈，荣儿怎么了？他怎么了？”
方荣道：“莹儿，你怎么醒了？你不是睡着了么？”
司马飞燕道：“方哥哥，燕儿的心，你是知道的。”
方荣道：“我不想让你们看到我的倒霉样，也不想让你们看到我这丢人的样，更不想连累你们。你们都走吧。”
方荣道：“你们不要去送死了吧，其实哪用他亲自动手，便是他的心腹，我们也难对付了，如果那么容易，他能活这么久么？你们要是去了，我马上死给你们看。”
刀王道：“不错，不管他在守卫森严的皇宫，还是在龙潭虎穴的魏府，我们都要逼他拿出解药。”
方荣道：“可是你们在这，我睡不着。于师姐，以后我叫你于姐，好么？”
司马飞燕想了想，道：“嗯，燕儿明白啦，方哥哥其实是喜欢燕儿也要赶燕儿走的。”
花语婕哭道：“那怎么办？难道你叫我们瞧着你……”
方荣只道她是在安慰自己，泪虽流了出来，但心中却暖暖的，道：“多谢雪儿了，雪儿待我真好。”
花语婕恨恨道：“魏忠贤那老贼。”
朱莹道：“莹儿和圆哥哥一样，都是发过誓了的，绝不离开圆哥哥半步。”
刀王道：“你们马上去药材铺问问可有这味药。然后去状元楼。”
骆琪忙道：“婕儿，不要哭啦，你方哥哥到底怎么了？”
于婷忙道：“现在先不要说这个了，我们回去大家一起讨论吧。”
刀王忙将她扶起，于婷上前放了一粒药丸在方荣口中。方荣慢慢醒来，只觉全身酸痛无比，却是一点力也使不上来，骨头也化了一般，发现了梨花带雨的于婷与花语婕，见了她们伤心的模样，笑道：“我好像听谁说过了，我叫做不死人。虽然不好听，但也说明了我命硬，怎么会死呢？你们不要哭了。都怪我学艺不精，胜不了那太监。”
花语婕道：“是我害你成这样的，你赶我走，我也不走的。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司马飞燕道：“在西湖边。”
司马飞燕道：“我知道，可是现在方哥哥与以前不同了。”
方荣笑道：“傻妹妹，很早以前，你不是叫我好人做到底么？只要我还要一口气在，我都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朱莹摇摇头，道：“莹儿不离开圆哥哥。”
刀王道：“没听说过。”
司马飞燕道：“我爷爷一定有解药，我马上去问爷爷。”
方荣道：“可惜这药材是在南方才有，我们现在在京城，怎么找得到？”
于婷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晕睡穴连你也不知么？”
司马飞燕忙抓住了她手，脸上笑了起来，道：“花姐姐，你怎么也学了方哥哥这招呀？”
刀王道：“那是什么药？”
花语婕道：“我也要去。”
花语婕强笑道：“那是当然的啦，东方姐姐与我们可不同，我们能跟她比的么？司马妹妹，你自认为比得上东方姐姐么？”
东方妍雪笑道：“嗯，拜托你们啦，我先走啦。”说完放开方荣的手，道：“娘，我们走吧。”
花语婕也觉刚才自己失了控，忙道：“司马妹妹，刚才都是我不对，你不要生姐姐的气啊，姐姐给你陪不是了。”
方荣道：“燕儿，你还是不要害我了吧？你爷爷恨我入骨，怎么会给你解药？只怕本来还不知我在什么地方，你却将他引了来。”
于婷道：“你爷爷在哪？来得急么？”
于婷忙道：“你不要胡说。”
叶若玉笑道：“真会哄女孩子开心哦。”这时竟也不忘刻薄他一句。
刀王与司马行空也不能自讨没趣，忙离去。王湄见司马行空走了，忙跟在他后面，自然也不能自讨没趣的。一时房中只剩下四女与方荣了。
花语婕道：“你怎么每次都这样呀？你有事便要么赶我们走，要么你自己离开，你总是这样，你不知道我们多么伤心么？”
司马飞燕道：“花姐姐，你不要吵醒了方哥哥。”其实司马飞燕是不愿只有她对方荣说这些话。
花语婕道：“这毒我也会解呀，可是……可是……”
方荣忙道：“娘，孩儿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休息一会便好了。”
方铖道：“萧前辈，噬骨蛛是种什么毒啊？”
司马飞燕道：“嗯，他当时眼睛瞎了。”
朱莹道：“我也不离开圆哥哥。”
司马飞燕道：“那怎么办呀？爷爷要是不答应，燕儿便死在他面前，他最疼燕儿的。”
方荣道：“娘，孩儿没事，于师姐说得对，我躺几天便好啦。”
花语婕道：“这便对啦，他可不是讨厌你，他是怕他连累你，才赶你走的，别说是你，便是东方姐姐，他说不定也要赶呢，不过他是不敢对东方姐姐说重话的，所以，他便偷偷离开啦。”
方荣道：“我是开玩笑的，那以后于姐也不要叫我方师弟了，那多生分，叫我方弟吧。”
刀王道：“我对毒可不了解，你要问，便问婕儿与于姑娘吧。”
朱莹哭道：“我作了恶梦，突然被惊醒啦，圆哥哥却已离开了莹儿，原来……原来恶梦是真的。”
花语婕终于意识到什么，忙道：“方哥哥，你不要急，无论如何，我也会救你的。”
于婷道：“花妹妹，你们瞧着他，我去找解药了，可不要让他当心，更不能让他伤心。”
方荣这才又露出笑容。司马飞燕伤心道：“方哥哥最喜欢的其实还是东方姐姐。”
方荣道：“一定是路上爹娘遇上官兵了，把你惊醒了。”
花语婕突地扑在方荣身上，哭道：“可是这次不同了。你不能赶我们走了，也不能自己离开了。我真希望你有力气赶我们走，希望你也能好好的自己离开。”
花语婕忙打自己耳光，道：“都是姐姐不好，都是姐姐不好。”
花语婕道：“都怪我不好，本来方哥哥会杀了魏老贼的，可是我偏生要上前碍手碍脚，这还不要紧，还让魏老贼奸计得逞，让方哥哥中了毒。我真希望当时方哥哥不要救我。”边说边已是泪流满面。
花语婕道：“他赶你之时是不是他最失落之时呀？他当时一定是受了重伤，以为自己马上便要死了。”
花语婕听了此言，哭得更大声了，好像要将以前没哭过的都补回来一般，道：“我不哭了，我哭了这回，再也不哭了。”
于婷见他虽笑着说，但偷偷落下泪，道：“方师弟，明日我们便去找魏忠贤，叫他交出解药。你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方铖与骆琪同时惊道：“他？”
于婷道：“萧伯伯，路上不要颠簸。”
方荣道：“我猜我中的毒叫噬骨蛛了，症状便是像我这般了，初时毒素迅速流入骨髓，造成暂时晕迷，醒来时骨头被虫一点一点的腐蚀的感觉特别清晰，于是全身无力，骨头也如化了一般。”
花语婕道：“七跳蛤蟆也非平常蛤蟆，五步唇蛇也非寻常毒蛇，他们的毒都是奇毒无比，正好是噬骨蛛的克星，这三种毒物其实都在广西云南一带都是罕见的。”
于婷本来想说花语婕不应该说出来让方荣知道的，想不到方荣自己也知道，忙道：“方师弟，不要乱想，我一定能找得到了。”
于婷道：“花妹妹，你不要再说了吧。”
方荣道：“那莹儿与燕儿有什么留下来的理由么？”
司马飞燕本来真不是恼她，要真恼，也应该恼东方妍雪，道：“刚才我也是为方哥哥才说那话的，以前我是怕方哥哥为了花姐姐不要燕儿了，所以才故意气花姐姐的，可是现在不同了，燕儿怎么会恼花姐姐呢。”
花语婕却再也忍不住，扑入骆琪怀中，哭道：“伯母，都怪我不好，是我把方哥哥害成这样的。你骂我吧。”
方荣笑道：“我又不会死，急什么，不过是躺一辈子罢了，反正爹娘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花语婕被她闹了一阵，心情也好了些，笑道：“好啦，姐姐跟你开玩笑的呢，我们不要说话了啊？”见朱莹有了困意，道：“莹儿，你去睡吧，这里姐姐照顾便成啦。”
花语婕脸上一红，道：“你又在笑话我了？”
花语婕羞得满脸通红，刚才瞧见方荣的脸，情不自禁说了那些话来，竟忘了旁边还有司马飞燕与朱莹，又羞又急，泪也出来了，道：“不是你害得方哥哥如此，你当然不知我现在心情了，我已经够痛苦了，你还要来笑话我么？”
众女虽早知东方妍雪在方荣心目中是排在第一的，但听他叫出雪儿之时也不免心中一酸。于婷道：“我又不困，而且现在你很危险，随时可能有人来杀你，所以我要保护你。”
东方妍雪上前握住方荣的手，笑道：“方哥哥，你放心好啦，书上说七跳蛤蟆与五步唇蛇只在南方有，其实雪儿知道，在京城，也是有一种与噬骨蛛相生相克的毒物，为什么毒蜘蛛要吸毒蛇的血？因为他们的毒能相互化解，这种毒蛇之名据书中记载叫鸠刺。所以，方哥哥，你不用当心，雪儿会帮你找到的。方哥哥好好睡上一觉吧。明日，方哥哥便有力气，再次生龙活虎啦。”
于婷一阵抽泣，掏出几粒药丸，交给花语婕，又道：“一个时辰让他吃一粒，这样他可以多坚持几天。”不愿再让她们瞧见自己脆弱的一面，忙走出了房间。
花语婕哭道：“是呀，于姐姐，半个月不治，方哥哥，方哥哥就要……这可怎么办呀？”
于婷道：“好，你以后叫我什么都可以，快睡吧。”
花语婕觉她说得有理，她的话也是不能不听的，道：“嗯，你快些回来。方哥哥全靠你啦。”
方铖道：“那多亏各位姑娘了。”说着拉了哭着的骆琪离去。
花语婕回头瞧见熟睡中的方荣，又是一阵心酸，泪又流了出来。不知不觉，伸手握住了方荣的柔软如无骨的手，方荣脸上露出了笑容，花语婕一阵欣喜，轻轻道：“方哥哥，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见方荣脸上再次露出笑容，道：“你说你怕我，其实都是骗我的，是不是？你是怕我说不喜欢你，是不是？我真希望你能像以前那样，对我好好的，也不知为何，你知道我真正容貌后，你反而对我不好了，是怪我骗了你么？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不要怪我了吧，我要你以后要像以前那样一般地对我好，甚至对我比以前还好。”
花语婕见她明白过来，作了个禁声的动作，道：“不要再说话了哦。”三人只得静静地瞧着方荣，朱莹果然支持不住，握着方荣的手睡着了。
花语婕道：“你便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恼我很久啦，平时恼我也罢了，可是这时候你为什么还要恼我呀？”一时花语婕也急，司马飞燕也急，都哭了起来。
于婷道：“方师弟，你不要再说话了，这毒我知道怎么解。”
于婷道：“方弟需要你，我离开他了，你可不能再离开他了，他也需要你来保护他。萧伯伯固然可以，可是他心里想什么，我们是猜不到的，要是当时他助方弟一臂之力，方弟也不会这样了。”
刀王走得快，又认得路，边走边聊，一会已至那状元楼，状元楼果然与众不同，到处都是文人留下的墨宝，比之寻常客栈高雅许多。不过于婷等人可理会不了这些，一眼瞧见了方铖等人，忙将方荣背入了客房躺下。
于婷想不到方荣会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忽然觉得他更真实，他是多么单纯，原来这便是他吸引人的地方，他在女子面前有自卑感，也便促使他对女子好。他其实更需要自己的关怀，道：“方师弟，你放心吧，我们会留下来陪你一辈子，绝不会离开你的。”
于婷怕他们过于伤心影响到方荣，道：“没什么，只是暂时没力气了，睡几天便好啦。”
于婷道：“方师弟中了噬骨蛛之毒。”
三人都是大惊失色，花语婕更是扑上前去哭道：“方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呀，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你快醒过来，你不会死的，我知道你不会死的。”
于婷道：“嗯，现在他被你打伤了，他一定不是我们对手，所以我们会成功拿回解药的。”
司马飞燕更是伤心，道：“方哥哥最讨厌的便是燕儿了，别说东方姐姐，我连莹儿也比不上。我为什么是爷爷的孙女？我宁愿像于姐姐一样，是魔王的徒弟。”
司马飞燕惊道：“于姐姐，这样，方哥哥不会有事么？他现在……他现在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的。”
不想方荣却是不睡过去，笑道：“于姐，你不知道我移经易脉了么？于姐，我不想睡过去，我怕我睡过去，你们都走了，都不理我了，雪儿已经走了，你们可不能走了。”说到后来流下泪来。
骆琪怒道：“是谁这么狠心害我的荣儿？我去杀了他。”
花语婕哭道：“方哥哥，你不要说了，都怪我不好。你要是死了，我会跟你一起去死的。”
方荣忽道：“雪儿，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方荣见东方妍雪离去，心下一酸，虽觉让她离去，不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才好，但更希望她留下来陪着自己的。泪便大颗大颗流到枕头上。于婷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方荣喜道：“雪儿，你回来啦？”发现是于婷时，脸上一红，道：“于师姐，你们也去睡吧。”
朱莹忙道：“花姐姐，司马飞燕姐姐，为了圆哥哥，你们不要吵了吧。不然圆哥哥真被你们吵醒了。”
叶若玉也不知她今日怎么了，要是以前，她可是不会离开方荣的，但她叫走，也只好跟着她离去。
花语婕道：“义父有所不知，这味药材奇怪得很，又不易找得到，平常人也用不上它，药铺里怎么会有？”
于婷已知他其实是极其脆弱之人，忙道：“于姐发誓，绝不会离开你的啊。”
方荣道：“我没有，这话有什么不对了？”
方荣见她因为自责而伤心成这样，道：“花妹，其实我也很虚伪，更是个爱慕虚荣之人，我口中虽说要你们离开，其实，我心中却是希望你们都留下的，留下来陪我，希望各各都围着我转，为我伤心，为我流泪，为我紧张，为我当心，讨我欢心。而且，我心中也是喜欢你们的，我每天心里都想，真希望都娶了你们，你们都成了我的娘子。可是这样，我又觉得对不起你们。你们虽见我花心，可是，我那是不敢伤了你们心。而且，我从小无父无母，又没出息，有人对我好了，我心中是多么高兴，特别是你们，你们对我好时，我真想对你们说，你做我娘子吧。可是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根本配不上你们，你们都是天仙下凡，我又算什么？看到你们为我伤心，我的心是又酸又喜的。不过，你们要是不伤心了，我会更加高兴的。花妹，你不是自责了，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要哭了，在我心中，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方荣道：“这回会再出现奇迹么？这毒我也是知道的，若是事先知道这是什么毒，我还可以解救，可是现在已经晚了，内力已经使不出来，要解救也只能靠解药，可是哪来的解药呢？”
于婷道：“我们让方师弟静一静吧，你们也累了，都去休息吧，让我来照顾方师弟便成了。”
于婷脸上一红，道：“你好了以后，你要叫便叫吧，于妹妹可不许叫，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比你大的。”
花语婕道：“那你到床边来吧，想睡时可以扒着睡一下。”说完站了起来。
司马飞燕道：“我也要照顾方哥哥，方哥哥为什么每次离开燕儿都会这样呀？方哥哥，你以后再也不要离开燕儿了，有燕儿在，你便不会有事了。”
方荣笑道：“那我以后叫你于妹妹或娘子也可以么？”
司马飞燕道：“可是他真赶了我几次。”
叶若玉道：“你当然没有，婕儿也是你红颜知己嘛。”
于婷道：“方师弟，你睡觉吧，不要说话了。”
叶若玉道：“中了噬骨蛛的毒，全身无力，骨骼渐软，要是半个月内再无解药，只怕方荣会变成一堆肉泥了。”
骆琪大惊，道：“婕儿，是这样么？”
刀王忙将全身软软的方荣背起，道：“我们快点回去再想办法。”
朱莹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道：“莹儿不会离开圆哥哥的。”
方荣笑道：“你们对我真好，认识你们，真是我一生最大的福气，我知道，雪儿也是对我很好的，她对我最好，在我最落魄之时，她便对我很好了……可是……她为什么要离开我……她知道我没得救了么？不会的，她绝不是这样的人的。绝对不会的，她一定有什么原因要离开我……于姐，你在摸我的晕睡穴么？我不想睡……我几天不睡觉也是……”于婷已然找到他的晕睡穴，终于让方荣睡了过去。
花语婕道：“七跳蛤蟆汁与五步唇蛇胆。”
花语婕笑道：“你想哪里去了呢，方哥哥不是最先认识你的么？他那时不是对你最好么？方哥哥要是讨厌你，早赶你走啦。”
方荣道：“可是这药材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