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钟为谁而鸣（中）
“时间……我……时间……”
“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
“你是我所见过最不可思议的臣仆，虽非纯血，却已经如天际的烈阳般璀璨灼|热。”
“好好记住这个名字吧，不管后世人如何称名，她的名字为‘极乐’……”
“真是坚韧到让人起敬。”
在光焰的中央，露出了一个被染成纯金的身影！
五指轻招，长剑像有生命般在空中灵活转身，紧紧的依附在了她的手侧。宽大的黑袖随着伸出的左手而展开，龙若琳绘着紫影的眼角微微挑起，深渊似的眸底中倒映着萧晨曦那灿烂的身影。
玉龙的躯体化为了一米多长漆黑的剑身，那狭窄轻巧的剑刃上篆刻着一串古朴铭文，展开的黑翼变为飞翅般的护手。两条玉龙所化的两段剑身彼此在剑尾处相联，镶嵌其中的紫色水晶在夜空中散发着光泽，形成了一柄奇特双身长剑。
剑尖所划过的空间彻底崩碎，只剩下了斑斑点点的黑点，如同沾染挥洒的墨汁般不停扩展。整个世界就像薄纸般从中一斩为二，在空中留下了一条狰狞的黑痕。
分散在身周的念珠如同流星般飞聚，再次化为了唯一可以在黑暗中闪耀的太阳，带着如同翅膀般的光焰，议长向着那剑锋挥出了沉稳的右拳。
耳垂上挂着黑色水晶制成的槿花坠饰，银线绣出花纹的对襟坎肩中，露出了带着花边的黑丝抹胸。年轻的女孩拥有着用言语无法形容的婉约，再配上嘴角上高不可攀的笑意，便如同一幅迷蒙而又巧夺天工的画卷。
光洁的左颊上，那道被劲风撕开的伤痕中涌出了鲜血，用手掌按住面孔，龙若琳眼底露出了更为强烈的笑意，掺杂着狂乱与残忍。
五指轻抬，隐约系在腕上的一根光线猛然绷紧，落在那火海与尘烟中的“极乐”化为了一个黑色光轮，飞舞着回到了她的掌中。
“又西三百里，曰阳山……其中多化蛇，其状如人面，而豺身，鸟翼而蛇行，其音如叱呼，见其邑大水。”双身长剑如灵蛇般脱离了五指的束缚，自由的在龙若琳身畔飞舞，轻轻用纤长的五指，结出了一个手印，“右剑名化蛇，主冥土寒霜，赐给万物冻结与永眠。”
“是……将你逼入……黑暗太虚，陈烨……将无人庇护……”
“看来，你已经到达限界了。”
巨大的尖叫声响彻了到处哭喊和警号的夜空！！显得如此凄厉和可怖！
剑光闪烁间，反手刺出的“极乐”洞穿了身后敌人的小腹，飞扬起的裙摆中，晶莹圆润的右脚已经重重踩在了他的脸上。两条金银相缠的身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在了瓦砾废墟之中。
漆黑的剑身在夜色下闪动着光泽，轻快的锋刃迎着夜风发出了低吟，如同两条黑蛇盘咬在一起的双刃剑静静浮在空中，直到主人五指轻轻抚上缠绕着黑绸的剑柄之际，才散发出了耀眼的银色光华。
仰倒在地面的萧晨曦不停重复着这个字眼，已经开始散乱的火眼，突然凝视着面前半身鲜血淋漓的少女。腿上的肌肤突然传来了灼|热的痛楚，还未及反应的龙若琳小腹间已一片殷红，露出了半截沾满血液的晶刺。
“这就是‘穿菱晶’……的真面目吗？”
淡淡的光线再次将“极乐”牵回了掌边，漆黑的双身剑，就像是灵蛇般再次舞动。用五指探入了腹上的创口，用粉红的舌叶轻舔着温甜的血液，龙若琳涂成淡紫的唇边，充满着一种让萧晨曦绝望的笑容。
密集的火雨啃噬掉了废墟，虚立于夜空中的龙若琳，面孔上的笑意既有玉夜的灵动，也有着龙若琳的冷傲。
“太古之众的战斗，细微的疏失，即是死亡的到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冰雪般晶莹的手掌已经出现在面前，一把抓住了萧晨曦的面颊。
漆黑的瞳孔渐渐凝固，面色苍白的少女，五指垂落在了空中。
锋利的剑刃笔直贯入了萧晨曦腹中，将他钉在了凹陷内，面带笑意的龙若琳翻身跃出，身边已经不断燃起了闪动的黑焰，数百颗的火球如雨滴般降下，爆裂的火球结成黑色光球，就像是夏日中不断闪烁的烟火。
寒冰碎裂般冷漠的话语中，在夜风中飞舞的黑色玉龙突然发了强烈的银光，那慢慢扩散的银芒如同死气般缠绕着玉龙，瞬间升华的光芒散尽之后，一柄奇形的武器已经出现在了龙若琳的手中。
已经化为龙形的议长似乎记起了自己那所剩无几的时间，伸出锐利的五指，直接抓向了龙若琳的额头。现在，只要取下这胜利的果实，他就会是这场战争的胜者。
左爪拔出了刺在胸口的“极乐”，金色液体的长剑掉落在地面上，发出了一连串的轻吟。身上的金焰再次沸腾，从地上爬起的萧晨曦，向着龙若琳张死了布满尖齿的巨口。
“时间……时间……”
右手凝结出了巨大的漆黑火焰长枪，流星般的划过了天际，却被身影金色的双翼击碎。直扑向空中的萧晨曦转眼便化为了扭曲的残光，出现在龙若琳侧后的他，用尖锐的右爪直接撕开了包裹在黑裙中的雪肩。
“我不……输……”
看上去垂死的女孩突然睁开了双眼，眸底闪过了一丝晶莹的光华，抬起了看似无力的双臂，她就这样轻易的扯断了龙尾，沾满鲜血的纤足轻点在了地面上。
天地间，只剩下了那漆黑的锋芒，闪动着嗜血的寒光。
“你的表现，足以让人期待……”
“我现在有些后悔时间不够了，如果不能看见君王之路的极致，真是莫大的遗憾……”
六片“凰翎羽”再次飘浮在了肩后，龙若琳五指在空中轻轻划过，两条漆黑的玉龙已经从那碎裂的漆黑虚空中扑出，向她乖巧的盘旋献媚，漆黑的骨翼在夜风中低声震鸣。
微微侧过头的龙若琳，让过了一道暗淡的金线，左手却是已经捏住了一颗璀璨的光珠。
“我的时间也到了，就此结束吧……”
黑裙曳地的她，看上去如同蜃气楼宇中的幻影般，有着一种不留于这个世界的空灵。
“又晋阶了呢。”
“近万年后，我终于醒了。”
无法分辨是“不会”，还是“不能”的台词，在这边吞食天地般的黑暗，萧晨曦已经再生完毕的右拳猛然收紧。
“没有，新的力量了吗？”
晶体般的面孔上闪耀的金色光线，不停地扭曲飞舞，萧晨曦的身体出了清脆的摩擦声，微微低下了头。
锋利的剑尖切入了晶莹般的血肉，却没有能够斩碎那扩散着光芒的拳头，悬于右腕上的“极乐”连同龙若琳的纤影一起转身，悬浮于背后六片附带着银焰的“凰翎羽”，那舞动的光翼却像镰刀般借势斩向萧晨曦。
“竟然拥有了龙姿，不知道，你还会让我再快乐多少呢？”
眼中充满了兴奋与惊讶龙若琳骑坐在萧晨曦身上，双手紧握着“极乐”的长柄，大半截漆黑的剑身已经刺进萧晨曦的胸口，深深贯入了地面。金色而又黏稠的血液顺着剑身不断渗出，在地上积成了蛛网般的水线。
“果然如传闻的那样……美丽……女神……”
双眼中光焰剧烈地跳动，就像是极其欣喜的笑意，张开尖锐如爪般的五指，萧晨曦那异化的唇间发出了机械而又金属撞击似的狂笑声。虽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情，以太古统治的君王为对手，光凭他这个非大家族直系纯血出身的人可以做到这步，亚洲评议会议长还是本能的发出了笑声。
散尽的赤华之间，重新亮起了纯银的光芒，就像是极夜中的幻影般迷离温和，给她的躯体染上了无尽的空灵虚无。一时间，银芒温柔的吞噬了万物，伴随着龙若琳那优雅的身影而舞动。
“这具身体很快就会因为承受不住力量而消散，虽然不完全，你的意愿也已经算是达到了……”
整齐柔顺的黑发已经凌乱不堪，黑丝抹胸下的双峰起伏着。缀在发中的银铃随着她身体的颤动，不时的发出轻响。
“亲手毁灭如此执着的信念，也真是乐事一件呢。”
四根透明的长角长在额头之上，原本属于人类的躯体彻底扭曲伸展，那遍布全身的细小晶体就像是透明的鳞片。十几根粗大的水晶骨骼在背后探出，支撑起那对纯金的角翼，闪动着金焰的双眼傲然抬起，望着天空中那漆黑纤细的身影，猛然发出了尖啸！
“葭璐妲之后，你是第一个让我解放‘穿菱晶’真身的人。”
尽管她的动作显得格外缓慢，那薄窄的剑锋在萧晨曦的双眼中无尽放大，瞬间遮蔽了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天空碎裂般，用无穷的黑暗扑向了站在原地的议长。
如同龙尾般的晶体穿刺着少女的身躯，将她像布偶般的挑向了天空，撒下的血珠就像是一场绯红的雨……
“西望幽都之山，浴水出焉。是有朋蛇，赤首白身，其音如牛，见则其邑大旱。”
两道淡淡的黛眉之间，描着一点紫色的凤纹，她的面庞在迷离的光彩中显得格外朦胧虚幻。缓缓睁开双眸，用一对如同星海般深邃无垠的黑瞳，遥望着远处那个模糊的圣埃萨大教堂十字架顶尖，残痕消失的女子终于清晰的出现在了萧晨曦的面前。
驱使着僵硬的身体低下了头，全身包裹在金焰中的萧晨曦，向面前的女子表示着自己心底的崇敬。
“还能再晋阶吗？让我看看君王破灭之前，还能够到达什么地步吧？”
裸|露的钢筋水筋瞬间被银芒撕裂，残存的半座建筑残骸猛然坠落，在地面上砸起了满天的尘烟。飞溅的石块象子弹般射出，还残留着人类本能的萧晨曦，不由自主的用右手护住早已经被光焰所取代的双眼。
身上的光焰已经暗淡，被长剑钉死在地上的萧晨曦，只能用利爪般的手掌死死抓住剑脊。这还是“黄金之翼”后，第一个能够在力量、速度、魔力上都如此强大的对手，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还是一个小氏族的非纯血贵族。
看着已经开始如星砂般剥落的指尖，龙若琳握住了“极乐”的长柄，在银铃声中斩向了萧晨曦的喉咙。
散发着高温的剑刃在风中卷起飞腾乱流，张扬的红莲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赤红的长痕，这狂乱的火蛇顿时摧枯拉朽般斩碎了数十座废墟，将坚实大地分为了两段，留下了一道丑陋焦黑的裂痕。
“萧氏晨曦……参见……殿下。”
无数闪烁的光晕在她身后围绕、飞舞，就像是一层最美丽的图案，黑色的女神终于降下了地面，露出晶莹足尖的黑丝凉鞋踩在这片毁灭与灼|热的土地中。
金色的光焰猛然爆裂，强大的气浪吹飞了所有的断砖碎瓦，附带的冲击波在空气中激起了云团，甚至摧毁半径数百米内仅存的残骸。
“这又……是什么？”断裂的手臂在地面上摔成粉碎，那浑浊的碎片滚落了四周，萧晨曦看着缓慢再生的伤口。
站着灼|热赤红的大地边缘，龙若琳抬头望着闪舞至上空的萧晨曦，手指轻轻抚过长剑左侧的剑锋，撒下了一片美丽花火，“左剑为朋蛇，主地狱之无尽业火，将一切烧毁轮回。”
五指带来强烈的痛楚，黑影将手中的男子砸入了另一座残骸的壁面，猛然向着苍穹飞起，在墙面上落下了一道数十米的碎裂。
到处是瓦砾和废墟的土地依旧在燃烧，火焰像毒蛇般伸出长信，将绯红与死亡染上整片大地。银铃在张扬的热风中发出了轻呜，冰雪般的纤指把玩着那垂下的发丝，黑发的女神虚立于那被烧红的夜空之中。
“也许吧。”
带着一丝无尽的温柔，不再闪动任何光华的剑锋，已然随着龙若琳那空灵的身影，轻轻贴向了萧晨曦的喉咙。
“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让我来赏赐你吧……作为一个人，你最后的荣光……”
散乱的裙摆碎裂成一缕缕的黑布，尽管已经污满尘灰，那莹玉般洁白的长腿在黑色映衬中，依旧显得如此完美无瑕。
望着女子手中的双身长剑，萧晨曦空洞的赞叹还未结束，眼前已经亮起了一道鲜艳的火蛇，充满着侵略、破坏、毁灭一切的疯狂。
晶莹的冰霜将一切所包裹，然后在夜风中碎裂，被银焰所覆盖的东西全部化为了永冻的坚冰。勉强闪过这一剑的萧晨曦，只是淡淡的沾染了半袖冰霜，那金焰顿时暗淡下来，半条手臂化成了僵硬的死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