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个丧妻有子的鳏夫罢了”
坤宁宫。
皇后叶氏正同女儿明阳公主说话。
她此时心情不佳，怒气上头，嘴上骂着柳家人：“实在不识好歹！”
“一个丧妻有子的鳏夫罢了，我们明阳有心下嫁，那是天大的恩赐，竟敢推拒！”
原来，叶家登门拜访并向柳夫人透话皇后有意结亲后，柳家明面上并未直言拒绝，扭头柳家就有了动作。
京中也有了新的传言。
柳夫人一日外出，路遇一衣衫褴褛的道人，心生怜悯，让人给了那道人一些银两。
那位道人感怀柳夫人善心，当场为柳夫人算了一卦。
卦中言明，柳夫人是一生福寿绵延的面相，一家和睦，万事兴隆，只是这福气中略有坎坷。
道人言之凿凿，道那一分坎坷，应在柳夫人独子身上。
柳公子命理硬，是克妻的兆象，注定孤身；有舍有得，柳公子紫微星盛，未来必将位及能臣，成为肱股之臣。
柳夫人听了，口中喃喃：“道长算得有理，昔日我往大宁寺，寺中高僧敬明大师也曾说过如出一辙的话！”
道人当街算卦，围观者不少。
许多人听见柳家这位侍郎大人的命理，慨叹事不能两全，柳侍郎怕是要孤身终老。
一夕之间，柳侍郎命硬克亲之事传遍京城。
为安抚先儿媳一家心情，柳夫人为此还特意亲自上门拜访致歉一番。
除去柳家和亲家因此而起的龉龋，有意同柳家结亲的人家也因此偃旗息鼓。
而皇后的打算，也因此不可能成。
毕竟皇帝不可能让爱女嫁给克亲之人。
皇后叹口气：“罢了，原本我也不愿让你嫁入柳家。虽说柳家底蕴非凡，连带姻亲奚家势力不小，但那柳若阑毕竟已经成过亲，一个鳏夫，配不上一国嫡公主。母后再为你寻一个更好的！”
明阳公主面色不太好。
除了柳若阑，京中适合的贵公子并不多。
京中底蕴财富比柳家多的人家，大多是勋贵武将。
那些人都是十分坚定的太子一系，他们不可能支持自己。
而其他朝中文臣，皆是清高酸腐之辈，不会容忍她一女子上位。
柳家是她千挑万选的，还有其姻亲昌明伯奚家。
奚家虽有一女在东宫，但明面上奚家人对太子没无依附之意，昌明伯近日得父皇赏识，也是有可能拉拢的对象。
其实除却这些考量，明阳公主内心对柳若阑也存有小女儿之情的。
否则她不会平心静气接受柳若阑丧妻有子，又费力劝服母后，甘心下嫁。
可没成想柳家竟这般不识趣！
事已至此，明阳公主只得愤愤：“不识好歹的东西，不成便罢！”
母女二人开始盘算其他的驸马人选。
就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陛下驾到——”
叶氏和明阳公主话头停住，二人起身出了正殿，迎接皇帝。
只是还不等二人屈膝同景隆帝问安，就听见景隆帝一声怒气冲冲的呵斥——
“叶氏！你这毒妇！”
听闻圣上这毫不留情的话，阖坤宁宫人慌忙跪地。
皇后叶氏心中一慌。
明阳公主则有些不明所以。
皇后行事隐秘，从前种种明阳公主并不知晓，亦或是她隐隐知晓母后对昭明皇兄态度不对，但并未深究。
这并不影响明阳公主维护自己的母后，她看着景隆帝道：“父皇！您何出此言？母后主理后宫诸事，不辞辛劳，您怎可说这般戳人心的话？”
景隆帝冷哼：“她自己做过什么事，自己想必心中有数！”
明阳公主反驳：“可无论母后犯了何错，您也不该如此！”
景隆帝懒得同她扯皮，他当即挥了挥手：“来人，将明阳公主请回明惠宫！”
后头的宫人领命，来到明阳公主身前。
“父皇！”明阳公主不忿，她看着宫人，目光阴冷，明显不愿。
毕竟是公主之尊，宫人们不敢强硬对待，只得犹犹豫豫看向皇帝。
见逆女如此，景隆帝终是忍不住迁怒她，怒道：“带下去！”
帝王震怒，连明阳公主都畏惧几分，老实跟随宫人离开了坤宁宫。
这期间，皇后叶氏始终保持着福身行礼的姿势。
她垂头敛目，让人看不清神色，但周身气度依旧不慌不忙，气定神闲。
不愧为一国之母。
除却涉及自己的女儿明阳公主之事，皇后始终是气度高华，端庄娴雅的。
对上皇后，景隆帝倒是怒极平静了下来。
他居高临下，看着皇后：“你猜，朕今日得知了何事？”
皇后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道：“臣妾不知，但能让陛下如此盛怒，无论如何，一切皆是妾身之过，便不得不多说一句，陛下莫要生气，气大伤身。”
她这一番话，端得是恭敬体贴，关怀备至。
叶氏心中却是平静。
一来，她身为皇后这么些年，大风大浪经历过无数次，依旧稳坐中宫，得皇帝尊敬，心中有底气；
二来，宫中争斗纷繁，动辄伤及人命，她也做不到丝毫不沾，她心中早就预设过事发的场景，最差无非是后位不保，血债血偿。
只是可惜她的女儿一腔抱负……
景隆帝冷眼看着她，觉得眼前的女人简直虚伪至极，他咬牙切齿：“好一个不知！”
他让人将钱嬷嬷带了上来，指着人问叶皇后：“你且看看，此人是谁？”
钱嬷嬷扑通一声被推跪在二人身前，她心中其实有些打鼓。
本以为按照东宫之人的要求，她只需将当年之事告知御前便就完事。
没成想还被皇帝带至了叶皇后眼前！
她唯恐自己曾听命于叶皇后之事暴露，届时对上怒极的皇帝，恐怕要命殒当场！
只是，她又回想当日太子再见她时说的话。
“孤让人寻到了你长子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若是安心做事，孤可让你那小孙子一生顺遂。”
就是这轻描淡写两句话，让钱嬷嬷答应来到御前。
想想自己唯一的孙儿，钱嬷嬷颤颤巍巍的心安定几分，她闭了闭眼，做好了誓死的准备。
钱嬷嬷看向皇后道，声音沙哑道：“皇后娘娘可曾记得的老奴？”
叶皇后抬眼看去，细细打量一番。
她记性不错，对当年那个孽种的事更是记忆犹新。
于是她一眼就认出了钱嬷嬷。
叶皇后轻笑一声：“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