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殿下……是听说过这位钱嬷嬷?”
奚令仪垂眸,看着身前铜盆里交缠着的两双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容琅抬手拿了旁侧架子上的香胰子,打过几遍后,慢条斯理执起她的手。
润滑的触感在手心和手掌上升起,奚令仪闻见了胰子里带着的桂花香。
缠缠绵绵地,勾人心魄。
“娇娇儿要说什么?”男人边动作边问。
奚令仪心弦一抽,不知怎地开口说起了自己父亲。
“家父离京已有月余,妾还不曾收到家中消息,也不知他在江北可好。”
“原来是这,娇娇大可安心。”
容琅揉搓着手中柔荑,漫不经心地同她道:“奚伯爷手段凌厉,镇得住江北事态,他离京时带上了京中良医,江北疫病已在控制之内。”
奚令仪闻言,长舒一口气回首冲男人笑道:“那便好。”
容琅也垂眸,看着身前这个笑脸嫣然,两颊因酒意而泛着红晕的女人。
他心尖一动,垂首十分自然地碰了碰她唇角。
薄唇一触即分。
奚令仪一愣。
容琅依旧面色淡淡,只是他心里却莫名生出几分异样。
或许,方才在保和殿门口将人揽在怀里,也有另外的原因。
譬如,那一抹殷红的酒晕,实在惹人怜爱。
容琅思绪一闪而过,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又将奚令仪纤柔细嫩的小手放回盆中,浸入水里。
“哗——”
三两下后,胰子被冲干净了。
容琅又拿了干布巾,细致地将两人的手擦干净。
又将人揽在膝上,坐在美人榻上。
奚令仪回过神来时,已经倚在容琅胸前。
她眨眨眼,放软了身子,靠在容琅上,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方才同殿下说起家父,妾身倒是想求您帮个忙。”
容琅低头,鼻尖轻触奚令仪鬓角:“什么忙?”
奚令仪:“以往父亲出征在外,母亲在家中时时挂念,滋味并不好受。眼下父亲身在江北,妾身担忧母亲心绪,想要将父亲的消息告知母亲……”
奚令仪看着容琅,毕竟涉及政事,不知能否外传。
容琅:“江北之事并不机密,你要传信家中,倒也无妨。”
奚令仪神情缓和,又道:“既然如此,妾身可否麻烦殿下,将信件代为递至昌明伯府上?”
容琅看着她:“自然可以。”
“多谢殿下!”
似是得知父亲消息,心情好了,奚令仪难得同容琅说起家中事。
两人互相依偎着,诺诺私语,瞧着温馨又温情。
“妾早年跟在边大夫身侧学医,他老人家给了一本医典让妾自行研读。”
“我仅用五日便将一部厚书倒背如流,自觉天赋异禀,十分自得。”
“那时兄长正巧习武受了伤,我便自告奋勇代为医治。”
说着,奚令仪叹声:“分明是一道再轻不过的刀伤,兄长硬喝了我开的方子中了毒,险些酿成大祸。”
“事后父亲母亲第一次训斥了我,要让我罚跪,还是兄长拖着身子替我求情”
“父亲要用藤条打我,也是兄长抱着我哭,边哭边喊‘是奚家容不下仪儿了吗!仪儿放心!哥哥卖艺也要养你!’”
说着,奚令仪噗嗤一笑:“后来兄长带我离家出走,十分坚决硬气,倒是让我父亲母亲哭笑不得。”
容琅搂着怀里人:“令兄忧心你,难得一份兄妹之情。”
“是啊。父亲曾说,我出生时母亲正在大宁寺拜佛,母亲难产,若不是碰上一个贵人身边伺候的嬷嬷有经验,协助接生,我与母亲可能活不到如今。”
“也因此,我身子不好,兄长和长姐自幼便被父亲母亲教导要照顾妹妹。”
奚令仪兀自感叹着,丝毫不曾察觉身后男人神色变化。
只听容琅状似随意问道:“贵人身边的嬷嬷?”
奚令仪不觉有他,颔首道:“幼时母亲还时常同我念叨那位嬷嬷,只是后来不知怎地便疏远了,到如今,早已不曾往来。”
容琅轻声:“可知是哪位贵人?”
奚令仪侧首看他一眼:“昌明伯府恩情往来之事都由母亲做主,母亲不曾同我提过个中细节,我只知那位嬷嬷姓钱,许是在宫中伺候过罢。”
“姓钱?”
“殿下……是听说过这位钱嬷嬷?”
奚令仪仿若恍然:“是了,殿下自幼生长在宫中,钱嬷嬷也在宫中伺候,兴许见过。”
容琅敛去眼中深沉的眸色:“孤倒是没甚印象。”
“那也无妨,只是妾还想着,若有机会,当面同那位钱嬷嬷谢过救命之恩。”
“会有机会的。”
……
太子并未留宿玉华殿。
入夜后,他径自离开,去了前殿寝宫。
奚令仪福身,目送男人离去,又转身回了内殿。
梳妆台前,露珠一边为奚令仪拆发,一边犹豫着开口:“主子,您为何……”
奚令仪挑眉:“你想问,我为何将钱嬷嬷之事说出来?”
“是……”
“前些日子,家里暗中传信,钱嬷嬷突然出现,又莫名失去踪迹。”
“您是觉得,此事与太子殿下有关?”
“无论如何,钱嬷嬷是当年那桩皇室秘辛的知情人,我们昌明伯府不能牵扯其中。何况,太子似乎已经知晓当年之事了。”
“既如此,您是想将咱们同钱嬷嬷的关系放上明面,免得被太子殿下过分猜疑?”
“露珠,真是聪明!”
“主子过奖,都是您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