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左右不过是一腿脚有瘸的女儿,迟早要嫁出去的。
定国公闻言,斥责他:“不得妄言!那是齐王!”
方青州被训,也只是撇撇嘴。
骂他一句怎么了,敢觊觎他大姐姐的,都不是好东西!
定国公叹息一声,又展开手中的圣旨仔细看了看,最终看向自己的儿子。
“事已至此,断没有抗旨不尊的事,你安排人手,择日带上我的信件,往江南走一趟,将芸姐儿接回来。”
定国公世子:“是,父亲。”
定国公:“芸姐儿的婚事定在年末,还有大半年时间,老大媳妇,芸姐儿生母不在,辛苦你在府内操持一番。”
世子夫人是个温和脾气,主持中馈多年,也是个行事稳妥的。
无论心底对自己那个继女如何想,她当下还是应声:“父亲您且放宽心。”
随后,定国公又照着此事,将该嘱咐的嘱咐过一遍,神情始终有几分冷凝。
国公世子见状,不由问出口:“父亲,虽事情突然,但齐王不失为一良婿,您还有何忧心之处?”
定国公睇他一眼,道:“如今朝堂之上,李氏和太子明里暗里争锋,而齐王也有了兴起的势头。如今这节骨眼上,齐王求娶芸姐儿,我恐怕他是另有所图。”
国公世子不是憨的,他经过自己父亲一点拨,恍然道:“是冲咱们国公府来的!”
定国公叹口气:“何况,方才刘公公话里话外都是齐王心悦芸姐儿,还当众称赞大姐儿性情纯善……”
“……”
闻言,国公世子也回想起刘公公的话,再想想年前他去江南见的得自己长女的那一面,以及这些年跟去的下仆传回的信件。
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因身体缘故,家中对芸姐儿宠溺颇多,她外祖谢家同样如此,以致芸姐儿性情有些骄纵。
往日为了不多生枝节,也为了国公府其他姑娘的名声,他们在外只对青州的纨绔行为痛心疾首。
从不曾说过芸姐儿的事。
他们总归想着,日后芸姐儿即便嫁人,也有国公府看顾,性子差些并非什么大事。
只是如今……
他们着实没想到,国公府要有这般尊贵的孙女婿。
世子夫人刘氏在一旁听着,也嘴角一撇。
大姐儿纯善?简直是胡言乱语。
那位祖宗仗着祖父和父亲疼爱,在京中时肆意欺辱她,说她小门小户出身,不比得先夫人。
那时她性子比如今软和,连她的亲生儿子方青州都不站在她这头,那时种种苦头,独自往心底咽。
直到如今,江南来的马车上,从未有过给她的东西。
刘氏冷哼,这便是谢氏的礼数!
不过,如今她倒看开了。
左右不过是一腿脚有瘸的女儿,迟早要嫁出去的。
日后她儿子承袭公爵,自己便是国公府的老太君。
任那跋扈胚子张扬,届时也越不过她一个长辈去。
如今那便宜继女要嫁入皇家,对旁人而言是好事,可对她那等被娇惯出的唯我独尊的肆意性子的人而言,绝对讨不着好。
思及此,刘氏不由提了提心,到那时她必定要多多劝诫着自家夫君,免得为一个外嫁姑娘,影响国公府。
……
这厢千般思量,那厢皇宫保和殿内,歌舞四起。
太后寿宴还未结束。
宫中乐师技艺精湛,奚令仪边吃菜边赏曲儿,殿中还有舞姬一袭水袖翩翩起舞。
忽视时不时投向自己的或打量或探究的视线,这次寿宴,奚令仪倒十分安然自在。
殿门口,又有一队宫女缓缓入殿来。
每人手中都托着红漆木盘,里面是这一轮的新菜。
领队的御膳房总管尝过菜名,奚令仪提箸看向桌前的瓷盘。
盘中一道汤色奶白的清蒸鲥鱼,太监总管取名春龙献寿。
宫人动作快,呈上来时依旧冒着热气,鲜香气息惹得人口齿生津。
奚令仪夹了块鱼腹最娇嫩处的肉送进嘴中。
鱼肉软嫩而鲜甜的口感让她眼前一亮。
奚令仪不由感叹,御膳房的手艺,比东宫膳房好多了。
她提箸再夹一块鱼肉。
就这时,后妃宴席处,忽然有了几分骚动。
“哕——”
“小主!”
奚令仪闻声看去,就见有一粉白宫装的妃子正捂唇干呕,她的宫女一时慌乱,喊声大了些。
等看清了那后妃的面容,奚令仪一讶。
原来是莲美人。
当日围猎,赵承徽寻她不快,莲美人还出言替她解过围。
而那夜常贵人算计齐王的谋划里,奚令仪也投桃报李,将她摘了出来。
宴上刚上了鱼,莲美人便开始干呕。
在座都是人精,其中缘由不加细究也能猜出七八分。
有人便道:“瞧莲美人这番,怕不是有喜了?”
这一番话,倒是惊动了上头坐着的太后、皇帝和皇后。
李太后视线投向莲美人处,见她捂着唇,一副难受的模样,确实像是害喜。
她当下笑着开口道:“若是真的,那可算得上好……去,叫个太医来,为莲美人把把脉。”
有宫人闻言快步往殿外去。
不多时,有太医匆匆赶到。
把过莲美人的脉后,太医大喜,拱手向着殿上太后和皇帝道:“莲美人有喜,腹中胎儿约莫一月半有余。”
本已有些老态的皇帝闻言大喜,瞧着红光满面:“好好好!”
说罢,当场赏赐莲美人许多东西。
李太后也笑着:“这孩子同哀家有缘,花嬷嬷,代哀家多择些补品给莲美人。”
莲美人起身谢赏。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也勾着笑脸,和煦地关照了莲美人几句。
只是在奚令仪看来,这位正宫娘娘有几分意兴阑珊。
宴上宗亲也多多少少随了些礼给未出世的皇嗣,莲美人收礼收得忙不迭。
奚令仪也随着太子妃给了个腰间配着的玉牌做贺礼。
而后便坐在桌后,提杯轻啄。
女眷桌上的酒是果酒,入口绵甜,回味还有些樱桃清香,品来很有滋味。
奚令仪边小酌边随意扫过殿内,在瞥见一人时,目光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