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谈判
时隔好几年再次去往匈奴草原，刘十三心里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感情，有对往事和故人的怀念，有对时间流逝的感慨，也有对未来的憧憬。
除了几名贴身侍卫，刘十三还让曾经陪他去过匈奴单于庭的徐晃跟随自己，当然身边还有他的小跟班贾洛。而且，贾洛就像早就提前计划好了此次匈奴之行一样，让一支商队拉着几车物资跟随着他们。
“你可真是见缝就钻，去匈奴谈判还不忘了要带上你的买卖。”在前往匈奴的路上，刘十三嘴上调笑贾洛，心里却对她这颗精明的头脑表示赞赏，“说你是唯利是图，可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你。”
“哼！你可别小瞧我！”贾洛用右手在胸前划出一个横扫一切的动作，“早晚有一天，我的买卖要超过并州刘氏，我要把生意做到整个大草原和整个中原，让你看看我的实力。”
“好啊，我期待着那一天，说不定你的商业版图真的可以率先实现天下一统。”刘十三很欣赏贾洛的这种雄心壮志，这在当时的乱世中，尤其是在女性当中，实在是难能可贵。
此时已经进入严冬时节，他们越往北走，萧瑟肃杀的气息越发浓厚，刘十三的心情也越来越低沉。他上一次也是在这样的季节里来到漠北草原，与匈奴人做了一笔目前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买卖，他用数百万石粮食换来的大汉天子玉玺和蔡文姬，只是过了一下他的手，现在仍然留在了茫茫草原上。
好在一路上有贾洛时不时地跟他调笑一番，让刘十三减轻了很多压抑感。不得不说，这个贾洛确实是个开心果，刘十三甚至为自己前些天非要拒绝贾洛的要求感到后悔，要是没有她的陪同，这一路上该有多无聊啊。
呼厨泉和去卑两个匈奴最高首领听闻刘十三到访，亲自率领一支数千人的精骑队伍，奔袭一百多里迎接他的到来。
“刘使君，欢迎你来到我的草原，我们上次一别，已经三年多未见了。”在见到刘十三的那一刻，呼厨泉显得很激动，向对方做了一个抚胸鞠躬的动作，“我和左贤王时刻都在怀念在河东和并州的那些日子。”
“是啊，我何尝是不是这样？”刘十三也按照匈奴人的礼节，对呼厨泉还了一礼，“当年要不是有你们二位的鼎力相助，哪能有我的今天？”
又是故人相见，大家在对往事的回味中，很快就来到匈奴单于庭。
还是在那个当年和于夫罗一起纵酒谈交易的中军帐里，还是那个比男人还有男人味的匈奴女婢捧着酒囊在一旁伺候，刘十三仿佛觉得自己再次穿越了时光，但当他看到呼厨泉的头上已经冒出几缕白发，那个匈奴婢女的脸上的皱纹较上次见到她时更显得浓厚，他才确定眼前的景象已物是人非。
匈奴人的待客之道也没有丝毫变化，进门先喝三碗马奶酒，然后再互相拥抱行碰面礼。
这些流程，似乎已经浸到了刘十三的骨子里。他依稀记得，自己初次来到匈奴草原时，对这种礼节非常反感，但之后的他每来一次草原，在态度上就会有新的变化，现在的他已经很喜欢这种热情的待客方式，甚至觉得自己很适合生活在这大漠和草原上。
在抵达匈奴单于庭的当天夜里，呼厨泉为久违的故友们准备了一场草原盛宴，待到大家酒酣饭饱时，刘十三才率先开口将谈判的正题搬上台面。
“单于阁下，想必不用我细说，你也能猜到我这次来拜会你的目的。”刘十三对呼厨泉改了称呼，以表示谈判正式开启，“我们之前的每一次合作都很愉快，相信这次也一样。”
呼厨泉也随即将自己从宴饮旧友的状态调整到公事公办的氛围中来，略显为难地说道：“刘使君让我出兵与你一起突袭右北平的公孙瓒，我属实有些难办呐！”
在这一刻，刘十三从呼厨泉身上看到了匈奴人那种利益至上的本性，他仿佛面对的不是呼厨泉，而是那个屡次占自己便宜的于夫罗。
“我知道单于阁下是担心朝廷责备你们逾越了属臣应有的规矩，但我已经提前为你想好了应对之策。”刘十三知道，这个新上任不久的匈奴单于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出点难题，所以在出发之前就跟徐庶一起想好了应对之策。
“首先，现在的汉室朝廷是什么状况，想必你也清楚，对许都发出的指责各方诸侯的诏谕，谁又真的把它当回事？再者，我这次请你出兵，是让你打着讨伐三郡乌桓和黑山叛军的旗号为朝廷解决边患之忧，至于到了战场上真的跟谁打，那只能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
呼厨泉嘴角的八字胡耸动了几下，似乎态度已经有所松动，但还是尽力维持着那种左右为难的神情。
“单于阁下，我还想说最后一点，这也是我认为你最不应该拒绝我的理由。”刘十三已经很久没有喝过地道的马奶酒，再加上他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话，便贪婪地又喝了一碗，“你接任单于之位以后，基本上没有带兵打过一场像样的战争，在以武功论英雄的匈奴人心中，这是一件对你极为不利的事。而曾经强大的匈奴之所以沦落到目前的地步，除了大汉朝的压迫之外，很大程度上要归因于东胡人的崛起，然而作为跟东胡同气连枝的乌桓此刻正好可以……。”
“好了，使君。”呼厨泉的两撇八字胡微微颤抖着，他强忍着一股愤怒之火，将刘十三的话语打断，“你别说了……！这都是我们匈奴人的宿命！”
刘十三并没有在意呼厨泉这种略显夸张的激动反应，他反而为此感到窃喜。
谈判就像做生意一样，买卖双方本来是各取所需，但都想占对方便宜，而一旦某一方率先沉不住气，就注定无法占据上风。这也跟赌博场上的人一样，旁边者只要看到有人憋着一股怒气，不停地骂自己手气不好，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输家。
匈奴最强大的时候，让整个大汉朝廷如坐针毡，那是何等的辉煌。而眼下的匈奴已经丧失了他们广阔的领地，而且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存的空间还在逐渐压缩，这又是多么的无奈。刘十三就是故意要挑开匈奴人的伤疤，让这个被命运推上单于之位的呼厨泉感受到肩上的压力。
不管是目前的大汉天子，还是眼前的匈奴单于，谁都不想当末代的君王或首领，他们或许猜得到结局，但都想拼尽最后一口气，尝试着跟无情的命运再做一次抗争。呼厨泉登上单于之位不久，在这个以部落为基本单元的匈奴政权里，如果没有出色的个人表现，很难赢得大家的一致追捧。
“好了，刘使君，我答应出兵。”呼厨泉终于还是在刘十三的一番训教下，答应了对方的要求，结束了此次谈判。
在刘十三看来，天底下就没有绝对公平的谈判。他曾经跟匈奴人做过很多笔交易，比如，他曾经用大汉玉玺换取匈奴兵马的使用权和一千多个被掳掠到漠北的汉地女子，用粮食换回玉玺和文姬，向匈奴人购买战马，……。在前面这些交易中，他从来没有占得对方什么便宜。
这一次，他几乎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就将如此重大的一件事情谈妥，就是支持他这个结论的最好证明。在绝对的实力优势之下，哪怕不用付出代价，对方也只能乖乖听令。
但事实上，刘十三并非完全没有付出，只是他知道呼厨泉的软肋所在，而且将其充分运用起来，在确保大家都有利益可图的情况下，才能有这场看起来异常轻松的谈判。
“对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单于阁下念及我们的旧日情谊，允许我……。”在从呼厨泉的中军帐出来的时候，刘十三向他提出了此行的另一个请求。
还没等刘十三把话说完，呼厨泉就再次打断他，“你去吧，她就在对面的军帐中，你还没来之前，我就给你们安排好了见面的事，她在那里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