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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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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容虞舟做了个极为悠长的梦。

    先有凶煞追着他,他一路跑一边寻人庇佑,口里还念叨着:“我最怕了,最怕了!”

    随后云雾缭绕里出现个美人,看不清面容,甚至辨不清男女,可身段和行为举止翩若流云,尤其是低笑时的声线,格外动听。

    他顿时不怕了,撒丫子去追美人。

    但他美人没追到,惹得父亲拿着棍棒追他,后头还串了一串儿的家仆,全都持着棍棒。

    眼瞧着父亲的棍子就要落下了,容虞舟兀地睁开了眼,原来是从榻上摔下来了。

    心有余悸。

    他屁股根儿那块泛起突兀的疼。

    酒后的容虞舟揉揉摔疼了的屁股想要爬回床上,抬眼间这才发现眼前乌泱泱地多了好些人。端着瓶瓶罐罐膏药来的阿姐,捧着长棍的孙管家,以及——虎着张脸,面色黑到滴墨的自家老父亲。

    “醒了?”

    容冠书的声音轻缓,话音刚落容虞舟的头皮本能一紧。

    “父亲今日不上朝?”

    话一出口,容虞舟就知自己说错了话。

    若他父亲要上朝的话,天不亮就出府门了。

    看着父亲已经接过孙管家的棍棒,容虞舟骤然化身鹌鹑,默默不语。

    容冠书掌心握在上次揍容虞舟时留下的断痕,意味深长:“说说吧,你可知错。”

    他有好多过错的。

    偷偷去勾栏,养死了父亲芙蓉池的赤鲤,地窖藏着的女儿红也偷偷喝完了一坛……

    过错太多。

    容虞舟一时之间不敢瞎说,缩着身子闭嘴。

    看少年这般模样就来气,容冠书也是铁了心的要好好教训容虞舟,不至真断腿,但每一棍子落下都能响起容虞舟撕心裂肺的叫疼。

    打了有一会儿了,容虞舟哭哭啼啼,容冠书才喘气停下:“哭什么哭,不知错就给我在屋子里好好的反思!孙管家,现在把这臭小子的书都送来,什么时候学院月测开始,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涕泗无声横流,容虞舟不敢言。

    见父亲走了,容虞舟这才敢大声地发出抽泣声来:“呜呜呜呜,娘,我腿疼。”

    少年苦着脸看向景婉言。

    景婉言还未说话,忘记接夫人一道离开的容冠书折了回来:“你还有脸哭?”

    言罢不由分说地带走了自己的夫人。

    容盈倒是没走,她会点医术,到底担心容虞舟,便让容虞舟掀开裤腿上膏药。

    容虞舟生性好动,丞相府的假山亦或屋脊,就没有他没攀爬过的,他那腿就是年前他爬树时滑脚,生生磕到了树下的利石上而落下的,还没好全,留下一指来长的疤。

    可容虞舟疼得红了眼尾,当下揪着里衣料子斯哈地抽着气:“阿姐,轻点!”

    容虞舟的腿抖得厉害,担心容虞舟的旧伤再次裂开,容盈手上动作轻缓。

    里裤撩开便露出容虞舟腿骨,白溜韧劲的一截,看上去康健无比。除了旧时的疤痕明显了些。

    容盈左看右看,没看出没什么问题,视线落回少年蔫了的瞳目上:“这么疼么,还是父亲刚才打到你小腿了?”

    “没有。”

    容虞舟扒拉着小腿看,见没出血,便马上抹干净了泪:“我刚刚挨打的时候抱着褥子,父亲都打在褥子上了。”

    容盈:……那你叫唤个什么劲儿。

    替少年捋顺了裤脚,容盈叹息:“你还不知道你犯下了何错?”

    容虞舟用手肘借力来支着身子,支吾道:“我昨晚和往王穆瑜一块喝了酒,王穆瑜可以作证,父亲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就该长记性,昨日都让你小心点别冲撞到贵人,你还上赶着招惹贵人,否则父亲怎会如此动怒。”

    “贵人?”

    “你可知昨日是谁送你回府的?”

    “王穆瑜么?可他算什么贵人。”

    “不是。”容盈摇摇头,“是陛下。”

    “?!”

    容虞舟双目茫然,只有“陛下”二字一直在耳侧回响。

    陛——下——

    那个怀宁国历代皇族中最凶残的君王,坊间野话陛下在外带兵期间曾生啖骨肉,徒饮鲜血,曾在行军之际大肆屠杀敌军,血色染红边疆的嘉裕河。

    这样旁人避之不及的凶煞,他昨晚还给冲撞了?、

    容虞舟木然地摸摸自己的脖颈,似乎是在看自己的脑袋可还在不在。

    看他摸脑袋的动作,容盈笑意莹莹:“现在知道怕了?”

    “阿姐你就别笑了。”他脑袋可能都不保了。

    “昨夜天子夜游被你那船舫冲撞了去,陛下都险些坠了护城河,好不惊险,好在陛下无碍,只是后来知道你是容家的,就派人送你回来后,顺便对着父亲多敲打了几句。”

    容虞舟忭忭一笑,没多少底气:“敲打了什么?”

    容盈回想昨夜小太监的话,一字不落地复眼道:“容虞舟出自世家,儒正端方,雍容闲雅,怎料轻易留恋勾栏,还望日后居于府上痛定思痛,修身养性。”

    容虞舟仰首一愣,没大懂。

    “什么意思,陛下夸我了?”

    “哪里夸你了?”

    ‘儒正端方’,‘雍容闲雅’,不是在夸我风度翩翩美少年么?”

    “……”

    容盈瞥眼看着迷茫的少年,伸手点点他的额头,无奈的意蕴明显至极。

    “还不懂么,陛下的意思是你从今日起被禁足了。”

    容盈无奈地叹气:“好端端的惹了父亲生气,勾栏等地是你能去的么?若被父亲同僚知道,指不定对你好一顿的埋汰,父亲最好面子,你还被陛下瞧见了。”

    “平素他们埋汰的也不少了……”容虞舟看着脚边的连枝灯嘟囔着。

    “还在耍嘴皮子呢?”

    容盈点了点他的脑袋:“对了,我怎没瞧见你的玉佩?平素你都稀罕的不得了,睡觉都放在床边,怎么现在收起来了?”

    对哦,他的玉佩去哪了?

    容盈多聪慧,一眼就瞧出容虞舟的不对劲,秀眉微起,一语中的:“怕不是你给弄丢了吧?”

    容虞舟:……他也不知去了哪儿

    “唉。”容盈摸摸容虞舟圆滚滚的后脑袋瓜子,为他拨正了散乱的发丝,“就知道你护不住东西,不过丢了就丢了,戴金显富贵,戴玉保平安,就当那玉为你挡灾了。”

    “骗人。”容虞舟小声嘀咕,侧脸眉目精致,如雕如琢,在悠然的烛火下衬出几分可怜的意味来。

    若这玉真能为他挡灾,那他怎的还挨了父亲顿打。

    但那毕竟是陪了他好多年的东西,真丢了,他也舍不得。

    可他似乎真的丢了玉,还被压在锦绣园出不来。

    为着玉,容虞舟翻遍了屋子。

    小豆子不过拿盘蝴蝶酥的空档里,原本整洁的屋子不复存在,转而出现在眼前的事零落成散页的纸面,还有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物。

    总之一片狼藉。

    “公子怎么了?”

    见小豆子过来,容虞舟蹙眉问道:“你可看到了我昨日佩着的那块玉佩了?”

    “昨日带的玉佩?可是青玉鹿角的那面?”

    自家小主子有块儿鹿角的青玉,玉料不俗,但雕纹朴素,小主子平素爱护着紧。

    “对对!就是那块。但我现在在屋子里找了个遍儿都没找见。”容虞舟丧气地坐在凳上,“我记得我和王穆瑜吃酒的时候玉佩还在,怎得短短一段时间就没了?这样吧,你去问问当日娇莺楼的画舫。”

    小豆子为难道:“孙管家刚说不准出府,小的也出不去。”

    “没事,你偷偷去后厨的矮墙,那儿有一处狗洞。”

    “狗洞?”

    “怎么了?我能爬你就不能爬?”

    “……”

    临近夜幕,小豆子才回来。

    “怎样?”容虞舟扔了书问道。

    小豆子摇头,回了容虞舟娇莺楼的画舫上没有鹿角玉佩。

    “你可去画舫问清楚了,指不定掉到什么犄角旮旯里了。”

    “公子,小的已经搜了画舫里里外外,的确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拧着眉的容虞舟一口一个蝴蝶酥,同时细细回想昨晚的事项。

    昨晚他和王穆瑜吃酒,恍惚间他好像还撞到了什么人……

    回忆全然浸在酒气里。

    那人好像是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格外的俊俏,而他只记得声线。

    容虞舟不耐烦地戳着蝴蝶酥的碎渣渣,他这脑子,怎得就记不住小馆的脸呢,亏大发了。

    无论怎么说,容虞舟也没找回玉来,四日后的开春测验也终于被他等来了。

    这日天朗气清,他被批准出府去书院考试。

    临行前容虞舟穿戴整齐,没有了青玉的玉佩,他便没有再佩玉,即便如此,少年衣着不俗,形貌昳丽,看上去也颇为金贵。

    按照惯例,送考的容家母女二人耵聍不停。

    “你好好考。”容盈顿了顿,想起去年的事,揉眉放弃道,“罢了,你别在考场又睡了过去就好。”

    睡就睡了,还起了鼾声。

    容虞舟脸一僵,连连点头。

    等他去了书院坐下,发现测验果然分外难熬。

    诗赋,经义、论、策三者合考一门,前两名胡诌乱造,最后一门才是容虞舟上手的丹青。熬了一天,从辰时考到了哺时,三门测验可算过去了。

    散考时众生私语窃窃,各自为团。

    好友王穆瑜即便也蔫蔫的,当下也快活起来,拍拍容虞舟的肩膀,笑得开朗:“你现在可还有时间出来玩?自元宵日起,我都好几日不曾见你了。”

    “别提了,我被父亲禁足,还是今日考试我才被准许出了门。”

    容虞舟回想方才试卷上对天子的一通夸耀,心里更是不安:“对了,你元宵夜回去后,可曾有什么异样?”

    比如陛下是不是也苛责了他。

    毕竟王穆瑜出自王家,也算世家子弟了。

    陛下不能只说他,不说王穆瑜吧。

    不能不公平。

    但王穆瑜否道:“异样?没有啊。”

    “怎会?”

    “怎么了,你那夜遇到什么事了?”

    “……”

    容虞舟睫毛轻颤,想起自己被陛下罚在府上思过,随即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遇到凶神恶煞了。”

    “凶神恶煞?”

    “嗯,还被凶了。”

    容虞舟声音有些低,而王穆瑜不懂容虞舟的意思,以为容虞舟口中的凶神恶煞是他那丞相爹爹,便没有多问。

    而二人纨绔惯了,好不容易聚集在一起,总想出去玩乐。

    王穆瑜邀约道:“娇莺楼的玉芙姑娘今晚有演,我打算过去看看,你陪我一道去?”

    容虞舟刚拒绝,想起自己的鹿角玉佩许在娇莺楼小倌手中,最后点头应下。

    “行,但我回去先睡会,今日的测验把我的人都考麻了。”

    兄弟二人脑袋碰着脑袋,碎碎念个不停,尚且不知自己的言行都被竹丛后匿着帝王听得一清二楚。

    竹丛拐角处,日光穿过竹叶印在男人漆黑的眉眼,萧御回盘着枚青玉。

    大底是玉佩主人之前时常摩挲玉佩的缘故,青玉发润透亮,穗子也磨得格外古旧。

    等听到少年说到自己是“凶神恶煞”时,萧御回不禁重了几分力道。

    容虞舟何故说他凶神恶煞?

    泼墨斜阳下,帝王继续听着,面色清冷。

    小纨绔同窗:“凶神恶煞?”

    小纨绔:“嗯,还被凶了。”

    萧御回眉一扬,脑海里迅速浮现出少年醉醺醺地趴在他身上无赖的模样,他那般护着容虞舟,不让容虞舟喝酒,在容虞舟看来就是凶他了么?

    可那晚出宫他贴了面,容虞舟必然不会认出他。

    至于他凶过容虞舟。

    容虞舟幼时他的确凶过,小孩子不懂事他难免耐不住性子训导,但那么点大的容虞舟就能记仇了?

    这也说不通……

    忽而风起,小琴丝竹随风而动,意态潇洒,青翠不惊寒,竹叶摩挲声中那头的私语声被压了下来。

    罢了,想这么多作甚,他今日来书院便是为了应下师长的约,考校着众生的卷子而已。

    萧御回唇线微微绷着,掌心一用力再松开,玉佩圆润的鹿角便有节律地钝膈着他的手心。

    他凶么?

    男人喉结轻滚,还是在意的。

    那边的二人已经各自散去,萧御回也收回玉佩,恢复了以往的周正而克制,迈步去了玄明斋。

    自然,容虞舟要去娇莺楼的事也被帝王记在心里。

    “陛下。”

    侍奉着的全德福来了。

    佝着腰,老太监小心翼翼地捧着几面纸页过来。

    他是陛下身边的老人了,陛下在外征战之际他无用武之地,现在陛下回来了,全德福自当关怀备至,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陛下。

    尤其衣食住行方面,陛下收着的好玩意儿他也牢记于心,就因如此,他才惑然陛下腰侧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一块儿青玉玉佩。

    雕琢出鹿角的模样,水头极好,润色上佳。

    他觉眼熟,但记不清哪来的印象。

    一时想不起来,全德福便放下了,先紧着正事来:“陛下,这就是卷子了,不过也只有这策论一份,其他两门的诗赋和丹青已经被书院的师长带走了。”

    萧御回默言接过。

    最后一份便是容虞舟的。

    纵使对容虞舟的“无才”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萧御回过完卷面还是心绪跌宕。

    容虞舟的字像软虫一般歪七扭八,工整尚且全无,更不论风骨,而且所答的内容和题目毫不相干。

    问容虞舟河道治理之法,明明《水疏经》里都有的答案,容虞舟回了个“陛下万岁,一代英明”,嫌字数不够,还生生将“陛下万岁,一代英明”重复了数百字。

    看着密密麻麻的陛下万岁,萧御回垂眼时眼尾飞跳。

    清冷和澹然破裂了个干净。

    一旁侍奉的全德福眼皮子微抬,就瞧见他方才送来的卷面上满满的都是吹捧。

    他在宫里已经是个人精儿,当初容家小子进宫陪读一事他还记得,陛下当时就宠着那位小公子,现在又主动提了要见小公子的卷子。

    全德福哪里不明白天子的意思。

    想必是要照拂几分。

    可陛下平素最不喜朝中和后宫出现奴颜婢膝地颂扬吹捧,现在容家小公子的卷面答不对题便罢了,还皆为这般虚妄的答解。

    陛下势必要恼了。

    不信来个人瞧瞧,陛下眉头都皱成这样了。

    萧御回将刚得的卷子折好,递给全德福。

    读出天子不悦之色,全德福怕触了陛下霉头,接过卷子后略显苍老的脊背压得愈发低了:“陛下可回宫?”

    萧御回摇头,淡道:“不回宫了,去找王穆青。”

    顺带去趟娇莺楼,守株待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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