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你能不能正常点
昏暗镜中映出两片纠缠相叠的袖袍。
局势仿佛刹那间就变了，明明是晏乌将楚昭昭压在逼仄角落里，可他手中底牌已经一无所有。
而楚昭昭轻易就捏住他的送上来的把柄。爱之一字出口，刻意避开的怪异感觉便全然浮现。
连带着楚昭昭都每次吐息都更清晰落到他面前来，让他看清楚昭昭透亮眼底的几分新奇，眸光在眼底跳跃。
她像是得到新鲜玩意，细白手指悬在空中，指尖勾起些仿佛在拉那根绳子，掂量那个字：“你说爱，我就要信你？”
“你不知道爱就应该把最好的，我最喜欢的都给我？给我下药把我关起来，难道就能留住我了？”
“况且我昏睡了都没法跟你说话，那有什么好爱的。”
晏乌没被她绕过去。
楚昭昭翻脸不认人的事做得信手拈来，你对她还有用那就有好脸色，无用便轻飘飘踢开。
踢人都不用上些力气，狡猾伶俐得似溢到手中的水珠，谁能保证握住她拥有她？
他情愿被她怨憎，恨到极致，她恼怒他怨憎她，随便是什么，只要在她心头占着个浓到极致的位置。
晏乌眼睫垂下一片阴影，手掌撑在她腿间，身躯蓄势待发不知何时就会重新绞上来。
这沉默更令人难熬，直到楚昭昭呼吸都屏住，他才淡淡开口：“不关，你不是要跑么。”
楚昭昭被压得毛骨悚然，弯腰从他手掌心逃开，才倒打一耙：“那是你自己没出息要连累我吃苦。你厉害些，我就不跑了。”
晏乌看着那只悬空的手没说话。
楚昭昭瞥了晏乌一眼，稍稍有些心虚，问：
“退一万步来说，你就一点错都没有么？”
晏乌当然想过他的错。
楚昭昭不在的那些夜里，梦中清醒枕侧无人时，晏乌也会闪过念头。
她生来娇贵，娇纵了大半辈子，理所应当高高在上，低头嫁给他已经是憋着口气人生中最大的苦头了。她不想吃苦，不喜欢落到低处，她有什么错？
错在他没本事教会楚昭昭一心一意的爱，没用够伎俩让楚昭昭爱他信他，再多给他点耐心等一等。
晏乌知晓自己一身癫骨，涂抹上气息的存在绝不会有拱手让人的选择。
若楚昭昭没心没肺，他用尽浑身解数也没勾引到她让她玩够，她还是有心要往外走，那就干脆不该给楚昭昭太多自由。
扭曲也好憎恨也罢，就这么同楚昭昭无解的纠缠到尽头，他照单全收。
眼看着晏乌神色又不对起来，楚昭昭急急打断：“我是说你没本事。”
她仰着头，昏黄烛火下脸近乎如玉。床幔丝帘悬在上方，柳丝般拂过她的脸，引得人也晃了神，想这样弯下腰将指头贴到她染着光影的唇上去。
她向来觉察不到暗处伺机的贪念，只是无知无觉蜷在床榻上，唇瓣在光影下轻轻开合，温温吐出埋怨来：“宫里赐婚，我嫁你是意外也是下嫁，你不自觉一点对我好些，还想着让我吃苦，不是你活该么？”
楚昭昭眼睫掠起，仿佛只咬住猎物喉口，抬起张被血染红脸的天真小兽，有种天真到纯粹的残忍，却偏偏让人心头浮上无法呼吸般的怪异感觉。
晏乌不自觉抑住喉口，要将那无形的绳松开些。
楚昭昭歪着半边身子，宽松衣衫下依稀可见柔且韧的线条，她手停在耳边，轻轻往上撩起些发丝。
圆润眼瞳一转，神色无害： “楚策宁不是出事了么？你把这件事查好了办好了，他肯定会把你官位还回来。”
“那我就不会再跑了。你关着我总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我许久不露面，传出去别人背地要怎么笑我？”
总之先让她出去透透气，楚昭昭好生好意同他讲道理：“你若信不过，我去哪你去哪跟在我后面不就好了。”
“我还能跑过你？”
“你自己去外面勤勉做事，我们就回到之前那样不好吗？”
晏乌没说话，痴迷目光落到楚昭昭潋滟唇珠上去，他没克制视线，只问：“你要出去？”
楚昭昭点头，他从袖子里慢条斯理拿出条锁链来。
不是，楚昭昭慌忙在榻上后退些。
这人成日板正禁欲的模样，在外气势沉沉震慑力迫人受人尊称一声世子殿下，结果袖子里装得不是昏睡粉末就是锁链？
这个疯子。
“你要把这东西给我戴上？”
“刻意让人做得轻便，只是束着不会有重量。你要出去，戴上这个我便心安。”
楚昭昭用脚踹开那锁链，连带着一脚踩在晏乌腰上，精致眉眼全是抗拒：“难看死了。你当我是什么？你想都不要想，留着你自己戴。”
看晏乌眉眼轻挑，若有所思似的，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不见光的东西。
楚耳朵又红又烫，强忍着把话又拉回来：“我在同你说着正事。”
“我看明儿天气好，我明儿就要出去。”
晏乌没回答，捏了捏她的脚，在她反应过来前将她整个人稳稳抱起来。
他声音低，眼下痣也低垂，问：“没吃晚膳，不饿？”
那是有点。楚昭昭顿了下，就看见侍从端着清汤面和一点水果进来了。
肚子差点就破了她的威风叫出声，楚昭昭努力吸气忍着，随意移开视线：“我不吃。”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吃。”
“况且，谁知道这面里有没有乱加东西。”
晏乌嗯了声在她旁边坐下。
那清汤面似乎是用鲜鸡汤打的底，虽只有青菜点缀但闻着鲜甜，楚昭昭光坐在那都有热气拂面，她忍得实在有些痛苦。
晏乌摘过葡萄递到她嘴边：“你不信我，但这葡萄总无法动手脚。葡萄不算晚膳。”
这季节有这样新鲜的果子着实珍贵，晏乌说得有几分道理，楚昭昭给它一个面子，低头含住葡萄。
入口稍有些酸涩，她侧头要去吐皮，晏乌的手就已经自然放到她面前来，掌心朝上。
楚昭昭头皮麻麻的，把他手推开吐到小碟里，两瓣刚浸过汁水的唇抿着，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你不能正常点？”
晏乌反问：“我如何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