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错位相遇
集市上各色各样的人涌在旁侧，摊贩更是抓着机会叫卖，硬是把周遭挤成了个小型集市。
楚昭昭帮着将单子上王婆婆要的东西买齐，先让王家丫头把东西放到马车上免得提着累，自己沿着路慢慢看些新鲜玩意，全然忘了是来看李建安的热闹的。
张生那几个早就猴似的灵活挤到最前面去了，徐景艰难跟在楚昭昭身侧，提醒她：“姑娘，那位将军怕是马上要过来了。”
要是再不过去，就没有位置了。
楚昭昭唔了声，随意伸手，徐景不知为何自然就接过她手上那些东西，自己都愣了下。
楚昭昭挑了个青面獠牙的面具在手上，这么多人，再戴这个丑东西，总认不出她来的。
她在人群后面慢慢解着面具后的绳，徐景手里提得满当在她身边。
他从不解到自然替楚昭昭拿所有东西好像就花了两秒。有点想和楚昭昭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从何说起。
君子之交淡如水，他站在楚昭昭身侧心头就泡在温水里般宁静。他想问清楚昭昭年岁，又怕觉得冒昧。
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会试在即，他脑中却只想着这些无关的事，着实不该，也冒犯到了那位姑娘。
楚昭昭半点没感应到徐景弯弯绕绕的内心，她有个结怎么也打不开，有点气急败坏。心里下意识想，晏乌在旁边早就有眼力见的过来，替她都弄好了。
这个想法一出来，楚昭昭连连摇头压下去。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她干脆把面具按在脸上，仰头去看一眼。
正正好李建安的枣红马儿从她面前飞驰而过，数到人墙里他独独回头那一眼，一眼落到楚昭昭脸上。
就一眼，尘埃发丝都变得很清晰。够他看清那张脸是如何戴上不一样的面具，却露出同样故作镇定的表情的，看清她睁圆的水润的瞳，也看清她身旁有个少年书生。
一颗心七上八下跳得像是被马颠簸坏了，李建安吞咽了下，不自觉放慢了步子。
旁边主动跟着他一块去北疆的队友与他齐头并进，问他：“怎么了，看见谁了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不是，”李建安脑子里像是有十个人在讲话，闹哄哄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好像看见桃花妖了。”
队友没把他话放在心上：“什么桃花妖梨花怪的，不怕聊斋精怪半夜爬你床吸你精气？”
他是家中庶子，在家混着也不会捞到怎什么好处，这番出去定是要闯到名头的。
因此也告诫李建安正经点，苦口婆心劝他：“男人紧抓事业才算是有本事，你也别找那桃花姑娘了，这种妖怪都很水性杨花，小心栽下去倒霉。”
“水性杨花？”李建安呆呆重复那几个字，回想起她奇怪站在城外，想起那个她身边陌生但很年轻的脸，突然露如负释重的神色来，“那太好了。”
“太好了。”他甚至因此鼓足了士气豪情，决心要去那战场上杀个诰命杀个官职回来，一夹马肚骑得飞快：“这样，就都还来得及。”
刚刚，李建安是看见她了吗？
他应当不知晓她跑了的事，也没认出她吧。楚昭昭不高兴绷着脸。
方才怎么也解不开的绳子毫无预兆断开在她手里，楚昭昭愣了下，有点揣揣的捏着面具。
人群中好像又多了些挤进来的村民，楚昭昭没有细看，只抿唇把面具带好，牵牵知遥袖子，要去马车上，要回去。
才走几步，前面隐约有吵嚷声，楚昭昭耳朵动了动，总觉得听到了官兵身上才有的兵刃动静。她直觉不要回头，步履匆匆躲进马车里。
徐景不知所以，但还是提着东西跟在她身后，直到她上去了才回头看向那边。
不知是哪位大人物现身，只影绰看见他长身而立的影子。玄色长袍愈发勾勒青年人的锋利，被簇拥着更显得像把直直刺进人群中的长剑。
似乎觉察到徐景的注视，那人撩起眼皮望来。
隔着那么些个人，徐景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和动作了，只觉得被阵沉沉的风拂面，压迫感十足。
不过官府查案也同他们没什么关系，徐景转身叫上张生那几个人，平静地喊他们热闹看完了，该回去做功课了。
那几人顿时发出点惨叫，都不乐意回去，但又都是跟家里打着小徐夫子的名号才多得的那几个铜板，只能气若游丝往这边靠拢。
十步之外，就是晏乌的人手。
“回禀殿下。”那禁军统领搜查一番后朝晏乌行礼，在那边哀嚎声下低语，“大多是百姓村民，为了看热闹才挤在这，尚未发现漏下的余党之人。”
晏乌久久凝视着那个方向，缓缓摩挲着玉扳指，问：“都是京郊的人？”
“也有青州的。这两地接壤处有不少村落，因着接壤两边都沾点，所以府衙管得不严，两地走动来往是常事，都是些散户，人不多。”
净元从暗处现身，无声摇了摇头。
宣王世子只是没有言语，禁军统领后背就生出些汗来。
数月前他手下人闹事，捅出军营贪银子的事就被这位世子盯上，如今世子突然发话要同他们一起追查余党之人，即使他如今没有了官职，他们也都紧绷着生怕错漏何处。
晏乌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无数张热闹吵嚷的脸在他眼中都成了一般模样，不分男女都没具象化般飘不到实处，唯一记得的样子却如何都没湿乎乎跃出来。
这儿没楚昭昭的影子。但他后背刺字灼热，分明预感着要他抓住机会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去找。
禁军统领捏了把汗，试探问：“敢问殿下，今日要抓捕的余党中极其重要之人吗，可要属下封锁了此处再加派人手大力搜查？”
听到重要二字晏乌眉心一跳，脸愈发沉。 小半晌，他才冷淡发话：“不必打草惊蛇，都回去。”
禁军统领忙不迭应下收队，为缓和气氛打趣着：“世子殿下放心，属下定会将这事放在心上。殿下今日操劳一天，可要去酒楼中好好歇一歇？”
“也不知世子妃喜欢什么，我家夫人总想着要见见世子妃殿下一面，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晏乌平静转过头来：“内子近来身子不适，不必了。”
他分明只是平和陈述，禁军统领却不知为何脊骨都生寒起来。要找补说些什么，晏乌已不做停留，再一次深深朝徐景那个方向望去，眼睛眯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