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他气得跳脚
净元得了消息,上前:“主子,户部主事为那些乱子急得满头是汗,想问询您的意思再做打算。”
他垂着眼皮只把玩楚昭昭的珠串,骨缝里浸着的压迫感却让人窒息。净元着急也没有用,眼下唯有将世子妃找出来。
“属下查了昨夜出城的记录,有几辆行商马车,各往东南、西南处走去了,只是城关处的人都说没见过车上有人的情况。”
晏乌眼皮终于动下,话语冷静到有种置身事外的漠然:“加强城关处的人手,将年龄身形条件写作画像贴在城门处。那几辆车紧跟着,个个寻清楚来历。”
“她这些日子都见了些谁,说过什么话,查清楚。”
楚昭昭素不爱动脑子,这些日子又没出过门,接应的车夫从哪来?去住又是何人安排的?
她平日行踪本就有人盯着,不一会有个丫鬟被带上来,也不敢直视晏乌,只是颤巍巍道:“奴婢那日无意见到世子妃殿下在书房门口停了脚步…”
“许、许是听到了些什么,再出来时就好像是生气了。”
珠串被揉搓得作响,晏乌头侧过来,日光将他长睫遮得隐晦。在书房那日,他说了什么让楚昭昭听到了?
净元显然也想到那天的谈话,欲言又止。怕是楚昭昭听到了主子的计谋,知道被戏弄一时,故愤而离开。
“都是属下失言。”净元要请罪,被晏乌挥手退下了。
晏乌独坐在房内,阖了阖眼。尖牙咬破舌尖,血腥味才让脑中嗡鸣静下来。
他想楚昭昭听到了那番话也无妨,就算没被偷听到,楚昭昭知他被革了职也要嫌丢脸的跑。
她是个无关紧要的被插在他身边的棋,是局中将计就计猫捉老鼠的消遣。
抱着点耐心恐吓她玩弄她只是兴起的事,她跑了就跑了,再抓回来便是了,难道一早不知晓她那点恶劣本性么。
事到如今因“落魄”、因计谋被拆穿,而被她丢开,又有何可惊讶愤怒的。
然而婢女说楚昭昭是听到那番话生气了,晏乌几乎瞬间猜到楚昭昭的心思。
她受气一贯要十倍百倍的找回来,听到要玩弄她的爱却没有第一时间冲进来扇他耳光,无非就是她并不为错付真心而生气。
晏乌甚至脑中浮现她蹙眉绯红的模样,看见她温温吐出口气,气自己中计玩不过他,然后背地里擦擦汗,庆幸说还好没怎么爱上他,早点跑算了。
还好没怎么爱上他。脑中嗡鸣的几欲崩断,晏乌掌心珠串分崩离析,啪嗒啪嗒惊惶滚落了一地。
晏乌生生咽下喉口腥味,宽大掌心几乎将椅子捏碎。日光生生被他这瞬沉下的面色截断,只露出他昏暗沉肃的眉眼,满身的阴暗诡谲。
他站起身来。房里的空气仿佛一瞬被他抽空了,紧绷着冷下来,一点别的声音都没有了。
过了许久,晏乌才冷冷把目光放到那些散落的珠串上,脚踩着那珠子慢慢碾过去。
她不爱他,又如何。她已经嫁过来被迫同他缠在了一块,难道就能摆脱他?
她这辈子都别想。
“备车。”晏乌眼眸中的血腥尽数收了进去,踢开那珠子不再为楚昭昭浪费时间,踏出院落,“请户部吏部侍郎来一遭。”
珠子哗啦啦,一直滚到桌脚去,再没声息。
晏氏旧案盖棺定论,晏乌世子名头被罢去,言官也都进谏直言宣王世子过失,朝臣激昂纷争,几日间就革去晏乌职位,不允为官。
没将晏乌当做叛党处置,都是看在宣王府的面子上。数日之内,炙手可热的年轻权臣似乎什么都没有了,一落千丈。
他职位一掉,揽在手中的大权就刚好空出来。
若不是这次六部那些乱子都趁机丢到晏乌一人头上,那几位大人都不会应允赴会。
如今尘埃已定,面子上还是给他几分客气,在其身边劝道:“官场中浮沉乃常有之事,世子思虑周全雷厉风行,想来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有个不知深浅的新官想起恶名远扬的长乐公主,戏言:“只是这般变动外人终究议论,世子这几日来去匆匆,是急着安抚家中夫人?”
晏乌没动,绯色圆领长袍下两条过分长的腿随意搭着,背倦怠靠得疏懒,更没分毫耐心再待下去。那脸上原还勾着点淡漠的笑,不知被哪个字词挑动了神思,笑意敛了去,顷刻间眉目覆上层寒冰,真真淬出刀刃寒光来。
小官刹那间清醒些,自觉失言。
晏乌神色尽数敛去了,连同周旋也一并没了耐心。他声线冷冷,压着躁意:“家事就不必诸位大人操心了。”
小官讪讪一笑后退几步,恨不能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晏乌背靠宣王府,难保日后有再起的可能,吏部侍郎要打哈哈,骤然听见晏乌说再入官怕是难了,话锋一转提起太上皇诏书一事,个个瞬间寂静得仿若哑了。
朝臣中来往和牵扯上遗诏这事不可同日而语,晏乌在他们面前提及此事,可是把他们一同往火坑里推,吏部侍郎勉强笑着;“世子说笑了。当年太上皇驾崩,先帝登基,一切顺理成章的事,哪需要什么诏书?”
整个屋内都寂静着,面色苍白的薛缙正好推门而入来交卷宗,让氛围宽泛了些。
礼部的人关怀:“薛大人来了?你这一病怎的病这么久?”
薛缙随意扯了个由头,其余几人忙都散开去做自己的事。隔着三两人,薛缙目光在晏乌背后扫了一圈。
晏乌倒台他挺畅快,不过想起这两日的消息,薛缙眼睛微妙眯起:“听闻晏大人在查出城马车,怎么,是什么宝贝找不到了?”
晏乌显得尤为冷漠:“薛世子不如关怀下自己身子。”
他懂什么。这般病恹恹身子楚昭昭才喜欢。薛缙很怀疑晏乌官职爵位都没有,楚昭昭应当背地想抛开他,所以惹得宣王府这几日紧绷,过往苍蝇都要被查一番。
而他不一样,他家中那些烂事早就打理好了,烦不到楚昭昭眼前去。
他不趁着晏乌落魄落井下石、偷撬墙角就白病恹恹这么久了,因此眯眼笑笑:“晏大人关怀我身子,不如多关心家宅内院,我表妹那个性子可不喜欢没出息的人。”
“晏大人官职爵位全无了,也不怕她胆子大了琢磨着要换个好夫婿。”
“毕竟她要是想换成我,我也很乐意。”
眼看晏乌冷冷扯唇,尖锐眼尾刀刃似扎在身上,薛缙愈发拱火,问。
“楚昭昭没同你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