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定计太平府
江南军水师之凶悍,勇敢善战,靖南侯黄得功全部看在了眼睛里,左军也算是久经战阵的彪悍之师了,可是一旦遇到了江南军,却几乎连一点还手的力量都没有便全军覆灭。
只有那刘泽清,自恃是朝廷重臣,又拥立弘光帝有功,况且与黄得功素无私怨,哪里会起疑心,况且他也想着,的确要就目前朝廷政局与黄得功商议,接到信后欣然应允,当日便启程往天平府而来。
李德频频点头,但随即又不无担心地说道:“依靖南侯之见此三人可会前来?”
“靖南侯此计大妙。”李德大喜而道:“纵然刘良佐与高杰二人不来,先翦除了刘泽清,靖南侯又忠心为国,刘高二人失去左右屏障,犹如断去二臂膀,到时江南军与靖南侯一起出动,谅此二人如何能阻挡我军锋锐!”
左梦庚终于停止了抵抗,正想投降的他,也是天该亡这个叛匪。一个冒失的江南军士兵,才冲到左梦庚的船上,看到一员敌将在那挥着手用土话大叫大嚷,这士兵哪里能听得懂他说的什么,用手中的火铳扬手就是一枪。
那广昌伯刘良佐与兴平伯高杰,皆是李自成军中投降至官兵中的,其人骄横,反复无常,尤其是兴平伯高杰,只因疑心黄得功要对自己不利,居然曾在半道设伏杀死黄得功。所幸黄得功勇猛异常,这才躲了一劫……
这时候左梦庚的战船,忽然中了一炮,桅杆顷刻间便断折了下来,停在原地动弹不得,江南军几艘战场立刻围拢上来,火铳的声响在左梦庚身边响个不停。
不两日来到太平府,黄得功早设下酒宴款待,两人寒暄一番,说了些不相干的小事,黄得功为他斟满了酒,忽然就问他道:
刘泽清大大咧咧地道:“谅此黄毛小子,又能懂些什么?不过是仗着身份特殊,又运气奇好,这才升到王爷之位。若是他日与我在战场上相遇,必然要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
果然,黄得功一听就站了起来,对着李德看了半天,这才坐了下来,又愣在那半晌,说道:“李将军,这种机密的事情,你也能这么对我说?万一,万一我要去通风报信了,那岂不是让你们功亏一篑?”
“东平伯以为武英王此人如何?”
“高杰必不敢来!”黄得功毫不迟疑地说道:“他与我有仇,虽勉强同为四镇,然互相提防,都唯恐对方害了自己。那刘良佐与高杰交好,来与不来我说不好,可刘泽清必来。此人辽东大将出身,素以朝廷重臣自居,安能想到会有什么变化?”
真假太子之事件中,黄得功上疏,认为那个太子未必是假冒的,诸臣谄徇者多,抗颜者少,即使认识,也未必敢说出真相自取其祸。而黄得功却接连几次,坚持自己的意见,认为“皇太子”必是真的无疑!
李德笑了起来:“此乃武英王所亲自交代,他只言我江南之地文武官员,素来与人坦诚相待,又何须处处防范?况且,靖南侯乃我大明忠直之士,就算不肯助我,也必不会做那么做,因此说与靖南侯应丝毫也不用担心什么。”
顿了下,又说道:“况且,他与我往日素无什么矛盾,还多有钱粮来往。这次来到我处,我先以言语试之,若他肯交出军权,请李将军看我面上放了他一条生路;若是不肯之时,那便任凭李将军发落,黄得功绝无二言!”
随着左梦庚的阵亡,那些叛军士兵哪里还有斗志,纷纷掉转船头便跑,这一来阵型大乱,江南军水师趁势掩杀,如老鹰扑小鸡,猛虎追杀羔羊一般,排山倒海地向着敌人涌去……
他之所以丝毫也不隐瞒的把如此秘密的行动说出,却是朱斌心中有所考虑。
这些人或许只是思想单纯的读书人,或许是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冲昏了脑袋,完全没有想到,朱国弼为什么会死,黄溪又为什么那么快就知道了其中的“真相”,下一个遭殃的,会不会是他们中的某些人……
左梦庚也如同江南军一般,见战舰排开,展开多路攻击。无奈他的船小,火炮也远不如江南军战船锐利,转眼间,无数船只沉入水底,叛军江水血染江面,死伤之惨重为左军从未有过……
刘泽清闻言大惊,站起身后退两步,按住腰间宝剑:“黄得功,你这次叫我前来太平府,究竟心中打得是什么主意?”
李德却笑着道:“靖南侯多虑了,此为侯爷第一大功,将来侯爷必为大明股肱之臣,南定张贼,北击金虏,想来我家王爷都少不得靖南侯之助!”
这时外面猛然响起了刀枪撞击的声音,接着刘泽清亲兵的惨呼,一声声在他耳边响起,刘泽清心中胆寒,正想夺路而逃,旋即便有几十名士兵冲进,将他团团围住。
果然,就如黄得功所判断的那样,接到黄得功的邀请,高杰心中疑虑,只想着其中必然有诈,断然不肯前来,连口信也不带一个!
这黄得功粗猛没有学问。南京朝廷初立时,朱由崧的诏书多出于手下的小人,黄得功得诏纸常对着使者大骂将之撕裂。然而他忠义出于天性,别人每次以国事相规劝,他都宁可委屈自己来妥协。
夕阳西下,一场大战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了,将士们的尸体,拥塞在水面上,鲜血将这大河,染成了望不到尽头的绛红色……
朱国弼谋刺弘光帝,畏罪自杀,“皇太子”为朱国弼一手安排的假太子,这些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臣们的耳朵中,高弘图这些人不但不为朱国弼感到一丝难过,反而还为潞王登基有望而欢呼庆幸不止!
左良玉、左梦庚这对在大明王朝的战火中,一步步爬到手握重兵,祸害百姓的流氓父子,终于大明的历史舞台上,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黄得功本来心中还有些忐忑不安,只想着江南军已入南京,朝廷皆在朱由斌控制之中,自己虽贵为靖南侯,但前途迷茫。现在听李德说话谦和,丝毫不把功绩往自己身上揽,和传说中的江南军将领完全不一样,一颗心顿时放下了大半。
江南军舟师分成十二队,从左右中三面发起冲锋。远处以火炮、火筒展开攻击,近处以弓箭杀伤敌人,水面上炮声喧天,弓弩破空声不断响起。
因此,才一下得船来,李德便对他说道:“若非靖南侯死守太平,最大程度地消耗叛军锋锐,我江南军焉得一战功成,我这便上书武英王,报知道侯爷功勋。”
“我非为武英王,实为大明江山。”黄得功叹息了一声:“要能使我大明一统,江山重振,纵然留下身后骂名,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知我者,武英王。”黄得功发出了一声长长叹息:“既然武英王以心腹之事相托,我安肯做出那种无耻之举。若武英王要铲除三镇,今黄得功特献上一计!”
以主力战舰“江南”号为首的庞大舰船,猛然冲进敌阵,后面的船队也迅速紧随上来。两边舰船相接,一阵猛烈轰击,不到半个时辰,杀死敌兵近千人,击沉敌舰二十八艘,左梦庚军的两艘战场也成为了俘虏……
“刘泽清拥兵自重,祸乱朝廷,今我奉武英王之命除之!”
见他死到临头还是如此狂妄,黄得功心中叹息,以言语挑明而道:“不敢相瞒于东平伯,我素来仰慕武英王为人,今先帝新亡,江山不稳,我欲以麾下将士投效江南军,协助王爷鼎定天下,以立不世之功,请东平伯助我!”
刘良佐见高杰不去,自己自然也不肯去,只推说忽然生病云云。
江北四镇总兵,东平伯刘泽清虽与黄得功一样,都是辽东战将出身,但刘泽清却为人嚣张,都御史刘宗周劾其跋扈,他亦连上两疏弹劾刘宗周,朝廷只得温语相解,拿他丝毫办法没有。
而在右面战场,江南军水师也趁着顺风,以火炮疯狂攻击,十余艘敌舰转瞬间便沉入大海,死伤不计其数,水战一开始江南军便牢牢占据了上风。
而随着黄得功的归顺,以及刘泽清之死,对其余两镇的征讨也只在眼前,这一系列的举动表明,江南军对于各地军阀的镇压,已经在这时候开始了!
原来,南京朝廷当初以黄得功驻庐州,以刘泽清驻淮北,以刘良佐驻临淮,以高杰驻泗州,四镇互为犄角之势,拱卫南京。一地若是有难,其余三地俱可及时救援。
这样性格的人,若是对他遮遮掩掩,他如何肯以心事相告?
可怜那左梦庚,才刚继承他父亲的位置没有多久,便死在了一名不知名的小兵手里……
……
那李德在来时,却也接到了武英王的密令,只言说这江北四镇总兵中,唯黄得功能征善战,骁勇无比,又对大明忠心耿耿,需要悉心拉拢过来。
一声厉吼声中,几十把刀剑同时落下,那刘泽清为官一生,只因不认天时,为人骄横无比,终于死在了这太平府中。
“这天下是朱由斌的了。”黄得功回首叹道:“我部也算是以作战骁勇闻名的了,可在左梦庚军攻击下,只敢紧守城池,不敢出战。罢了,诸位若想保住性命,记得我的一句话,千万不可和江南军为敌!”
其中王兴国最为骁勇,是张献忠养子。当时黄得功面部中箭,却越战越勇,转战十余日,威镇诸军,军中皆以“黄闯子”相称。
这黄得功少年时就极有胆略,他被封为靖南侯,那完全是从一个小兵,真刀真枪一步步在战斗中升起来的,当年绞杀张献忠贼军时候,于鲍家岭击败张献忠,擒斩张献忠部将闯世王马武、三鹞子王兴国。
他本从来都没有怕过谁,可今日江南军这一战,却使他有了些心灰意冷的感觉,但也就是这一场激战,却也让黄得功转变了想法,终于成了大明朝廷的一员名将!
左梦庚指挥着部下奋力抵抗,但哪里能够挡住这些如狼似虎的江南军水军,一会儿的功夫,他船上的士兵便伤亡过半,附近几艘叛军的船只拼命想要过来救援,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一切都成为了奢望……
“特来取你性命!”黄得功尚未说话,一边闪出江南军大将李德。
船只就如飞箭一般,迅速绞杀在一起,一场水面上的较量转瞬展开!
在黄得功看来,若是对三镇强行攻击,虽然以江南军的战斗力,必定可以取胜,然伤亡必大,不如以自己的名字设下一宴,邀请三镇前来赴宴,商议日后如何协作之事,而后于席间擒之。
回到黄得功大营,按着朱由斌的吩咐,李德直截了当地说道:“此次我奉命前来,除了救援太平之外,另外,还准备解决刘泽清、刘良佐和高杰这三路兵马。此三人目无朝廷,拥兵自重,早晚必成朝廷大患,还请侯爷助我!”
南京城里的一切,都在按照事先设定好的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在六月十三日这天,江南军水师抵达太平府,十三日下午,与左梦庚之叛军水师发生激烈水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