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父母之恩，手足之情
不过，事情总归是一直在变化的。若是半年前，左无舟只有一二品的修为，这口气多半也只有咽下。
林家在大风郡便是天，区区一个做点小生意的左家在他们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既是想透了这关键的一处，左无舟的心思立刻活跃开了，从牙关中挤出一句冷酷到极点的话：“不管我大哥有没有事，林家既然起了杀心，我就饶不得他们。”
红谵和溪林的战事，事不关己则已，一旦相关，他的心思也在怒火和激愤中乱了套。
五百两黄金于左家，是很大一笔钱。于林家，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二老忽然看见左无舟，惊呆了。娘林冬梅一把便搂住了左无舟，老泪纵横：“无舟，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娘有多担心你，万一你要出了什么事，你要娘怎么活啊。”
“大哥是很喜欢看书，搜集了许多孤本。难道是大哥获得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引得林家窥觑？”左无舟冷笑，这粗鄙的借口，莫说他游历半年来阅历丰富了。
他将这股子怨愤之气藏在肚里，沉稳交代：“爹、娘，交给我去做，我定能叫大哥安然回来！”
和爹娘说了几句贴心话，止住了心情的激荡。左无舟眼圈泛红：“爹，娘，你们说大哥到底是怎么了？”心里只是发狠，谁要敢动了他的亲人，他绝对以暴制暴更狠十倍。
脑海里转过无数应对之法，却没有一个真正行得通。
不管林家是出于收买人心，还是怎的，原也不在意这五百两黄金——实际上，左无舟的娘林冬梅年轻时，就是林家的佃户家的姑娘。
“是了，爹，娘，我这半年，认识了一位朋友，不如我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
左无舟胸中怒火滔天，镇静一下便知不对：“书？什么书，他们要什么书？”
……
林冬梅又哭了出来：“林家人都不讲道理，书我们已经给了他们。他们却说，没有他们想要的那本书！”
大哥……大哥出事了！
林家在大风郡是一等一的世家，他们如此做法，左一斗便有千般法子，也斗不过。纵然知道林家是在胡诌，奈何对方势力太大，只好人家要什么，就给什么，只求把左无尚放出来。
这正是左无舟一直觉得不对，可一直没想透彻的东西。
左无舟只为出一口气，便连红谵三皇子都敢毫不犹豫的斩杀，甚至追杀九品。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当时他都一度想要潜入红谵大开杀戒的。
左无舟心中一动：“是了，我心已乱。七兄阅历丰富，不如问问他。”
林家如果以为左家还是只有忍气吞声的命，那便大错特错了。
……
“我和你娘都去求过林家，他们只说是你大哥做假帐，窃了林家的钱。除非肯把我们家中所有的书，都交给他们。”
左无舟眼酸，抽抽鼻子哽咽：“娘，孩儿不孝。”
……
“我这等状态不好，须得冷静下来，否则不好做出任何决定。”到底是经历了许多血与火，左无舟提醒自己。
林冬梅只顾抱住二儿子，仔细端详儿子，既是欢喜又是伤心：“让娘看看你，你又高了一寸呢，人也比以前结实。”
……
牵涉到家人，纵是左无舟少年心性再坚定如钢铁，亦是感到了同等的切肤之痛。
但左无舟既是走上了魂修道路，又身为六品魂武师了，怎可能还忍气吞声。
虽然没有使成，可林家既是欺上门来，这一番手段少不得就要好好的施展在林家身上了。
左无尚本来就是为郡守工作，郡守是林家的人，也等于是为林家做事做帐房。契约规定左无尚要为林家工作许多年，来还这五百年加利息。
越想越是震怒，越思越是给一股悲愤之气堵在胸中。
索性是变卖了大半家产，才筹集了五百两。剩下的五百两，是大哥筹来的，左无舟一直不晓得是何处得来。
便是他还没有这半年的经历，就凭着以往多年为家里生意操劳的眼界，也能看出此事不对——他可不是那些两耳不闻天下事闭门造车的人，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因为凤尾宗的经历，他可是早早就经历了许多。
左无舟眼前一黑，恶从胆边生。定定神，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冲进屋跪在发呆的爹娘面前：“爹，娘，孩儿回来了！”
请了刀七在梧桐树下坐了，左无舟从牙关中把这件事大致一说。刀七沉吟良久，长长叹了口气：“兄弟，勿须多想了。你我还是趁现在去把你大哥救出来，迟一步，怕是有变。不管林家是不是得了他们想要的。你大哥必被灭口！”
左一斗老脸扭开，半会才极力克制住激动，重复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爹娘说到此处，左无舟纵是心性再顽强，亦是心中感动，洒下热泪两行。
莫说左无舟不是凤尾宗弟子，就算是，林家未必就会放在眼里。
左无舟情绪激荡愤然，直到这刻才想起刀七，急忙去请了他进来。
那是从一年前说起，一年前凤尾宗交代左无舟筹集千两黄金当做培养费之类的。当时左家全部家当也未必有千两黄金，哪里拿得出这一笔钱。
结果，林家要的书，全都给运过去了。林家却突然说，还不够，没有他们想要的那个孤本——左无舟冷笑，他要是还看不出林家另有目的，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左无舟起身沉稳如山的踱了几步，杀心顿起，声线清朗：“父母之恩，手足之情，我就是十世都还不尽。”
如果左家真的没有魂武者，这样的暗亏只有往肚里塞，绝计也不敢声张。
原来那五百两，是大哥左无尚向林家借来的。说是借，其实左无尚为了筹钱助弟弟脱离凤尾宗，根本就是跟林家签了类似卖身契的契约。
左一斗拎住长长的烟杆，在地上磕了几下，唉声叹气：“你大哥被林家抓走好几天了。”
左家没有魂武者，在林家来看，还不是想欺负就怎么欺负，甚至连欺负的理由都懒得去寻——他们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左家能翻得了天了，林家在大风郡就是天。
林冬梅心酸的看着二儿子的全身，作为母亲，简直就是将儿子每一处都印在心上。前后一对比，顿时发现了耳根下和脖子上的几处细小伤疤，心疼惊叫：“这是什么，怎么弄的。”
宛如落汤鸡的左无舟，浑身肌肉已然比寻常魂武师更为柔韧而结实，加之以十多条伤疤扭曲不定。阳光照耀下，犹如雕琢的肌肉线条奕奕发光，尤为显得刚毅和杀意凛冽。
“你们林家最好向诸天祈祷我大哥一根汗毛都没掉，否则便看看到底是谁鸡犬不宁吧。”
左无舟自己都没发现这耳根和脖子上的几点细伤疤呢，一想也就知晓必定是那血仙子造成的，急忙安慰：“娘，我就是走路不小心，磕了一下。现在不是好了吗，没事呢。”
在水井前，绞了一桶桶凉水从头顶兜头泼洒下来。几桶凉水之后，左无舟终于是渐渐镇静下来。
……
刀七一贯冷漠的声音飘来：“无舟，你有心事。如果当我是朋友，跟我说。”
等得爹娘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左无舟才知晓，大哥这件事与他竟有些关系。
要是林冬梅掀起二儿子的上衣，必然给吓得魂不附体。只因左无舟全身上下，不计血仙子刺出来的点点伤，光是其他大小伤疤，就不下十多条。
但前些日子，不知怎的，林家忽然就派人来把左无尚给抓走。说是左无尚做了假帐，从林家的帐面上窃走了五百两黄金。
烈日下，他掷地有声：“如果连家人都护不周全，还修什么魂道，练来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