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雪渐渐小了，画人屠的心……也渐渐凉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本来对于我要杀死你这件事情，我有些愧疚，现在听到你说的这些话，我更愧疚了。”
张红霞闻言一怔。
画人屠接着说道：“我以为我已经努力做的更好了，可是还是没有暖到你的心，好吧，曾经种种，已是过眼云烟，对于当年我对你的不好或者我影响了你的心情，在这里，我对你说声对不起。”
话音刚落，画人屠的眼神忽然变得极其平静，眼神中除了平静，还蕴含着一股杀气。
“我于私事向你说声对不起，于公事，还是要对你说声……对不起！”
“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张红霞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她讥笑着说道：“那件东西被你们藏在了深渊里，谁能想到就在那位大人眼皮子底下，你们确实做的可以，但是，我今天既然站在这里，那就说明下面已经开始执行计划，那位大人已经亲自去了现场，你们也必须派出相应的人去争夺，不要告诉我你派出去的那些年轻人能够做到这件事情，那只是你的幌子，他们是明面上的幌子，真正的执行者，应该是……那位传说中的将臣或旱魃，你们这方顶尖的战斗力都在下面，而你，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够杀死我？凭你这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画人屠眼神微微眯起，他捕捉到了张红霞话中的漏洞。
“与真龙战斗的那位呢？你怎么没有提及此时那边战斗的事情？”
张红霞微微一愣，片刻后，神情恢复平静的说道：“你有资格知道吗？话说，你不是要杀我？来，让我看看，你这条老狗还有什么手段可以使出。”
画人屠摇了摇头，不再与她争执，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契灵说道：“与我最后一战？”
小李点了点头，她的神情也有些落寞，不过令人无法注意到，因为她本来一直很是忧愁。
愁啊愁，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正式介绍一下我的契灵，她叫小李，也叫易安居士，或者叫做……李清照，最为合适。”
……………………
深渊上方的雪纷纷扰扰。
画人屠的话在空中回荡着。
张红霞眼眸紧紧盯着画人屠的契灵，眼神中满是震撼。
历来她宠辱不惊，不被外界所影响，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平静再平静的人。
可此刻，她的眼神有些慌乱，气息有些不稳。
她知道这个名字，也读过李清照的诗，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李清照代表着什么，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已然是鬼魂，现在是契灵。
能够掌控这种契灵，那么也就是说，画人屠……已经超越了现在通灵师所有的境界。
想到这里，她忽然萌生了想要离开此地的想法，然而，画人屠并没有给她机会。
他将长笛握在手上，用长笛指向张红霞。
长笛上猛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将张红霞紧紧的困在原地。
控制时间不长，最多三分钟。
三分钟……
画人屠清清嗓子，轻声说道：“可以念好多诗了，念哪首？”
“随你，今天你最大。”李清照在他的身后轻声说道。
画人屠哈哈大笑起来。
他双手呈怀抱状，向上升起，没过头顶，仿佛要将天拥抱在怀间。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画人屠向天朗诵道，话音落，天空中无数的灵气向张红霞聚拢在一起，一艘由灵气聚集的长舟缓缓从空中凝聚起来，轻舟灵压强大，宛如一把长剑，直直对准张红霞。
张红霞已然被灵气幻做的轻舟压迫的弯下了腰，像一个老妇人般佝偻，猛然，她张开嘴，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灵压……太强大！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
天空中的云朵忽然在画人屠的诗词下，变的实质起来，一封封由灵气幻做的信，依旧如长剑一般飞向张红霞，同时，天空中响起几声雁鸣，一轮明月忽然出现在高空。
这些忽然出现的东西，都是由灵气聚集而成。
无数的花朵，从灵气长河中缓缓飞向了张红霞。
像是画人屠的爱意一般。
信是思念，花如爱意。
他们都蕴含着剑意，就像是剑山上的那对铸剑师夫妇一般。
当年，画人屠和他们达成了一些协议。
其中一条就是，将无数剑意注入到画人屠的身躯中，隐藏起来，静静地等待着召唤的一天。
现在，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
饱含剑意的剑气，承载着灵力，现世了。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画人屠再次吟诵。
那无数的剑气冲击着张红霞的身躯，她身上的白衣也渐渐地被自己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那些信，那些花，如剑一般划过她的额头，接着再划过她的心口。
此地天地间的灵气都在压迫着她，而她的契灵，早在画人屠第一句诗念完后，便重伤藏于她的武器中。
“哈哈！畅快！”
画人屠放下双手，脚踩灵气，双手背于身后。
目光深情的看着张红霞。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风起云涌，天地变幻。
张红霞弯着的腰越加弯了，她的一头黑色秀发，此刻渐渐变白了起来。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雪……猛然大了。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雪依旧在下，忽然，也落起了雨。
雨冲打着大地，冲打着张红霞，也冲打着世间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