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暗访
总之，昨晚的事情除了唐浩和姜文莉被委屈的受了些伤外，总体来看事情已经圆满的摆平。而今天，范伟要面对的，则是另一件事。那就是帮自己的母亲，挑选她未来的老伴，他的后爸，后爹。
“张大爷？”范伟看清楚老大爷之后，也是顿时兴奋道，“哎呀，张大爷，你怎么会在这当保安了啊？”
由于国有企业改成了民营企业，旧设备全部换成了新设备，生产结构，产品样式都根据市场经过了调整，所以现在的纺织厂效益逐年攀升，和从前相比简直大有改观。正因为如此，母亲才会毅然决定放弃在机械公司当文秘的工作，重新回到这家纺织厂中工作。
“不提他了，怎么，你今天是来找你妈？你妈她这几天可休息，应该在家啊？”张大爷似乎不想再提这件事，他朝着范伟奇怪道，“你想要找你妈可来错地方了。”
“你瞧你啊小范，这么客气干什么，谁没有个难处，能帮自然肯定要帮啊。”张大爷原本还想拒绝，可是范伟一把便将烟给塞进了张大爷的怀里，这才转身打了个招呼便朝厂里走去。
“原来是这样……”范伟总算是明白了原因，敢情弄了半天，原来这技术部这么忙这根本就不是厂里的机器出了技术问题，而是临时抱佛脚应付突然而来的领导视察罢了，难怪他母亲都依旧在休息不用前来帮忙。
这是一个并不很宽敞的办公室，虽然老旧但是东西却摆放的非常整齐。坐在办公桌前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国字脸，相貌普通，却有一种很稳重的气息。此时的他正埋头在写着什么，还没抬头瞧上范伟一眼。
“你好，请问你是技术部主管吗？”范伟小声的开口道，“我是新招来被分配到技术部的零时工，小范。”
“谁说不是呢，这都是世道给害的贝！”张大爷叹了口气道，“那家伙原本做了几年的水电工，一直很老实的，可没想到因为自己没钱没用，老婆居然被人给拐跑了，他一气之下想不通，便拼命的想赚大钱，天真的想着等有了钱就去把自己老婆给拉回来。可是这年头哪有什么能一夜暴富的事啊，所以他便开始赌博，本想赚大钱，结果却输的欠了一屁股的债，我没办法，只能把养老的积蓄都拿给他还债了。还了债你张叔才彻底醒悟，现在也在厂里当工人。做人啊，还是要脚踏实地的干，你说是吧？”
要说起平安纺织厂，以前在平安县也算是三大纺织企业之一，可是由于十几年前的改革浪潮，像这种国企倒闭的倒闭破产的破产，平安纺织还硬是撑过了几个年头后才最终轰然倒地。只不过工厂是倒了可是地皮值钱，所以有开发商就买下了纺织厂的地皮。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成想这地皮买下没多久，老板便官司缠身，也就一直拖拉在那里。
当出租车平稳的停在纺织厂门口时，里面那轰鸣的机器响声便隐约从厂房里传来。他付钱下车朝面前的这家在平安县算是大企业的纺织厂仔细打量了几眼，虽然能看出很多被翻新或者重新改造的大门还有厂房，但是昔日老旧房的影子还是能依稀可见。大门处，正挂着欢迎县领导前来视察的字样，一切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是的，我是徽省人，来平安县时间不长。你倒是挺会听口音的。”黄锦华明显有些奇怪，这个新来的零时工怎么会突然问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哦，呵呵，原来你是来招零时工赚外快的，一定是你妈叫你来的吧？也是，你应该还在读大学，靠你妈一个人的工资，生活是有些困难的。”张大爷点点头道，“你应该也知道，纺织厂现在生意是一年比一年好，所以订单多的时候很需要大量的零时工，你想要来厂里做，就去人事科报道填表，就大门进去右拐就是。”
这个重组原来倒闭的平安纺织厂企业里的技术总管，范伟以前是根本没有见过的，他今天想主动去厂里见见这个自己母亲心里觉得有些适合做老伴的男人，从侧面去了解了解他，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适合自己的母亲。
“哦，我是新招来的零时工，刚被分配到技术部，前来向技术部主管报道的。”范伟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为了老妈的幸福，看样子他还真得当一回假冒零时工了。
范伟从一进门就在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恐怕就是这纺织厂的主管，也就是母亲所说的那个很有可能成为自己后爹的家伙。平心而论，如果单说气质，长相的话，这个中年男人和范涛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可是这些外在的东西范伟今天来并不看中，他主要想了解的，是这个中年男人的品性。
早早的起了床，范伟洗漱之后站在阳台上，望着眼前花明柳绿的窗外清晨世界，他不由发出了一声来自内心的感慨之叹。这样的早晨，吹着微风晒着并不炙热的阳光，一切都是那般的惬意与舒适。
也许是老天爱捉弄人吧，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曾经这家破产的纺织厂总经理意外在华夏国南方的经济特区炒了把房地产居然发了，他对纺织厂还怀有很深的感情，便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在那边的发展，带着赚来的钱重新又把纺织厂给收购了回去，并重组了平安纺织厂，现在改名叫做平安丝绸纺织公司。
纺织厂技术部所在的地方是位于一栋老旧的五层办公楼内，环境虽然不怎么样但至少办公室还是挺宽敞的，而且能装的人又多。这一点从范伟上楼之后便已经看的很清楚。也许是由于国庆放假的原因，整个技术部里人其实并不多，不过里面坐着的全是比较年老的员工。
这时候的范伟可不知道送给张大爷的香烟被人认出来了，原本他想来张大爷平时这么节省的人肯定不知道这种贵烟的价格，所以才发了包给他。在范伟想来，估计这张大爷就算抽完恐怕也不会知道这烟的价钱。
范伟努力保持了下自己的情绪，摇摇头转身便朝大爷走去，边走边笑道，“大爷，不好意思，我是来……”
想着想着，范伟的眼眶突然微微有些湿润了……
范涛范市长有个好秘书，而恰好这个好秘书还和他顶头上司的儿子碰到了一起，真不知道该说是范伟的无奈还是李秘书的悲哀了。自己的秘书得罪了唐浩和姜文莉，虽说这不关范涛什么事，但是毕竟李秘书是以他的权力在作威作福，他怎么说也难免有些心虚的，估计这家伙昨晚要深夜难眠心乱如麻了吧？吓吓这个老家伙也好，省的他一天到晚的就知道为了权力而不择手段，居然还敢来骗范伟母亲想求得她的支持？哼，这种家伙不好好治治，他恐怕还会变本加厉！
“张大爷，我可不是来找我妈的，我是想来这里转转，看看厂里还招不招人。我也想进厂里干活，做做零时工赚点零花钱。”范伟想来想去，还是来纺织厂当零时工这个身份最能掩饰自己的动机。
范伟点点头，表示已经明白这事的来龙去脉。这人啊一旦受刺|激，有时候大脑才真简单的可怜。如果赌博都能变富翁的话，那这个社会上还有谁愿意干其他事了？这张叔，根本就是在做梦。
“哈哈，还真是范伟你小子啊？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有……四年？五年？”张大爷笑着一把抓住范伟的手臂，有些激动道，“真没想到，你都长这么高了。想当年，你可是爱跟着我的小跟屁虫啊，哈哈！”
至于惹事的那几个家伙，昨晚被抓进警察局后，范伟都没开口，魏书记便立刻打电话给了警察局，让他们严肃处理犯罪分子。警察局长哪里会听不懂魏书记这口中严肃处理这四个字的含义？所以当然是认真执行了下去。可想而知，李秘书和张大谷这些人的下场会是如何。
那看报纸的中年保安利索的接过香烟，下意识的将烟叼到了嘴上。然而下一秒，当他看见张大爷手上拿着的烟盒时，顿时猛的一惊道，“老张，你，你手上这烟，是谁送的？我的乖乖，这么好的烟，谁抽的起啊？”
“咳……没，没有，我就随口一问。”范伟尴尬的咳嗽一声，笑道，“那么主管，我现在该干什么？”
主管放下笔，这时仔细打量了范伟几眼后微笑道，“你是新来的零时工？好啊，看样子林总总算是肯给我技术部塞人了，也不枉我老是苦口婆心的在他耳边念叨我们技术部缺乏人。你叫……小范是吧？你好，我叫黄锦华，是技术部的主管，欢迎你的加入。”
这个纺织厂老板曾经是国企的厂长，抱着怀旧的心态重组纺织厂，显然招回了大多数从这个厂里下岗的工人重新回来工作，这样一来员工年龄比较大是必然的。
“岂止是好烟……啧啧，这烟我曾经见公司老总陪领导的时候发过，真龙利群烟，两百多一包呢！”中年男人舍不得般的将嘴上的香烟急忙放了下来，重新小心翼翼的放回自己那三块钱一包的差烟烟盒里，面露不舍得的表情道，“我可得保存起来，到时候和别人吹牛的时候在拿出来抽。”
“请问你找谁？”最终，还是有位中年男人发现了站在角落边的范伟，有些奇怪道，“我好像没看见过你，新招来的员工吗？请问你来技术部有什么事？”
“呵呵，小范，是不是外面技术部的员工忙碌的场景吓到你了？别担心，我们只是今天很忙而已。”黄锦华拿着笔敲了敲桌子解释道，“今天林总要陪着县领导来工厂里视察，随着我们这个纺织厂业绩的不断攀升，影响力逐渐的扩大，县里领导也得到了高度重视，这不林总一小时前刚交代的任务，务必要将一些技术方面的解答问题给归纳好，在领导视察的时候务必要做到有问必答，而且要答的好看答的漂亮，为公司在领导印象中加分，所以今天整个部门的人都在整理技术资料，以做好充分准备。”
“好烟？这烟好吗？难怪我老张抽了半辈子的烟，还真没见过。”听同事这样一说，张大爷明显一楞，拿起烟盒仔细看了几眼。
范伟道了声谢后，便蹑手蹑脚的生怕吵到这些工作忙碌的员工，悄悄的走到主管办公室门外，敲了敲门。
“谢谢，黄主管，我有些奇怪……为什么国庆节时期你们技术部还这么忙？难道你们技术部缺人缺的这么厉害吗？”范伟实在有些不明白，如果这么忙，那自己老妈怎么可以休息？
“你说什么？？这烟要两，两百多一包？？”张大爷顿时彻底的傻眼了，这范伟还是个学生，要来纺织厂里找活干，怎么就有两百多一包的烟呢？这下子无论他怎么想，恐怕都真的想不明白了。而一个随意便送人两百多一包烟的人，还需要跑来这种纺织厂当什么零时工吗？
“这个范伟，还真是和以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都知道送礼了？”张大爷见范伟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大门内，下意识的将手上刻画着金龙蓝底图案的香烟从怀里看了几眼，茫然的摇摇头笑着自言自语道，“这小家伙还真是有心，知道我老张就好这一口烟。”
范伟没料到自己母亲居然没和张大爷说自己已经很有钱的事，看样子自己母亲平时在厂里也很低调，并没有到处炫耀她有个能干的儿子。这也许是范伟觉得母亲与农村那些妇女所最不相同的地方，她这个人老实，而且从来不喜欢炫耀，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在厂里的和工人们的关系才会很好。
吃了早饭，范伟并没有和自己母亲说出要去见一见未来后爹这件事，他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以看朋友为由便出了门。这次他完全是去暗访的，目的就是想看看那个男人到底值不值得与母亲相伴一生。
说起来，张大谷还算是个在平安县比较成功的民营企业家。只可惜他自己撞上了范伟的枪口，要想逃脱可就没有那么难了。当然，他的公司依旧还在运营，但是会不会让居心叵测的公司内部或者外部的贪婪者所强行吞并或者私下里偷偷掌权，那就真不得而知了。
看见这纺织厂，范伟就感觉好像回到了自己的童年，他的父亲范涛骑着自行车带着自己在厂房门口一边陪自己玩耍一边等着母亲下班的场景。
“哦，原来是徽省人啊，那你的家是在徽省吗？哦，我是指主管你的妻子和儿子。”范伟还是想确认下，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单身。
“请进。”从里面传来一阵浑厚的男声，范伟将门打开，就这样走了进去。
“这样吧，你新来这里，环境可能还不太适应，我让老柯带你熟悉熟悉吧。对了，一会领导来的话，你也可以跟着我，感受下现场气氛，也可以近距离的先看看我们厂的一些机械。”黄锦华思考了会后回答道，“小范，好好干，年轻人不要怕吃苦，我相信未来都是你们的天下，我们这些老头子该退位的时候还是要退的。”
“谢谢张大爷了，那我现在就进去了。”范伟笑着准备和张大爷告别，人走进大门口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在身上几个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后，才终于找到放在身上的一包香烟递过去笑道，“张大爷，我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包烟就算我孝敬您的，感谢您以前对我家的帮助。”
“人事科安排你来技术部当零时工，那么你想必对纺织机械的维修很熟悉了？”黄锦华点头道，“我一直就要求林总给我配些懂机械的有才华年轻人，我们技术部的员工很多都年纪太大，对新型机械的维修水平很是不行，林总只是因为想要关照以前老员工所以才让他们呆在这个部门。说白了，我们部门其实现在真正懂技术的人不多，正是需要像你这样的新鲜血液加入，欢迎你。”
听见范伟的话语声后，这位主管这才猛然抬起头，看了眼范伟后，露出丝歉意的笑容，“真不好意思，我一时忙的都忘了你进来了，来，自己找位置坐吧，别拘束，别客气。”
“原来是新来的零时工啊，主管在里面办公室，你直接找他就是。”一听是零时工，那中年男人明显没了什么兴趣，扭头便继续埋头工作起来。
这个张大爷，要说起来，以前和范伟可是住的一幢楼里，和他母亲李慧娟同样是纺织厂的员工。后来企业倒闭下岗后，他也到了退休的年纪，也就没有找工作，后来范伟便再也没有见过他。要说张大爷为人，那可是一个字好，不但和邻里间关系很好，以前还老是照顾范伟和他母亲，经常有什么吃的营养的东西便给范伟吃，那时候范伟家穷，邻里间对他最好的，恐怕就是这位爷爷了。
“恩？”黄锦华有些哑然失笑道，“我说小范，你这是在调查户口呢？”
不过别看这些员工不年轻，可是干劲倒是十足，每个人都很是忙碌，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人注意到范伟这个陌生人的到来。
“黄主管，您不是平安县人吧？”范伟试图想要了解黄锦华更多，所以主动岔开话题道，“我听你的口音不像。”
范伟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他假冒零时工还真骗过了一个又一个，连这黄锦华当技术主管的都这么容易就被骗了。不过也是，这年头有谁会吃吃没事情干冒充零时工呢？现在他除了硬着头皮点头应是还真没有其他办法了，说出真相吗？不，他还没有了解清楚这个家伙的为人呢。
当然，他也并不是真的要去当什么零时工，所以他压根连那边的人事科去都没去，便直接杀向了生产厂房中。在厚着脸皮问了几位正在纺织机器旁劳作的大妈级女工人后，他才找到了这家纺织厂的技术部所在的楼层，而技术部，也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咦？你，你不是慧娟的儿子吗？是你吧？”门卫大爷仔细一看范伟的面貌，似乎有些不敢肯定道，“你是范……范伟？”
“嘿嘿……”范伟被张大爷说的有些不太好意思，只能是憨憨的笑了笑道，“是啊，张大爷，我都好久没看见你了，听妈说你后来去乡下养老了，怎么又回县城来了？”
“好的，黄主管。”范伟既然已经下决心冒充这个零时工，那么今天就暂且当一天的技术部零时工，好好的和这位未来后爹接触接触，从侧面来感受一下这位黄主管的为人到底如何。
“哦？你是说张叔吗？”范伟有些奇怪道，“不会啊，张叔以前虽然是个水电工，但是很兢兢业业，为人又老实，怎么可能会去赌博呢？”
“嗨，别提了，我那混蛋儿子，把老子的积蓄全部给赌光了，为了生活，我这不又回来了贝。”张大爷嘴上说的轻松，可是他眼神里还是闪过了一丝痛苦。这痛苦很显然和他儿子很有关系。
“小伙子？小伙子？嘿，叫你呢，你在门口干什么呢？是找人还是干什么？”就在范伟陷入童年的宝贵回忆中时，大门边的门卫老大爷走出来朝着范伟招手道，“我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
要去暗访，范伟自然不会开着高调的奥迪车，而是打车从家里出发，来到了旧城区以前旧房子所在的平安纺织厂。原本生活在纺织厂老宿舍，他如果想到纺织厂的话只要走路五分钟就能到，可是现在从新家到那里，他就必须要坐上近半个小时的出租车。
一边嘀咕着，张大爷便走回到了保安室内。这时候，他朝坐在旁边刚才在看报纸的另一名中年保安打开香烟递了根过去道，“给，刚才一个小辈孝敬我的香烟。”
范伟点点头，坐到了椅子上。
不过从目前交流的情况看，范伟还是觉得母亲挺有眼光的。最起码，这个黄锦华没有对他这个假零时工摆什么谱，装什么清高。做为一个算是主管领导，能做到一视同仁，光是这点就很不错了。
昨晚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总体还好，唐浩和姜文莉虽然看起来伤的颇重，不过好在大多都是些皮外伤，只有几处是伤到了内脏器官，不过并不危险。姜文莉比唐浩还好些，她只是由于脱力才会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经过卫生院的治疗后明显好了一些，今天两人将还要呆在度假村医疗室里接受治疗，旅游恐怕还真是要推后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