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老师家的聚餐
“好了好了，我杨克清又不是什么不懂人情世故之人，要叙旧可以，但是礼数可别忘了。”杨丽父亲开口说到这里，朝着范伟这才点点头道，“谢谢你了小伙子，把我女儿从北海市给我送回来，年轻人肯助人为乐，这样的精神就很值得表扬。但是你可要戒骄戒躁，不要和现在的那些小青年一样，被学坏带坏了。”
杨丽母亲看了眼瞪着自己的老伴杨克清，冷笑着大声道，“你少瞪我，我这是和家里人谈事情，少拿眼神来威胁我！国良，不怕和你说，老杨和这副厅长是老同学关系，他们初中起关系就不错，今年过年的时候还来我家拜访过，就只有我家这老顽固，不懂得变通，硬是不肯到人家那去拜访送礼，你如果要帮忙，我可以联系他，他留过号码的！放心，你哥不帮你我帮你！”
杨丽吐了吐小香舌，笑呵呵的扑到父亲身旁搂着他撒娇道，“知道了爹，下不为例嘛，呵呵！大伯，你也不帮我说句话……”
“简直就是胡闹！！”杨克清猛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自己老婆便怒道，“你不要太不知数了！人家来家里拜访那是因为想叙旧，怀念青春年少的记忆而已！你真以为他有多看的起我老杨？少做梦了，像造铁路这么大这么重要的投资，我老杨哪里会有那么大的面子让他愿意点头！”
“好了好了，爸，你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听说你心肌梗塞的老毛病又发作了，是吗？”见杨克清好像要动怒，杨丽急忙拍拍他的胸脯转移话题道，“您老都五十多了，身体一直不好，要爱惜自己的健康才行，千万不能老是动怒的。”
得，为了杨丽老师的眼泪，咱还是动动手吧。范伟苦笑着轻轻拍了拍杨丽的香肩，用一种安慰和坚定的语气朝她道，“把你父亲交给我，相信我。”
虽说有本事说话底气会足一些，但是范伟觉得至少这位小叔的话没有说错。如果受到些委屈和不满就闹着要辞职，那就不叫刚正不阿，那叫虚伪，那叫真正的冥顽不灵。
范伟心中一阵冷笑，这个杨克清看样子还真是固执的有点迂腐，也难怪在公司会遭到人排挤，估计八成是人太直，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引起上头不满了吧。所以说，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一种偶然中的必然，任何事情的发生也不可能光是一个方面造成的。一个巴掌拍不响，龙腾军工确实存在问题和隐患，但是这里面何尝又没有杨克清太不近人情世故的原因在其中呢？
“咳咳！”杨丽母亲话刚才说到这里，对面正喝闷酒的杨克清突然呛到了嗓子，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而这时那位杨丽的小叔倒是双眼一亮，猛的抬头望向杨克清激动道，“哥，你，你真认识江浙交通运输厅的副厅长？真的？？”
杨丽听见父亲委屈的话语，脸色也是很难看的咬紧粉唇点头道，“爸，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就算您辞职了，我也会照顾您一辈子的，我只求你身体健康，不求你有多大的事业，辞职吧，您老也该享享清福了！”
范伟不由有些无奈，如果心血管有病的人受刺|激后充血而造成堵塞晕厥过去的话，光靠叫喊来让他苏醒，这简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关键自然是对其进行疏导才是。
“女儿，是你爸太不讲人情了，连自己兄弟的忙都不帮，当年他在中科院当主任的时候，远在京城，你不是靠着家里这些亲戚帮忙怎么可能会有成长的这么好，这么优秀？做人要知道感嗯，要知道报答，可你爸倒好，帮了以后不但没什么表示，竟然能帮忙的地方都躲躲闪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又没说这副厅长老同学一定会答应，可也不是条路，你不去问问不去求求人家怎么知道行不行！杨克清，你这人的脾气就是固执，就是迂腐！我跟你这么多年，你对自己这样也就罢了，你怎么可以对以前帮了咱们这么多的兄弟这样？？你，你还是人吗你！”杨丽母亲说着说着，居然眼圈都开始发红起来。
“没关系。”范伟一早就看出来这个老师的父亲很古板，自然不会介意。
杨丽面对父母对峙的局面实在也颇为觉得无奈，她无奈的叹气道，“你们都少说两句吧，不要老是争锋相对好吗？我不希望你们这样，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何必要这样斗来斗去呢？”
“爸，你干什么呢，人家是我的学生，又不是您的学生，还需要您教啊？”听见父亲一句句话都充满着警告的意味，杨丽立刻噘起小嘴，有些不高兴了。自己这个老爸有多固执和迂腐她当然知道，主要是怕范伟不懂还以为父亲不欢迎他，闹的不愉快那可就不好了。“范伟，别介意，我爸就是这样一个人，心直口快，雷厉风行有啥说啥的。”
“伯母开玩笑了，就光看看这菜的颜色和香味，就已经可以令我完全陶醉，哪还有什么批评啊，当然是完全满意的。”范伟恭维了杨丽母亲几句，乐的她不由差点笑声停不下来。
“杨丽，杨丽老师！你这样摇你爸没用，他是堵塞了血管，必须进行疏导才行！”面对伤痛欲绝的杨丽，范伟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哭成泪人，是个男人都会不由的心动，范伟自然也不例外。
“爸，你怎么了爸！”杨丽距离范伟和杨克清最近，激动的带着哭腔便扑到范伟旁边，范伟双手正扶着杨克清呢，哪里会想到杨丽会这样扑过来，猝不及防之下手臂直接和慌乱中的杨丽那饱满的胸脯来了个亲密挤压，那柔软的弹性令范伟顿时尴尬无比。
“哎呀妈，爸这脾气你还不知道，他不喜欢玩虚的，来来坐吧，我们吃饭，吃饭，都少说几句。”杨丽一见火药味十足气氛有些不对，不由又当起和事佬来。
听见女儿关心的话语后，杨克清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他轻叹口气，仿佛苍老了许多般感叹道，“丽丽，你说父亲是不是真的老了？真的不中用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觉得现在的年轻人那么心浮气躁，自以为是，嚣张跋扈呢？你爹我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到哪不是模范？到哪不是被人尊敬，受人敬仰的劳模？可是现在……我真觉得好像勤奋原来并不是那么重要，自己的工作原来可以完全被人说三道四而左右，这种感觉，真他娘的憋屈！我杨克清一辈子奋斗在武器研究，为国家做贡献的战场上，头可断血可流，耻辱不能受！丽丽，我这次大病一场后已经决定，辞职不干了，你支持我吗？”
杨克清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苦笑道，“告诉你又有什么用，集团里的事情你也插不上什么手。总之我是呆不下去了，哼，不是我杨克清自吹自擂，失去我那是龙腾军工的损失而不是我的损失！我虽然失去了事业和梦想，但是公司比我失去的还要更多！刚开始组建的时候那气氛多好，大家全都埋头苦干，为的就是早日出产品，早日能让自己的军队装备上先进的武器装备，可是现在呢？世风日下，简直是世风日下！如果龙腾军工这样下去，迟早要完蛋！”
一桌丰盛的菜肴，看的出来杨丽母亲烧的很是用心。她一边招呼着众人坐下，一边朝范伟道，“小范啊，你可要多尝尝我的手艺，多批评指正啊。”
范伟听着父女两的谈话，不由眉头微皱。看样子，这刚正不阿，固执认真的杨克清在龙腾军工还真是肯定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要不然也不会要把干了几十年的工作说辞职就辞职了。可千万不要有种不就是份工作说丢便丢的想法，要知道，他放弃的可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辈子为之打拼的理想与事业！这种工作，几乎等于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说辞职就辞职，这种魄力更像是被逼出来的……
“对对，丽丽从小就聪慧过人，这不和颜颜也是很长时间未见，两人在一起感情深这见面开心也是正常的不是。”见杨丽朝旁边的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那位她的大伯立刻开心的笑着帮忙说话起来。
范伟眉头一皱，俨然没料到杨克清居然会诅咒起让龙腾军工让其完蛋，看样子他对于这家集团的怨言已经到了很深的地步。从杨克清的话语里他也听明白了，对于这样清高的中年人，是不可能会把他所受到的委屈在自己女儿和他这个外人面前说出来的。
“表姐，舅舅不想说就别问了，免得一会又生气。我父母昨天来的时候就说我们都不准问这事，得让舅舅平静下心情再说。”江颜急着便开口想制止杨丽的困惑，她的话却令范伟有些不满。本来嘛，他来杨丽家就是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这位高中老师江颜倒好，竟然阻拦制止起大家提问，这不是明显让他没有办法得到关于龙腾军工目前情况吗？
“爸，你能不能和女儿说说，到底你受了什么严重的委屈才会这么大的生气呢？”杨丽冷静下来后觉得自己小叔的话的确是很有道理，所以很明显她已经开始想知道自己父亲到底因为什么原因想要辞职了。
这时候小叔叔的一番长篇大论令在座的所有杨丽的家人们全部沉默了下去，包括杨丽和江颜。是啊，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要说不受气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老师这种职业，也依旧有不为人知的烦恼。就比如杨丽吧，那个什么花痴教导主任三天两头的跟着她，请她约会吃饭，她能不烦吗？可人家是顶头上司，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校方高层，她这个老师还要不要做下去了？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公平而已。
杨克清的昏迷，令所有人都傻了眼，他们显然没料到恢复好出院的杨克清竟然说犯病就又犯病了。一旁的杨丽母亲和其小叔杨国良吓的脸色惨白，都已经快哭出声来。
杨克清轻哼一声，不满的瞪了杨丽母亲一眼，不满道，“我不认识什么副厅长，要找关系别通过我，我可受不了看别人脸色，我这张老脸还不想被人扯来扯去！”
其实这个时候范伟已经凭借这几句话基本看清了杨克清，也就是杨丽父亲的脾气了。这个家伙，迂腐自命清高，很显然就是知识分子的典型代表。不过这种人也并不是说完全不好，最起码他们对于工作的态度绝对是非常认真的。当然，要说人情世故的话，他恐怕还真有些不懂。
“长辈教晚辈一些做人的道理难道都不行吗？”杨克清瞪了自己女儿一眼，“我是怕这好青年被社会给同化了！”
“哥，你先别生气，咱也没说空手去啊，你放心，我可不是那种只想着空手套白狼的人，关于副厅长的好处，我一定给的包他满意！只要铁路集资项目下来，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吃亏的！”杨国良激动的朝自己的二哥道，“二哥，你就做做好人，帮我介绍介绍吧！”
“在聊什么呢？来来来，大家一起来吃饭吧。”就在杨丽不满的想要继续追问下去时，厨房里的杨丽母亲用抹布擦着手心来到客厅招呼起大家吃饭来。众人一听便纷纷从沙发上椅子上站起身，朝着餐厅便走去。
“爸……”干咳之声来自一位中年男人，长相虽然一般，但是脸型刚毅，明显颇有威严，一看就像是学问很高的样子。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位男人都有着一种书生般的傲骨。这种威严，是来自于其内心的，更可以说是一种气质。这个男人，就是杨丽的父亲。中科院武器设计研究所的主任，可不是盖的。
“我说二哥，你啊……你这个人就是爱较真，就是爱面子。辞职？这么好的工作说辞职就辞职了？你也不想想当年为什么要从中科院里出来！这可是你的事业，说放弃就放弃了？现在的社会，可不是咱们年轻时的社会了，别以为就你一个人过的苦，你看看我，我不是一样憋屈？可是为了生活，这该干的事还得干，该奉承的还得奉承！就说我吧，一个小小商人，为了盈利的事不管多累都得去干。你知道最近铁路局规划准备搞江德市到温岭市的铁路吧？可是我们江浙铁路局没钱，所以准备向民间集资。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我就不来多说了，反正只要我能拿到这个工程的哪怕十分之一，我的身家都绝对会暴涨翻个五倍！所以啊，我就找上那些有实力的老板，又是请客又是陪玩的，花了十几万眼睛都阿弥眨一下。可是等真到大家都同意一起集资的时候，江德市交通局里的人却说上头批不下来，办不了了！”
当然，此时的杨丽看见父亲脸色由红变白的晕了过去，吓的估计香魂都快没了，哪里还有心思注意自己的胸部是否受袭。她匆忙穿过范伟身边从另一面抱住了父亲杨克清，焦急的连声催促，试图想让他苏醒过来。
杨克清被自己妻子说的呆在原地半饷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时候他老脸通红的浑身竟然摇晃着就要摔倒，吓的范伟急忙将他扶住，急道，“伯父，你没事吧？”
“你……”伯母气的就要发飙，却看见杨丽朝她使眼色这才忍着气道，“老杨，少摆你的威风，你哪懂什么叫起码的礼仪，也难怪你的领导会不喜欢你这种从来不知道拍马屁，就知道恶心人的家伙。”
“恩。”听见杨丽甜蜜的喊声，这位中年的知识分子才面色有所缓和的轻应了声。他抬头看了范伟一眼，眼神却并不太友善，开口朝着杨丽便道，“丽丽，这么多家人在这里，你和颜颜两人也不注意腼腆点，女孩子要注意矜持才是，外人在也这么随意，成何体统。”
“哼，叫我介绍？别想！你嫂子不是很能吗？让她去帮你介绍吧！我一个即将辞职的小小部门副经理，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请的动副厅长，你以为我是神吗？也不动动脑子想想！”杨克清的话就如同一把冷水泼到杨国良身上一般，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谢谢伯父的教导。”范伟无奈的只能点头道，“我一定会谨遵伯父的教诲，时刻都不敢忘记。”
杨克清铁青着脸，一语不发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范伟看了眼杨丽的这个小叔，打扮十足的像个做生意的老板，看样子也是颇有些家底的人物，不过现在嘛……还真是遇上了麻烦，一脸的颓废与无奈。
有了刚才的小插曲，饭桌上也没什么人敢自找没趣的主动开口说话，深怕一不小心就又破坏了平静下来的气氛。所以虽然这餐桌旁坐着九个人正在吃饭，但是除了碗筷的响声之外，安静的有些诡异。
杨丽抬头茫然的望了范伟一眼，焦急的她眼泪止不住的流过美丽的脸颊，对于范伟的话，她明显是怀有质疑的，可是当看见他的眼神时，不知道怎么的，杨丽咬着粉唇竟然楞是答应了，她满怀期望的盯着他道，“范伟，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爸爸！”
“哼，我说老伴，你也不怕笑歪了嘴，人家是外人，拍马屁你都听不出来吗？”杨克清倒是有些不满的冷哼声道，“吃菜就是吃菜，还讲这么多阿谀奉承的话，也不嫌酸的慌。”
客厅里的气氛变的有些怪异，沉闷和安静。看样子这次杨克清的心受伤不小，而她的小叔自然是在为他的那掉水里的几十万元钱而心疼。范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本来嘛，这一切都是杨丽家的内务事，和他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虽然就连整个龙腾军工范伟都拥有绝对的领导权，但是他也不是什么滥好人，什么人都帮那他还不得忙死？他今天来的目的，主要就是想从杨丽父亲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龙腾军工的事情和问题，只有这样，他才能更客观的做出自己的判断。
“你说这不是瞎闹是什么？可是你能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这领导就是领导，你上头没人那就是只能吃瘪，人家一句话，你别说反驳，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苦苦扔了几十万进去，全打了水漂，到现在那几个集资的大老板见铁路不批，也全都熄火想拍拍屁股走人，这个苦果也就只有我全吞进去了……所以我说二哥，千万别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而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这年头越是老实人越是要吃亏，越是滑头的家伙倒越是生活的有滋有味，哎……像你这种太刚正的人是不可能适应的了这个社会的。我劝你，忍一时海阔天空，还是别辞职，继续干下去的好。反正有些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这样过去了，何必和领导较真呢？我现在都在愁着想办法找人脱关系到上面疏通呢，这几十万一亏，我这生意都快要做不下去，小小的公司也要倒闭了！”
似乎是看出了餐桌上的尴尬气氛，杨丽母亲夹了口菜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后，朝着旁边正在喝白酒的杨丽小叔问道，“国良，你那铁路集资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听说不是很顺利？其实我家老杨倒是和江浙省交通运输厅的副厅长有些熟……”
“哥！这要脸面是对的，可是你也要看看是帮谁啊，我可是你亲弟弟！你看嫂子都发话了，你就帮个忙好吗？”小叔杨国良激动万分的朝杨丽母亲道，“嫂子，和我说说，我哥和江浙省交通运输厅的副厅长是什么关系？”
“真是这样……看来今天还真是凑巧了。”江颜笑着点点头打量了范伟几眼，朝着身旁的表姐杨丽微笑道，“表姐，看见没，范伟可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学生，你可一定要带好他哦。”
“我对每一位自己的学生都会非常关注的，这是做老师的职责。”杨丽笑着刚欲在说些什么，却被一声重重的咳嗽声所打断。
杨克清的虚弱模样立刻令正在吃饭的所有人立刻紧张起来，几乎是全部猛的从椅子上站起身震惊的望着这一幕。
范伟一个外人自然不好在此时说什么，只能低头吃菜。可是让他差点泪流满面的是，他发现碗里早已经不知不觉夹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