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敲山震虎
“不知道?嘿嘿,本王这里可有何家业及其子何诚的供词,你可要看看?”胤祚从衣袖中取出一叠子供词,扬了一下道。
朱天保还想再劝说一、二,不过胤礽却没那个耐心去听了,手一挥到:“尔等跪安吧,多注意刑部那里的动静,有异常即刻来报。”话音一落,也不理会众人的跪安,自个儿兴致勃勃地转入了后宫,嘻嘻哈哈地拥着两美女径自上了大床,上演一出春宫大戏,将自个儿的喜悦狠狠地发泄在宫女们的身上,整个毓庆宫内回荡着淫|靡的气息……
“十弟休要胡闹,人家手中有圣旨在,你撞上去没地自投罗网,还是先搞清楚老六这个混球想干嘛再说。”老九胤禟赶忙拉住冲动的老十。
“不服?嘿,煮熟的鸭子嘴还挺硬的嘛,很好,本王再问你:康熙三十五年九月十八日,秋决的监斩官可是你了对吧?”胤祚冷笑着问道。
头前胤禛就希望胤祚能站自个儿一边出手对付老八一伙,也旁敲侧击过了,始终没有从胤祚口里头套出哪怕是一星半点有用的消息,这回倒好,胤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然是雷霆万钧之势,这也太诡异了些,让老八一伙措手不及之余,也令胤禛迷惑不已,他压根儿就不相信胤祚会是个如此感情用事之人,可又闹不明白胤祚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不得不将手下的心腹们都召集起来议事。
胤禛楞了一下,老半天回不过神来,犹豫地道:“老八倒了,对朝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先生此言何意。”
可怜毕日赫一个老刑部,平日里尽是整治犯人,这回轮到他自己被人整治了,知道自己撑不下去了,哭叫着招了供,不但供出了自己的罪行,连带着旁人的罪也一股脑地全扯了出来。
胤祚这一手实在是太突兀了,压根儿就没有任何的缓冲余地,温瑞和一时间也看不透胤祚此举背后的用意,可面对着胤禩求救的目光,也只能先出言安慰一、二:“八爷莫急,六爷此举虽诡异,但普横以为六爷当不至于赶尽杀绝,那样对他自个儿也没有好处,还是先等等看,看六爷接下来要干什么再定我等的应对之策。”
“嘿嘿,小六子就是个‘丘八王爷’,哪回办差不是弄得轰轰烈烈,鲜血淋漓,嘿,前几回都在下头,别人拿他没办法,这里是京畿,小六还想玩那套丘八作风,哼,本宫看他怎个死法,等闹出了人命,本宫在下狠手追究小六的责任,断不能让他讨到好处,这会儿就让他先得意着,等他将老八收拾得差不多了,本宫再出面不迟。”胤礽自我感觉良好地炫耀着自个儿的智谋。
毕日赫自忖胤祚拿不到证据,铁青着脸道:“王爷说话要有证据,本官虽位分低微,可也是朝廷大员,此等妄言,恕本官不敢苟同。”
“毕日赫你也算是老刑部了,哦,本王算了一下,你自打康熙二十五年入刑部当笔帖式起,到如今已是十一个年头了,想来对大清律是熟知的了。嘿嘿,那本王问你:按大清律,监斩官当验明犯人的身份,不得有差对不?若是斩错了人,监斩官该当何罪啊?”胤祚步步紧逼地追问着。
胤祚手下那帮子亲卫个个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手下狠着呢,压根儿就不管毕日赫能不能撑得住,就着刑部大堂里有的刑具,给毕日赫一道道地上刑,啥子老虎凳,灌辣椒水、鞭打、烙铁之类的玩得个痛快,整得毕日赫哭爹叫娘,那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刑部衙门内,吓得那些被关押起来的刑部官员个个面如土色,因此而尿裤子的也不在少数。
胤禩定了定神,求救似地看着温瑞和道:“先生,此事该如何是好?本贝勒心已乱,实在是没了主见。请先生教我。”
听着年羹尧的话,胤禛的脸顿时青了,断喝道:“放肆!本贝勒行事向来出于公心,你个毛头小子竟敢妄言,掌嘴!”
胤禩急了,高声道:“站住,十弟你要找死吗,违抗圣旨的罪名岂是你一人能担得起的,你想要害死大家伙吗?”
只要胤祚上了船,再想下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小辫子一揪就能揪得胤祚头疼脑热地,可没想到胤祚居然耍起了“丘八王爷”的脾气,拿着圣旨将整个刑部衙门一锅端了,胤禩气怒攻心之下,一头栽倒在地,忙得众人拥上前去,按人中的按人中,搓揉太阳穴的搓揉个不停,好半会才听到胤禩悠悠地叹息了一声:“苦啊,这便如何是好?”慢慢地张开了双眼。
“主子,奴才以为毅郡王定是打算下重手穷治刑部,一来凭此好邀功请赏,二来彻底打垮八爷一伙,等收拾了八爷,怕是要调头对付太子爷了,奴才这里有上中下三策——六爷是头猛虎,非一人之力可以降服,若是任其猖獗下去,朝政必乱,四爷何不趁八爷有难之际,联合太子爷、八爷的势力,全力扑杀六爷,此为上策。静观其变,等八爷、六爷斗得不可开交之际,太子爷必然也会出手搅局,四爷蹑在其后,将那三位爷一锅脍了,倒也省心,此为中策。下策就是帮着六爷彻底整倒八爷,然后联合太子爷的势力打压六爷,尤其是在海运上作些手脚,让六爷也陷进去。不过如此一来,太子爷可就安稳了,对四爷也算不得有利。”年羹尧首次参加议事,立功心切,一口气说了许多,却忘了胤禛素来忌讳别人扯出他自个儿的不臣之心。
胤祚不是没见识过腐败,别说这一世,即便是前世也是见得多了,可没想到刑部竟然从上到下全玩完,这也太可怕了些,要知道刑部可是执掌天下刑狱之所在,刑部烂了,哪还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有心穷究一番,可惜不是时机,胤祚也只能自个儿在心里头想想,真要动狠手,只能是为人做嫁衣妆,白白便宜了太子。
“……”毕日赫已经是面如死灰,压根儿就不敢接口,索性来个沉默以对。
“我……,本官不知道王爷说的是什么。”毕日赫依旧死扛着。
老八、老九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各自丧气地坐着不动,呆呆地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温瑞和索性闭上了眼,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毕日赫,你可知罪?”胤祚高坐刑部大堂之上,一拍惊堂木,断喝道。
“等等等,再等下去怕是等老六来抓人了。”老十气哼哼地骂了一句,原本他就不赞同上本保奏胤祚查刑部的,这会儿更是脸黑得像锅底。
“王爷请自重,切莫恶语伤人。”毕日赫冷冷地回了一句。
“好,有种!本王就喜欢杀你这等有种的贪官。”胤禛沉着脸道:“本王问你:通州富商何家业康熙三十四年七月八日到你府上行贿,共计白银八万两,而后,其原本被判秋决的三子没多久就出现在天津卫,可有此事?嗯?说!”
胤祚长叹了口气,将毕日赫的供词分成几份,一些涉及面太广的供词全收了起来,只留下一些有关毕日赫自身及一些不太重要的官员的口供,让亲卫将这些供词归档,又下令清松严加看管那帮子犯官,自己领了四、五名亲随,搭马赶回了王府。
“不错,王爷别忘了,彻查刑部的圣旨,不仅王爷手中有,宫里头那位也有一份在,若是有人横插一杠子,那事情可就难以收拾了,到头来便宜了四爷。”林轩毅也赞同邬思道的看法。
娘的,为了对付这混球,老子已经把手中的牌都出尽了,有些亏本,妈的,这些牌原本可以用来敲敲老八的竹竿的,这回算是用早了。胤祚暗骂了一声,挥手道:“将这个蠢货押下去,让他招供画押,不老实就往死里打,只要留一口|活气就成。”
“八哥,咱们跟老六拼了,娘的,欺人太甚了,老子现在就召集人手去,好歹先杀他个痛快!”老十胤锇跳着脚大骂道。
此话不错!老四那货在一旁看着热闹呢,若是这货抢先跟老八一伙子搭上了手,那乐子可就大了,嘿嘿,想占咱的便宜,没那么容易。胤祚心中计较一定,霍然起立道:“好!本王这就到老八府上去转转,看老八怎个低头法。”
待年羹尧出去之后,胤禛长叹了口气道:“现如今朝堂之中社鼠横行,朝局纷乱,本贝勒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只是不能叫那些鼠辈得了意去,可……唉!”
“邱明鹤,匪号翻天鹞子,独行大盗,于康熙三十五年初在天津卫被擒,按律当斩,原定于康熙三十五年九月十八日秋决,监斩官毕日赫。本王没有记错吧?那毕大人看看面前这位是人是鬼?”胤祚一拍惊堂木,断喝道。
胤禛不耐烦地对年羹尧挥了下手道:“够了,自个儿到外头墙角跪着去。”年羹尧素来怕这位冷面主子,也不敢分辨,红着脸出了书房到墙角跪着去了,不过心里头却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哈哈哈……”胤祚放声大笑起来,好一阵子才狰狞着脸道:“本王从不冤枉好人,可也不会放过像你这样的恶人,嘿嘿,死在本王手下的高官多了去了,也不差你这么个小官儿。”
毕日赫虽跪在堂下,顶戴花羽也被摘了,可心里头还指望着八贝勒会来救自个儿,心里头可是瓷实着呢,梗着脖子叫道:“本官无罪,王爷您这是乱命,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几家欢喜几家愁,相比于八贝勒府里的愁云惨淡,毓庆宫内可是乐翻了天。“病了的”太子胤礽一得到胤祚率人封了刑部,乐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着对围坐下首的那帮子心腹道:“好,太好了,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接着斗,最好打起来,本宫就等着看好戏,时候一到,本宫在出面收拾残局,哈哈,到时参他们一本,也算是出口恶气。”
“清白?嘿嘿,好一个清白的贪官!”胤祚冷笑着说道。
毕日赫,满正白旗人,荫生,时年四十,八爷的包衣奴才,算是老八门下最忠心的几条狗之一,身份地位也高,堂堂刑部侍郎,正二品大员,拿来交差是足够的了,不过要想拿下此人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为了能达到此目的,胤祚事先可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来收集各种证据,还得避开老八的耳目,以免走漏风声,这其中的艰辛就可想而知了。
唐国鸣笑而不答,摇了会折扇,“啪”地一收扇子,笑呵呵地道:“年亮工之言虽孟浪了些,不过却倒有些道理,四爷不妨先看看风向,有空的话,到八爷府上走走也好。”
大冷的天,唐国鸣依旧摇着折扇,一副名士派头,此刻见胤禛满脸子忧国忧民的样子,也不禁莞尔,笑了一下道:“四爷忧心国政,怕不是好的,不过想要扫清朝堂却也不急于一时。某观六爷此举虽突兀,却也不失为妙手,现如今八爷的命根子却是握在了六爷手中,若是六爷有心穷治,则八爷必倒,不过依某看来,六爷定不会如此作为,即便六爷想如此做,四爷怕也不会同意吧?”
“唔,王爷不必太过介意,这世上原本就是如此,即便是贞观年间冤狱也少不了,王爷若是真想有所作为,也得等候时机不是吗?”听完了胤祚介绍的情况,看着胤祚满脸怒气的样子,邬思道出言开解道:“现如今山也敲了,虎也惊了,是该到讨价还价的时候了,王爷还是得辛苦一趟,免得被人占了先手。”
胤禛正要问个究竟,管家高福儿来报——朱天保、陈天遒两位东宫侍讲来了。胤禛想了想道:“请他们到前院大堂,本贝勒一会儿就去。”
“不想说?嘿,那本王来告诉你吧,若是无心之过,监斩官当处流放之刑,若是有意为之,则是死罪!”胤祚笑眯眯地看着不停地发抖的毕日赫,特意顿了顿又接着道:“毕大人不会是想告诉本王所有犯人都无验错吧?嗯?”
“没有?没有什么?没有验错?”胤祚收起了笑脸,冷冷地一扬手道:“带上来!”
冬日了天黑得快,还没到酉时三刻,天色就已经擦黑了。胤祚就着刑部大堂上的灯火将毕日赫的供词草草地过了一遍,心里头却是沉重得很——胤祚早就知道刑部里头是黑幕丛丛,原本就不是个干净的所在,可还真没想到老八一伙子竟然无耻到那等地步,整个刑部全烂了,除了新任刑部尚书傅拉塔被蒙在鼓里外,从侍郎、郎中一直到下面的牢头就没一个干净的货色。
数名亲卫上前架起毕日赫就往堂下走,一路上只留下毕日赫凄厉的叫冤声,胤祚不耐烦地下了堂,在大堂上来回踱了几步,心中却有些不稳。老八一伙的那些勾当自然是瞒不住胤祚的情报网的,当初邱明鹤刚逃离京师就被胤祚暗地下的人手给生擒了,为此还死了不少人,原本也没打算马上就用的,可被老八逼到了墙角,说不得也只能先用来救急了。
“那都是诬陷,本官不服。”毕日赫的头上虽已经是大汗淋漓了,可嘴还是很硬的。
毕日赫猛地一惊,死盯着邱明鹤不放,他闹不明白这早已逃之夭夭的大盗怎么落到胤祚的手中,可看着邱明鹤那苍白的皮肤,明显是许久不见阳光的样子,心中若有所悟,低着头再也不吭气了。
朱天保算是太子门下中比较老成持重之辈,眼见太子有些得意忘形,心中却不免有些忧虑,只是他也看不|穿胤祚此举究竟想干什么,犹豫了一阵道:“殿下,毅郡王此举有些突兀,不像其一贯的为人,这其中莫非另有蹊跷?殿下还是小心看看再说。”
哟嗬,牛气,乱命的大帽子都扣咱头上了,嘿,想激怒老子,让老子下手打你的板子,然后来个宁死不屈,好上咱家老爷子那儿告状去,美了你啊。胤祚也不理会毕日赫的叫嚣,好整以暇地整了整头上的郡王冠戴,笑呵呵地道:“这么说,你是清白的喽?”
年羹尧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也只好自认倒霉,接连扇了自个儿几十个大耳光,那脸都肿得像个猪头似的。文觉和尚有些看不过眼,忙开口劝道:“四爷,亮工也是为了四爷好,言语间虽有不妥,可其心还是向着四爷的,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在胤禩看来,胤祚跟他在对付太子、老四的目标上是一致的,正因为此胤禩才会上本保奏胤祚去彻查刑部一案。按胤禩原先的预计,胤祚想要查案难免投鼠忌器,那就得乖乖地跟自己一方合作,怎么查,查到啥程度还不是自家说了算,若是出了岔子,老爷子要打板子也多个背黑锅的人。
大家都忙得很,胤祚却也没闲着,要想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让老八乖乖地跟着自个儿的指挥棒转,不下狠手是不行的,可下手太狠也是不行的,这里头可就有个计较了,该从哪下手,下多重的手,那可就是门学问了,按胤祚与邬思道、林轩毅二人事先商定的法子就是抓大放小,既要让老八一伙疼,又不至于被重创,目标就是毕日赫。
“不、不错,是,是本官。”毕日赫已经猜到胤祚要说什么了,全身哆嗦着,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
凌普陪着笑脸道:“主子说得对,尽管让他们斗去,主子只管坐山观虎斗,到时候来个卞庄刺虎,一举两得,此举大善!”
“还等个屁,窝都叫人家端了,再等下去,就等着老六上门将大家伙一股脑全提溜了起来,奶奶的,趁这会儿还能动弹,不杀上去还等个屁。”老十一把甩开老九那胖乎乎的手,气冲冲地就想向外冲去。
“本官清廉自守,自是清白的。”毕日赫硬硬地回了一句。
“没、没、没有。”毕日赫抖个不停。
朱天保、陈天遒退出了毓庆宫,各自心中都有些疑惑,彼此商量了一阵,合计着奔向城外头四阿哥的府邸,想看看四阿哥又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四贝勒府上自然也是在议胤祚封刑部衙门的事儿,不过相比于老八府上的愁云密布、毓庆宫内狂喜淫|荡而言,老四府中却是冷静了不少,但疑惑却更多了些。
胤锇顿住了,使劲跺了下脚,满脸子丧气地坐倒在椅子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嘴里头叨咕着,将胤祚骂得个狗血淋头。
随着胤祚的话音一落,数名亲卫押解着一个蒙着面的大汉走上堂来。胤祚挥了下手,示意亲卫掀开那名大汉脸上的蒙布,露出了一张刀疤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