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银色长河

    叶念思小心翼翼地从桅杆上站起来，朝源赖义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桅杆前方的大海正隐隐地发着淡银色的光芒。巨大而狭长的光带从不远处的海面一直延升到不知几公里以外，银色的光芒随波起伏，就像静静燃烧的海上火焰一般。在夜色之中看上去特别神秘迷人。此景一出，不单是源赖义、叶念思兴奋不已，便连一向装深沉的耶律宗严也看得如痴如醉。

    叶念思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晚上。桅杆静静地漂浮在银色光带之中，粼粼波光映在三人的脸上，纤毫可见。银河之外一片黑暗，分不清天与海，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海上，还是荡波在无尽星河之中。海风吹在叶念思的脸上，长发随风飞舞，心旷神怡。叶念思忍不住轻轻地吟唱起来。

    夜色渐深。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真相。只是不用多久，你自己便会知道，用不着我说罢了。”耶律宗严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感兴趣！”叶念思没好气地别过去。

    “你从前见过？”耶律宗严问叶念思道。“呃……不算见过吧。从书里看过到。”叶念思道。“那这‘海火’，到底又是何物所成？”耶律宗严叹道。

    “生气了？”耶律宗严微笑地凑到叶念思耳边问道。“……”叶念思心想如果现在告诉这厮自己是男人的话，不知道他脸上是何表情。当然想想而已。在内力被化功大法所封的情况下，叶念思无法使出“鱼龙百变”的心法，还真不敢冒被他一把推下海的险。

    郭流苏身边的两位手下得令，立即抽出腰间长刀，大步向神机营众走来。路云瑶心中“咯噔”一响，己方虽有四人被解化功大法，但毒素并未完全驱除。如果没有奇迹发生，无论如何也绝不是郭流苏和他手下的对手，更别提耶律宗严等人还没有出现。

    在源赖义和耶律宗严的“内力发动机”驱动下，桅杆船总算在一切进入黑暗之前赶到了使船的视野范围内，然后大至保持着从两公里左右，也就是相互能够勉强看到对方，却无论如何也够不着的距离。叶念思见耶律宗严终不肯上船，于是也死了心，无聊地坐在桅杆上打着盹儿。

    在传音搜魂技巧优势下，叶念思轻易地克服了海豚音的障碍，那如同星光一般纯净悠远的声音一路走高。当叶念思唱到高潮时，受歌声共鸣的影响，附近银色波浪居然随着声音的起落开始有节律的明暗变幻，就像后世音乐软件的声音效果图片一般，奇异之处，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到后来，叶念思自己都被自己声音产生的效果给震惊了。在耶律宗严与源赖义的强烈要求下，叶念思大着胆子，将自己知道的歌一首一首唱出来，银色海面随着叶念思的歌声缤纷变幻，成为叶念思一生中最美丽的一幕。

    “和尚修行用的《毘尼日用》，耶律大人可曾读过？其中有一句饮水咒：“佛观一钵水，四万八千虫。若不持此咒，如食众生肉。”事实上水里小虫子的数量，要看水的干净程度，绝大多数时候可比四万八千多多了。”

    叶念思心中涌上一点小小的得意。他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卖弄的人，今日被在耶律宗严面前憋屈得太甚，自然是不可放过这难得装逼的机会。听耶律宗严这么一说，也不管他是问还是感叹，便自顾自答地说了起来：“这些虫子太小了，小到我们肉眼根本看不到。但是海水之中，有一些虫子比较特别，它们能发光。当它们受到刺|激的时候，发的光就更强了。有时候，因为海啸或地震，这些虫子会被莫名的力量聚在一起，并且大量繁殖，那时就会出现‘海火’的奇观——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说。”

    “我们划过去看看吧！”耶律宗严突然玩性大起，双手朝身后的空气一拍。桅杆在反作用力下立即朝海火出现的海面驶去。不一会儿便冲进了发光海水中间。

    叶念思的内力虽然绝大部分被耶律宗严的“化功大法”所封，但化功大法只是堵塞经脉，并非像北冥神功一样吸干内力，因此叶念思仍然可以调用非常微弱的内力。尽管叶念思可用的内力或许连被他“双修”过的周茜都不如，但使用“传音搜魂”中的发声技巧却已经足够。

    “是海火呀！”叶念思忍不住惊叹道。这种神秘的自然现象叶念思曾经也只在网上了解到过，没想到今日居然能得一见。

    这货在说什么哪！叶念思一怔。正要追问，却突然听到源赖义在桅杆另一头大呼小叫。叶念思忍不住回过头去问道：“源大人，什么事这么兴奋哪？”

    “我活不了多久了。”耶律宗严突然道：“也许今晚，也许明早，我就会死去。你真的想跟我这样争吵下去吗？”

    “小心着凉。”耶律宗严将身上的外套脱下，向叶念思披去。“敬谢不敏。”叶念思一把推开耶律宗严的手。

    “海，大海！”源赖义指着远方的大海喊道。

    “叶念思啊，叶念思！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这个时候，所有人心里都忍不住想道。

    这次叶念思吟唱的是maunier与clemence合唱的《天使协奏曲（concerto＿pour＿deux＿voix）》。这是一首没有歌词却红遍全球的吟唱曲。两位童星歌手采取了比前原唱danielle难度更高的发声方式，也将这首歌的魅力上升到了另一个境界。这首歌的难度，首先在于哼唱的发声技巧，其次在于音域。因为是童声歌曲，所以音域相对较高，叶念思必须用海豚音才能唱得出来。当然，这些对卖艺多时的叶念思来说，并不难办到。

    郭流苏铁青着脸哼了一声：“休要给我装糊涂！她摸上船，自然是为了救你们这帮余孽。既然你们不肯老实交代，好，留你们也没用了。苏甲何盛，把他们全杀了。你们都死了，我看她还怎么救！”

    路云瑶脸上虽然轻松，内心却十分紧张。她从没想到，叶念思居然能一路追查到这艘船上来，也不知道王书游和唐谷峰是不是也摸上了船。听郭流苏的口气，叶念思不但上了船，似乎还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叶念思作为神机营成员，能做到这一步实在已经是难能可贵。可叶念思并不是一般人，他真名“司马凉”，乃是神机营总管司马池的亲生儿子！他的弟弟司马光也已经官至馆阁校勘，同知礼院。万一这家伙出了什么好歹，自己还真无法向上级交代。

    “什么书上会记载这些东西？”耶律宗严听得津津有味。“就不告诉你。”叶念思朝耶律宗严做了一个鬼脸，以报之前耶律宗严对自己扯淡之“仇”。耶律宗严被叶念思逗得哈哈大笑，却也没有继续追问。

    “郭大人，您口中的‘叶念思’究竟是何方神圣，让您这样的身份都大动肝火？”路云瑶揣着明白装糊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