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平君烦恼
崔相的夫人,是他的青梅竹马。
他们两家是世交,婚姻合两姓之好。
他们自小定亲,兴趣相投。
婚后更是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崔相是大辉朝高官里的头一份,家里没有纳妾,通房也没有。
崔相守着崔夫人,二人一直恩爱如同新婚。
生下三男两女后,崔相就找大夫给自己用了药,不想再让夫人继续生了。
他说自己福薄,是祖宗庇佑才拥有了这么高的地位,这么好的妻子,还有这么多的孩子。
现在已经足够了,不要再生了。
他们夫妇的佳话,在京里几十年,都是独一份的。
这也是为什么有人给崔相泼脏水,崔夫人一气之下就病了的原因。
后来他们夫妇一见面就对坐垂泪不止。
大夫们都说,不能再让夫人流泪了,不然眼睛真的瞎了,身体也垮了。
崔相实在是受不了,于是留书一封,只带了崔大,跑了出来。
崔相想的是,等京里的传言淡了,他再回去不迟。
不然他们夫妇一见面就哭,对夫人的身体恢复不利。
崔夫子没想到的是,短短几个月,他的夫人竟然没了。
一时间,愧疚、自责、愤恨、痛心、心疼……
各种情绪纷至沓来。
几乎将他击倒。
不论崔相怎么不甘,身体怎么抱恙,怎么不愿意回京面对圣人和同僚,此时都要回去了。
饭是吃不下去了,炫墨跑回洞内,拿来纸笔,在砚台里倒了一点清水,乖巧的磨墨。
许平君冲炫墨笑笑,提笔蘸了墨,刷刷几笔下下药方。
略吹了吹,拿给崔大。
崔大接过,致了谢,冲钧墨一偏头,示意他去给崔夫子拿衣服。
钧墨抱来厚衣服的时候,崔大已经把马匹装备好了。
这个时候,一直趴着的刀哥,耳朵支楞了起来。
听了一息,刀哥站起来,朝山下跑去。
有人来了,而且不是陌生人。
如果是陌生人,刀哥会朝主人示警,并且会带着一个人出去,辨认来人是敌是友。
既然它站起来就迎出去了,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来人是家里人。
果然是春娘又来了,牵着家里的一头牛,驮着一大包饺子。
今日山下的家里包饺子,钱氏想着山里的人,恐怕很难有时间包饺子吃。
于是多包了一些,派春娘和家里新买的牛,送上山来了。
春娘和牛被带进了山洞,听说崔夫子要走,春娘连忙拿出一罐肉干,一包方便面。
让他们带着路上吃。
就算崔夫子吃不下,崔大辛苦赶马车,也需要吃东西。
送走了崔夫子主仆,春娘把饺子送到灶间里,中午他们可以煎了来吃。
她又巡视了一番山洞里,看看可缺什么东西,下次进山她好带上来。
走到许平君的门口,看到任平生站在那儿发呆。
春娘走过去,故意脚步声音大一点,惊醒了神游太空的任大侠。
“任大侠,你找许大夫有事儿?”
春娘好奇,任大侠仿佛有心事一般。
任平生平日里给人的印象是大大咧咧,凡事不放在心上。
而且说话做事很爽利,想到就说,说到做到,从不迟疑。
没想到还有这样犹犹豫豫的一面。
春娘不知道其中内情,自然不懂得任平生的纠结。
听到春娘的话,任平生立刻闹了一个大红脸。
然后嘴里嗫嚅着,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逃也似的跑开了。
春娘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的。
她敲敲许大夫的门,得到同意后,开门走了进去。
目之所及,春娘发现许大夫真的很爱干净。
在这样一个山洞里,四壁都是冷冰冰的石头。
虽说婆婆花大力气,在山洞里做了火墙。
但这里毕竟太大了,每天烧多少柴火,还是显得太过空旷冷清。
但许平君的房间里,进来却是让人眼前一亮。
只见四壁都用粗木棍儿扎的篱笆铺满了,上面的空隙里,铺了一些看不出什么来的类似于纸的东西。
春娘贴近了,仔细去看,才发现是则用了剥去表皮的老树皮。
真有想法,春娘感叹。
春娘很羡慕有一技之长,活得潇洒肆意的平君姐。
许平君给春娘倒了一杯茶,道:“你有事儿?”
“哦,也没啥事,我就是看看,你可缺什么?”
许平君环视一周,道:“并不缺什么?”
“许姐姐,胭脂水粉,卫生巾之类的,也够吗?”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个什么卫生巾,倒是不多了,不过,这个月肯定够的。
你下次来,帮我带一些过来吧?
至于需要付多少钱,你替我记好,还有其他吃喝用度,等我下山赚了钱,一起结清。”
“许姐姐又说笑了,我娘早就说了。
一是当初朝廷给的受害者抚恤金,你都给了她,她替你做了我家买卖的股本。
二来呢,你在我家教炫墨和钧墨医术,还经常替崔夫子、任大侠和我家人诊病。
细算起来,我家还是占了你的便宜的。
我娘说了,不说别的,单凭你这一手医术,不论是坐诊还是收徒,那肯定门庭若市。”
听春娘说的情真意切,许平君笑了:“开诊所,可不兴祝人家门庭若市,生意兴隆的。”
“呀,不好意思,我一时嘴快,说差了。”
“无妨的,你又没出去说。”
说完许平君冲春娘眨眨眼,二人相视大笑。
春娘突然眼底有了泪意,许大夫自从被解救过,一直郁郁不乐。
就连任大侠对她的心意,她都视若无睹。
看来还是没有从失子之痛中走出来。
许大夫的儿子,那么小就被拐卖走了。
不说他能不能活下来,即便活下来,估计也很难找到了。
婴儿被拐,他自己没有记忆,自然不会主动寻亲。
卖家更不会告诉他,没有了那边的努力,只有娘亲这边找,茫茫人海,哪里就能找到了的。
春娘揉揉鼻子,掩饰下自己的情绪。
许平君却很敏感,正色道:“说吧,你到底是来干什么?”
“哦,嗯,许大夫,是这样,我娘说,让我来问问你。
你有没有想过,去京里开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