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夫看诊
然后宁垣墨走到房门口叫大姐宁清墨,去镇上请大夫过来。
钱氏忙去自己屋里取了钱匣子,拿了两吊钱出来,安抚了暴躁的老宁头几句。
回头把钱交给宁清墨,嘱托她带着杨儿一起去,不要讨价还价,请来大夫就成,速去速回,莫要耽搁。
宁清墨脆脆的答应一声,忙把围裙解了,刚才她正在洗碗。
然后把四弟交给老宁头,嘱托几句,带上妹妹宁杨墨,匆匆走了。
镇上不算远,一个时辰后,大夫被请来了。
把屋里的人请出去大半,镇上唯一的药铺里的唯一坐镇郎中——杨大夫,擦擦头上的汗。
在宁杨墨端进来的铜盆里净了手,然后在几人热烈的注目之下。
慢悠悠拿出脉枕,细细给周越诊脉。
不是看在给的诊金足够多的份上,他才不肯来这偏僻的山村呢。
还没驴车代步,他是被那两姐妹硬拉着疾步走来的,他一把老骨头,好悬没被这两个女孩子扯散架了。
不是看在她们是女娃的份上,杨大夫早就想打人了。
此时他闭目捻须,把患者的两只手都号了一遍,然后让人扶了周越坐起来。
细细看了她脑后的伤势。
从容的从他带来的医箱中取出一些东西。
有银针,有干净的白布条,还有一些大大小小,上面贴着不同纸条的瓶瓶罐罐。
东西摆好,在谢平的叹气之下,在其他人崇拜的目光中,慢悠悠清理了周越的后脑勺。
然后找出一瓶褐色药粉,撒在伤处,最后用白布裹了。
然后他端坐在桌子前,嫌弃的看着桌子上的斑驳,从医箱中取出笔墨纸砚,铺开纸。
这宁家的长子宁垣墨,忙上前去磨墨。
他以前替父亲做过这些事,因此知道怎么做。
杨大夫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从小女儿适时的递上洗脸盆,到长子主动来磨墨来看,这家的孩子们还不错。
不愧是宁秀才的孩子。
只可惜宁秀才自从中了秀才后,就心大了,野了。
听闻他在县里住在一个寡妇家里,一直想休了这周氏。
只是碍于有四个孩子,还有家里的两位老人,尤其是老宁头一直压着,才没有真休了她。
杨大夫看这家的情形,知道恐怕不只是老人压着不让休妻吧。
这一家子,老的老,瘫的瘫,小的小,该出嫁的,婆家还没影呢,负担可不轻啊。
这要是再休了妻,不信县里那位尊贵的王寡妇能来支撑起这一家子来。
杨大夫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表面上风光无限的宁秀才家,也是一摊子糟心事。
他又看一眼宁垣墨,十八岁的男子,人虽稚嫩些,但已然长得芝兰玉树,可惜啊,可惜他定亲早。
宁垣墨早在十年前,他父亲宁秀才刚刚考中秀才的时候,就定了亲事。
后来宁秀才一直考举人不中,亲家也家道中落,父母皆去世。
去年,女方守孝到期,宁家就急急去提亲,生怕万一宁秀才真要休妻另娶,坏了名声,女方再悔婚。
杨大夫见宁培墨把墨已经磨好,点点头,表示赞许,提笔刷刷几笔,写下一张方子。
道:”周氏的伤无碍,换几次药结痂后就无事了,至于内里,照这个方子吃几服,如果不再头晕,就好了。你们先去给她抓药煎药,吃完觉得不好再去镇里找我。到时她应该自己就能走着去了。
如果她醒来头晕严重,呕吐,就再去喊我来看看。放心,我说的是如果,应该不会如此。“
然后他把纸交给宁培墨看,他宁家的孩子们都跟着父亲学着认几个字的。
宁家次子宁炫墨也踮着脚挤在长兄身边看那药方,家里几个孩子,数他最喜欢认字。
无奈父亲甚少回家来,他认得的几个字,还是长兄和长姊平时没事的时候教的。
他只见药方写得龙飞凤舞,对本来认字不多的他来说,根本认不清写的是什么。
大夫收回药方,留下了一些药粉和白布,嘱咐他们按时换药,让宁家傍晚来药铺取药,收了谢平给的诊金,也不要宁家再送,自己提着药箱,走回镇上去了。
早在女孩儿们去请大夫的时候,谢平已经把事情对钱氏和宁家长孙宁垣墨详细说了。
最后他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道:“这次我们头儿自己的钱,先拿了给大婶治病看诊用,剩下的,买了补品给她补一补。
官府的奖励,发下来估计快了也得一两个月。到时候麻烦宁村长去县里领一下。”
村长听提到自己,忙矜持的站起来应是。
谢平冲村长点点头,继续道:“此间事了,我还有公事要忙,就不叨扰了,后面有什么事,村长再去县里问县太爷即可,下官告辞。”
言罢,他对屋里众人一拱手,出得屋来,不顾宁家长媳说着“饭快做好了,留下吃口饭再走吧”的话,带着安静等在院子里的黑衣人,呼啦啦走了个干净。
村长紧赶慢赶送出大门,只来得及看见那群黑衣人远去的背影,看着他们走到山脚下,与等在那里的几个人和一群马汇合。
然后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打马飞奔远去。
村长回过身来,冲钱氏说了一句:“钱十三弟妹,我家里有些事儿,我先走了啊,十三那儿,我就不去说话了,有事儿喊我。”
这人吧,久病后性格就变了,他不想见这个十三弟宁老头。
然后他踢踢踏踏的走了。
村长家在村子的正中间,而宁家在村头,几乎是村外了。
宁家老宅也在村里的,不过那处宅院分给了宁家老二。
宁家老大,自小读书,当年是凤凰台村里最有出息的后生。
当然,现在也是。
因为他是本朝凤凰台村几十年出的唯一的一位秀才公。
宁秀才中了秀才后,一直住在县里。
宁家一家老小,在地里刨食,辛辛苦苦劳作一年,仅勉强够一家吃喝和宁秀才在县学的束修和读书的笔墨钱。
村人供一个读书人不易,时间长了,当宁家老二娶妻几年后,宁家老二不愿意了。
长兄宁远才读书多年,几乎把家底掏空,二十八岁岁中了秀才后,十年都没中举。
宁家老二闹着分家另过,他不想再白白供养遥遥无期的长兄。
长兄家孩子多,孩子们吃的也多。
他刚成亲,只有年轻力壮的两口子,除了地里的产出,稍微再找点零工干点就能养活自己这两口人,而且过得很好。
而长兄的读书,是个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