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两幅面孔
秦亦双见老乞丐阴灵愈发浓郁，慢慢透出些煞气，连忙把他收进桃木牌。
“你一直在铺子里不离开，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我来帮你完成如何？”她耐心的看着小鬼。
小鬼想了想，激动的又想抱住秦亦双，却抱了个空。
“大姐姐，你真的会帮我吗？”小鬼眼神充满期待。
秦亦双挺同情这小鬼，本就年幼，还是童真的年纪就枉死。
她点了点头，说道：“你先说一说你的心愿，姐姐若能办到就一定帮你。不过，如果办成了，姐姐就要送你去投胎，孤魂野鬼可会被欺负哦！”
小鬼似懂非懂，还是点头答应。
“我叫吴雨辰，是被我爹给我找的师傅害死的，他还想让我家妹妹拜师学徒。我就想让我爹看见我，能听到我说话，亲口告诉他那个师傅很坏，要让妹妹离坏蛋师傅远点儿。”
秦亦双仔细听着，觉得小鬼的心愿简单，让他给吴培东托个梦就能解决。
积年老鬼想要托梦乃是寻常之事，若是墓穴遭人破坏，或者在下面缺衣少食，只要找到自己的至亲，耗费些魂力就能入梦让亲人帮忙修整，再烧写纸钱，所以民间常有人家梦到死去的亲人。
小鬼刚死不久，且吴培东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即便入梦，梦境容易随着吴培东的想法而改变，不能准确无误的传达自己的思想。
秦亦双自然有办法，但需要吴培东配合她。
心中有了主意，她将小鬼一并收进桃木牌，悄悄潜出商铺回到秦府。
东方欲晓，晨光微熹。用过早膳，秦亦双不紧不慢的离了府。
吴家药铺里，吴培东刚让伙计开门准备营业，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女子，看上去已等候多时。
秦亦双神色不动，迈步进来后双手环抱，镇定自若的随意扫了几眼柜面的药丸。
吴培东是个老生意人，一眼便看出她不像是要买药的。
“这位姑娘瞧着身体安泰，不像是需要用药的人，不知姑娘一大早就来店里，是有何难处需要小店帮忙？”
吴培东只以为秦亦双家中遇见事儿需要帮助，他名声在外，平日里少不了上门求助的人。
秦亦双还想着委婉一点：“家中并没有什么难事，但受人之托，有些话想与吴大善人说。”
吴培东只觉得奇怪，这家药铺只是他经营的一处小生意，若是熟人找他，自是不会来这里等着的。
何况还是让一个姑娘来传话，心中已打算寻个由头将人打发出去。
他被秦亦双看的有些心烦，只想快快的让她离开。念头一起，自然没了什么耐心：“不知姑娘受谁之托？”
秦亦双眼见吴培东心绪变化，这人额头饱满却颧骨低塌，做事不仅急躁，且守不住财，注定是个散尽家财才能保住命的下场。
便直言不讳道：“吴掌柜，你泪堂枯陷，累及子女早夭，如今一子已亡故”
话未说完，吴培东已经勃然大怒。
大清早一开门，就被莫名其妙的诅咒死儿子，任谁都会火冒三丈。
“你是谁家的姑娘！你家父母可知道你大早上就出来给人添堵？你莫要在这满嘴晦气，再不出去休怪我动手！”
吴培东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他生有一儿一女，儿子如今被那高人带到主子家养着，那高人常带来儿子的消息，说主子极为喜欢自己这个小儿子。
他家主子可是，若不是攀上主子这层关系，整个吴家哪里有如今的钱财地位。
这姑娘，就是脑子有病！
秦亦双早就见惯这种场面，她不愠不恼，依然平静的开口：“吴掌柜，你家儿子吴雨辰确实已经死了，你若再执迷不悟为虎作伥，怕是女儿的性命也不保。”
吴培东大震，这姑娘到底是谁派来的？她知道些什么？
吴培东之所以开这家药铺，是主子指使他以药铺为据点，帮忙揽住一些贫穷人家的小儿幼女，到主子府里去当差。
具体当什么差事，他并不清楚。只是觉得与其在家中被穷死饿死，入了主子府里好歹有条生路。
他受主子器重，主子亲自牵着他的儿子到府里去培养，他只觉得祖坟冒青烟，巴望着儿子能不负众望，以后攀龙附凤出人头地。
所以即便他再没见过儿子也不觉得奇怪，可这群刁民却是愚不可及，每每闹到铺子里要见孩子。
就像那个老乞丐，为了见孙女一直等在他的铺子门口。他实在恼火，便悄悄让人拖得远远地打一顿，后来果然再也没来过。
吴培东认定，秦亦双是那群失了孩子的刁民叫来的说客。
他只觉得自己对得起吴大善人的称号，他帮那些穷人家的孩子摆脱命运的桎梏，何错之有？
于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姑娘，你可不要被那群刁民给骗了。我虽做了中间人将他们的子女带走谋生，但都是经过他们同意的。而且，那些娃娃有了份好差事，以后的人生自然不会如他们父母一般穷困潦倒。”
秦亦双只觉得好笑，这吴培东，简直愚不可及，蠢而不自知！
自己的儿子都被害死了，还想着是做好事成全了那些受害人。
她义形于色，语气严肃起来：“你当真觉得自己担得起吴大善人这个称号？你可知道，那些失了孩子的老人、父母，每日是怎么过的？你可知道，你简单一句话，将一个老乞丐拖着出去教训一顿，那老乞丐却因此命丧黄泉？”
“吴掌柜，我也不与你绕弯弯，你的儿子已经被你眼中那所谓的大好人害死。他的阴魂四处飘荡，若不是我收留怕是成了无根浮萍、孤魂野鬼。”秦亦双痛快道。
吴培东愣了一下，仍是不信。
前两日高人夜里来访，不仅带来了炼制的药丸，还带来儿子的消息。
高人说，儿子被主子带出去历练，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汴京。儿子的死活怎么能仅凭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姑娘一张嘴胡说！
秦亦双将一张符纸扔在柜台上，叹了口气：“吴掌柜，我所言是真是假你自己评判。只是，我受吴雨辰之托前来找你，自是要对他交差。若是想见你儿子一面，这张符纸你可以烧了就水喝。”
“这两日，我会在发财街。若是有事，你可以来那寻我。”该说的不该说的，秦亦双都明说了，小鬼能不能入梦见到爹，就看吴培东自己把握。
世间之事离不开缘分二字，若他们父子还有缘，自能梦中一见。若是父子情缘已了，秦亦双也不能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