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兄妹相见
秦亦双跟着丫鬟蜿蜒许久，拖着行李走的怒火中烧，终于到了自己有些偏远的院子。
一路上，丫鬟大致讲了秦府的现状。
父母自不必说，一个驻军在外，久久未归；一个郁结于心，卧病在床。
挺好，天高海阔任鸟飞，师傅在山上，爹娘管不着。
大哥秦亦安，从小在礼部尚书的外祖父跟前熏陶，教养极好，据说十五岁就过了乡试，已经是个举人了。
可半年前生了一场怪病，右手竟连笔都提不动。好在他豁达开朗，心境如常，一边配合大夫治疗，一边用左手练字，学业也不曾落下。
大哥残疾，自由的风吹着真香。
二哥秦亦真，生下来便养在祖母身边，那可是封氏的心肝肉，平日里喜欢舞刀弄棒，倒是有父亲年轻时的风采。只是半月前出门远游，一时半会儿是见不着。
二哥不在，让自由的吹得更猛些吧。
秦亦双心都要飞了，这家算是回对了。
院子稍显荒凉。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阵草香，杂草是刚被修整的。屋子里头几个下人正点着熏香遮掩一股子霉味。
家里母亲生病，老太婆当家，想来也是颇费了力气才寻到这么一间“陋室”。
秦亦双爽利的放下行李，客客气气的把下人都叫出了屋。自己有手有脚，要什么下人伺候。
等到房中无人，她规规矩矩的在内间点了三炷香，将腰间那几块桃木牌摆好，轻声念了三遍安魂咒才退了出去。
她对居食并不在意，在山上无聊时，曾偷偷跟着师兄下山历练，义庄都住过好几回。有时候还得动手掏坟，碰到老坟还好，统共就几块骨头。要是碰到怨鬼的新坟，那味道、那场面，别提多刺激。
桃木牌里还住满了鬼，晚上放出来别提多热闹。可万一吓坏了人，还得自己辛苦去招魂，不划算的买卖咱不做。
师兄听说她要回家，托师傅捎来口信，说他从南边一路历练，一定来汴京看她，也不知道师兄现在到了哪里，路上有什么新奇的事发生。
“大少爷。”突然，院里下人的声音打断了秦亦双的思绪。
秦亦双回过神，院门口已站着一个人。
她一眼望去，便认出是她多年不见的残疾大哥。
秦亦安比她大五岁，相貌与小时候变化不大。虽是个读书人，但身躯凛凛，体态修长。五官也生的极好，眉如弯弓，行善富足；目长神清，必享重禄；鼻长耸挺，厚泽家兴。真是个清奇合并之格，有状元登科之命。
这大哥还是要多套近乎，以后干了坏事可以保命。
只是命格虽好，但运道却不太行。大哥印开暗沉，近期难有开心之事，眉棱突兀，恐有小人作祟。
“大哥。”看到秦亦安，秦亦双对这个家才有了些亲近感。
她记得小时候父亲常不在家，自己被祖母刁难，大哥总是把她护在身后，二哥偷偷欺负自己，也是大哥守着。只是多年未见，难免有些尴尬陌生。
她从小除了跟师傅师兄说话，就是跟鬼打交道，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亦安眉欢眼笑，用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长高了许多，是个大姑娘了。这些年父亲母亲一直派人寻你，可没有一点消息，总是失望而归，我们还以为”
妹妹出生时母亲难产，本就艰难。出生后祖母明着不喜欢她，连带着府里的下人暗地里都欺负她。后又流落在外，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秦亦安顿了顿，神色如常。“如今平安回来了就好，你放心，大哥再不会让你丢了，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他一直对当年没有跟着妹妹出门耿耿于怀，幸好老天庇佑，妹妹全须全尾的回了家。
秦亦双倒是淡然，寻得到才怪。师傅和师兄藏鬼都厉害，何况藏个人。
秦亦安察觉她看着自己的右手，又欣慰的说道：“这右手受了伤没了力气，一时半会儿好不了，父亲也找了太医来治，你不必担心。”
他抬眼环顾小院，院中树枝未修，石桌上还飘着落叶。瞧着屋里简陋，简单放着几张桌椅，其他摆设全无，倒是有些愤然。
祖母给妹妹安排的院子已经够偏僻，没想到还如此破败。妹妹好不容易安全归来，祖母还是如此狠心，着实让他心寒。
“这院子先不急着收拾，你且安心住着，等明天大哥亲自帮你寻两个干活麻利的丫鬟，再添几件像样的物件。这是我这个月的月银，你先用着。”秦亦安疼惜的望着她，已将钱袋塞到了她手中。
秦亦双点了点头，这大哥人还怪好。
她将钱袋收好，转身回屋翻了翻行李，来而不往非礼也。
“多谢大哥，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东西权当见面礼，就送与大哥保平安，避小人吧。”秦亦双难得正经，又补了句嘴：“君子终日乾乾，难防小人作祟。大哥近来切忌三五成群，须防有假。”
秦亦安心中大骇，妹妹说的什么话？
这话，听着就像江湖神棍骗人的，难不成这些年，妹妹就是靠行骗为生？
他没有多问，暗暗琢磨派两个心腹打听妹妹在外怎么营生，又下定决心即便妹妹在外坑蒙拐骗，自己在家也要好好护着她。得空了再亲自教她读文习字，总能把人掰回正道。
手里是块一寸见长的黄铜片，内里刻着看不懂的纹路，摸在手上有些凉凉的。
见妹妹言之凿凿，秦亦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多谢妹妹关心，为兄谨记在心。”
秦亦双看着他敷衍的样子
大哥你哄小孩呢，吃亏了可别来找我！
“戴着。”秦亦双嘟囔着嘴，一脸正色，“洗澡都不许摘！”
秦亦安原想把东西随手收进内襟，他从来不戴配饰，但看着妹妹较真的神情实在拒绝不了，于是小心的挂在胸前：“谢谢妹妹，我一定不离身戴着。”
秦亦双趁他不注意翻了个白眼，你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