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得剑诀，获神从
跃入虚空坑洞之后，堇荼一直在下沉中，速度非常诡异，时缓时快，“这应该和空间场域改变有关，不能以常理论断。”
她默默计量着距离：“一百里，二百里一千里，五千里”渐渐地，她的脸色都被坑洞中搅起的劲风肆虐苍白，现在的情况很不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在三千里的时候，外面神战的波动还是传到了她这里，虽然已经造成不了实质性的影响。但却给了她一点提示：仍然在同一空间中。这算是目前状况下一点好消息了，起码还有原路折返的希望。
来不及高兴，也来不及准备折返，而后下沉速度猛然增长，仿佛有无穷重力在下方拖拽。在五千里的时候，《菩提禅定图》石碑不受控制地飞出，堇荼心沉谷底，几近绝望，少了一件保命神器，她觉得死神在来带走她的路上，这里将是她的归宿。
终于在一万里的时候，她触碰到了空间的最低点，没有真正的地面，周围的一切都是粒子状态，完全的虚无世界！
之所以是最低点，是因为她已经不再下沉了，而是漂浮在虚空中，不受重力影响。
她心神未定，“这是到阴曹地府了？”张望之际，身后穹顶被砸出一个细小的洞，一团光亮飞来，落入她的手中，正是适才飞走的石碑。
她摩挲石碑，倒有些失而复得的喜悦与不易之感。收了石碑，再望向穹顶，那里的洞口已经修复完整了，只可见一片乌黑，一片虚无。
堇荼环顾四周，无边无际，寂静幽渺，死一般的寂静，真不是人待的。她打了一个寒颤，“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等她安稳住情绪，这才认真思考目前的处境：“这里差不多符合古书上对鸿蒙时期天地状况的描述，莫不是一处遗迹？若是不然，那很有可能是独立存在的一处虚无空间，由特殊物质衍生而来。”
她取出储物袋中搁置已久的荧惑古灯，使其悬浮在此处，以免丢失了出去的方向。而后她朝着远处游去，看看能不能寻到三千虚神剑诀。
游走多时，堇荼发现了一具岁月尸，衣冠已经随风而去，只剩下一副尸骨在这方世界中突显着寥然孤寂，随处飘离。
她悠悠一叹，这声叹息中意味深长，一是叹前人探索于此，她并不孤单；二是叹虽机缘来到，但无功身退，更殒身于此，实在可惜。
她绕开这具岁月尸，又行进了大概百里，发出“咦”声，东方有一处遗迹，算是这里仅有的一点人为痕迹了。
她赶过去一瞧，那是一方圆形石台，刻满扭曲的文字，中央是一堆尸骸，体形不小，应该是某种兽类。
她泛起一身鸡皮疙瘩，“怎么会有兽类死在此处？这里若是鸿蒙时期的，历经漫长岁月，兽骨保留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头巨兽生前的实力十分恐怖啊。若这里是一处衍生的虚无空间，那它就很有可能是所谓的主人”
想到这两种可能，她徘徊一会，不敢轻易接近，但最后还是登上了石台。从她触碰到的那一刻，石台就訇然颠簸，周围撕开了十二道裂缝，伴着罡风，裂缝中掠出一道道身影，竟是十二尊身穿虚金甲的神将，手握长戟，目锁堇荼，就要攻伐过来。
堇荼惊呼不妙，“这应该是守护石台和巨兽尸骸的十二神奴，这下糟透了。”
没等她逃离，一杆杆长戟从不同方向刺来，锁死了堇荼的退路。她急忙唤出霜华剑，格挡开长戟阵，划出数道剑气，割裂在神奴身上，竟然被虚金甲尽数挡下，丝毫没有损伤神奴。
“这是什么甲，防御力这么惊人！”堇荼瞪大了眼眸，她可不认识虚金甲，哪听过这在第二纪元煊赫无匹的神甲？那个时代，多少神级强者梦寐以求，争相而斗，而她在无尽岁月后，居然有幸看到十二件。
虽然是瘙痒之痛，但还是激怒了十二神奴。他们低吼数声，快步前冲，就要拿下堇荼。
堇荼连忙应战，捏剑印，同时施展出洗心剑诀第四式“剑丛刀山”和第十三式“剑醉三千客”，扛下神奴的攻击，又使出曾经修习过的两种术法：千幻指和无相掌，将神奴暂时逼退。
只见神奴在中了千幻指和无相掌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晕眩中，无法动弹，堇荼灵光一现，“想来精神力攻击对他们更加有效，说不定我可以侵入他们的识海，控住他们的行动。”
打定主意，她精神力大放，身后显出菩提树的虚影，趁着神奴眩晕的空当，在堇荼的操纵下，菩提树中抽出十二根精神力细丝，纷纷钻入神奴的脑炉中，他们的识海已经干涸，被这里的环境同化，也是虚无状态。随着堇荼的精神力细丝的进入，神奴真的停下了攻击，陷入了长时间的休眠状态。或者说，是掌控权的争夺阶段，他们暂时无主了。
堇荼也算看明白了，这十二神奴的主人应该就是这巨兽，它生前炼化十二神奴，死后经年累月，控制力已经流失无几了，她这才容易得手。
解决了十二神奴，她这才缓缓走向巨兽尸骸，想要仔细一观这究竟是何种生灵。
她定睛细观，这巨兽已经毫无血肉，尸骸保存倒是完整，应该是爬行类，背部有甲壳，但是死时动作诡异，或许非正常的死亡，而是遭受了某种袭击，重伤陨落的。只是历史久远，已然抹去了所有的打斗痕迹。
尸骸上，镂刻着一道道繁复祖文。堇荼知道，一些绝世强者如果没有传承人的话，会将自己的毕生修为感悟镂刻在自己的骸骨上，希望自己生前的成就不会随着自己的羽化而埋没黄沙，巨兽亦是如此。
堇荼在与尸骸近在咫尺时，尸骸自主受到感应，凝聚出一头金壳虫，应该就是巨兽的本体，威压顿生，足以震退宵小，但已经无法成形秩序场。
堇荼挥手释放出菩提树，挡住了威压。她扫眼一瞥，一宗古老兽皮的卷轴就在金壳虫本体的头顶。
她眼眸一亮，“那就是三千虚神剑诀？！”终于见到了所寻之物，她来不及欢喜，忙探手取出。金壳虫虽然生前实力强悍无匹，但而今却杳无意识残存，自主凝聚的本体自然也上不了强度，堇荼成功取到卷轴。
她双手捧着，眸光闪闪，上面赫然写着“三千虚神剑诀”，果然！
将剑诀收入识海，她方才放心。金壳虫的本体逐渐消散，再度只有一堆尸骸述说着过往的光辉。
堇荼已经完成了使命，一身轻松。她这下倒是不着急出去了，打量着金壳虫尸骸上面的金色纹路，和尸骸下散落的一地金粉，不禁联想发问：“难道这金粉与神奴的金甲有某种关联？”
忽地，身后传来一声雄浑之音：“你猜测的不错。”
突然响起的回答让堇荼身体一颤，心头一片拔凉寒意，霜华剑上手握紧，扯身后转，刺剑相向，“何人在此？”
她一看，竟是华藏玄师，虽然只是灵魂体状态。
原来，在神战过后，华藏玄师携华藏玄门藏匿一颗不知名的小星球休养，因为石碑的缘故，他不愿让堇荼埋骨此处，于是以灵魂体进入，想将堇荼带出。只是没想到，他以为堇荼寻不到三千虚神剑诀的，但事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瞧了这个女子。
虽然不知为何在这里见到他，但堇荼还是立即收起剑，“华藏玄师怎会来到这里？”其实她很想问：“是来替我收尸的么？”要是她真的殒身在此，那对痛恨圣帝的华藏玄师而言，也算是一件泄愤之事。
华藏玄师只说：“我随石碑而来。”没有再多加解释，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尸骸上，说道：“刚才你的猜测没错，这十二神奴身上的虚金甲正是由这巨兽蜕下的壳炼制而成，也就是完整时的金粉。”
堇荼恍然，又问：“所以，这巨兽究竟何物？”
华藏玄师有求于堇荼，所以也知无不答：“这巨兽乃是第二纪元的兽族君王，虚金祖母虫！传说此虫，在虚无之道上的造诣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可以太上冠名。”
堇荼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巨兽的实力，它竟是横行一个纪元的存在。她接着问道：“它既然有如此实力，为何会死态狰狞呢？”
华藏玄师淡淡回道：“它心气太高，瞧不上宇宙人族，随意杀戮生灵，惹出了祸事，被人族强者所杀，而这里就是它的陨落之地，你所见的这方空间，是它死后虚无源流构建出来的，称之为虚无小周天。”
堇荼生起无限遐想：“难道是剑祖出手了？”
华藏玄师马上否了她的猜测，“非剑祖，而是另一位惊才绝艳的人族至高，葬王爷！”
“葬王爷？”这下又触碰到堇荼的认知盲区。
华藏玄师一瞥就知堇荼未曾听闻，还是耐心拓展：“葬王爷同样修习虚无之道，创出三千虚神剑诀，自诩地仙之祖，短短数万年就横空出世，在宇宙中打出赫赫威名，声望甚至一度盖过剑祖。
后来，与兽族毗邻的人族饱受虚金祖母虫压迫，终于联合投名给当时几位人族大能，希望出手镇压。葬王爷挺身而出，与虚金祖母虫大战百年，终于抓住机会将其重伤，陨落在此。那战之后，葬王爷销声匿迹，但古往今来将其视为虚无之道第一人，有些古册中有言虚无太上，指的就是葬王爷。”
说起葬王爷，华藏玄师饱含敬意。见到堇荼沉湎于这津津乐道的历史神人，久久不语，华藏玄师不禁慨叹：“第二纪元无疑是最辉煌的一段史诗，除了剑祖，还有很多惊才绝艳的人出世，葬王爷，浩然儒祖，大梵天，太上道祖，丹道太上他们都可以历经三只劫难后流芳万古。虽然最后剑祖走得最远，无人企及，但一路上，光芒太盛，连他都几番落败。时代最不缺天才，伯牙琴弦断，必有广陵散后继之。你对第二纪元的认知终究粗浅了。”
闻言，堇荼稍稍拱手，“晚辈受教了。”
华藏玄师说道：“你既然得到想要的东西了，便离开此处吧。对了，这十二神奴已经被你控制，你一并带走也罢，留在此处确实浪费了些。”
于是，堇荼将十二神奴这份意外之获给收了，和华藏玄师一同出去。返回时，居然再次见到了那具岁月尸，祂尚未飘离远去。
堇荼稍稍驻足，问道：“玄师可知这是何人？”
华藏玄师沉吟一会，陷入了短暂的思索，最后给出了回答：“好像是一位自称空空道人的修士，他也想借阅三千虚神剑诀，我见他有些佛缘，便放他进来，可惜缘分不够，没有到达石台，更没见到剑诀半点影子。”
“空空道人？”堇荼脑子嗡嗡的，她记起自己曾经在文泉阁得到的“无相千幻”术法的作者正是空空道人。
没想到因缘际会，在这里遇到了，虽然他已然作古。因缘而生，因缘而灭，堇荼唏嘘不已。
她不愿他的尸体还漂泊不停，于是将岁月尸裹了，暂存储物袋中，念叨着：“我带你出去，埋骨乡野。”
华藏玄师没有阻止，却多看了堇荼一眼，生发出莫名的赞意。
这些年来，想寻觅三千虚神剑诀的人不在少数，可是只有堇荼一人成功。其他人都如空空道人一般，殒身于此，埋骨虚空，而像空空道人这样遗骨尚在的，也是少数，大多数在虚无小周天中很难熬过百年便会化作灰烬，不留一毫。
堇荼和华藏玄师抵达荧惑古灯处，有华藏玄师在，堇荼也放松许多。只见他提出华藏剑，一剑横空，撕出一道天隙，两人飞身而上。原本的虚无坑洞处，被毗卢性海填充，在玄师神光庇护中，两人一鼓作气，从毗卢性海穿过。
不多时，终于回到了虚无坑洞之上，再出华藏玄门，堇荼长吁一口气，转身向华藏玄师行礼道谢：“一路多谢玄师解惑相助。”
她观察四周环境，发现这是在一颗小星球上，已经不是华藏神星。她疑惑回头，这才真切发现玄师竟然只剩下了灵魂体！原本她以为玄师是以灵魂体进入，没有多想，现在才知道，原来肉身已然不存。
察觉到堇荼眼中的讶然，玄师心如明镜，泰然自若：“华藏神星爆发了神战，你的那位老师欲要置我于死地，派出了三位上神，本座侥幸保存灵魂。”
堇荼心情复杂，一边是她的老师，一边是对玄帝忠心不二的部下，她实在不敢作出任何评价。上辈人的前尘旧事，终究还是给数千年后的时代留下了血淋淋的伤疤。
她转换话题，“玄师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华藏玄师说道：“肉身不存，我自是要寻一处源气充沛的地方重塑肉身，然后恢复上神战力。不然，在这个时代，很难存活下来了。”
“源气充沛的地方”堇荼立即想到了花神界，没多犹豫就提议，“我花神界正好符合，玄师若是愿意，我可请玄师去花神界做客一段时间。”
华藏玄师望着堇荼良久，没想到和她萍水相逢，竟会得她真心相待，罔顾圣帝弟子的身份。他思量许久，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于是应下，又说道：“我不喜欠人人情，你借地于我，我答应在修为恢复之后，可以助你完成一件事。此外，若有问题，我知无不答。”
得了上神的承诺，堇荼喜出望外，“那以后就仰仗玄师了。”
玄师迟疑片刻，还是提出了请求：“我能够在神战中幸存，跟你的那块石碑有莫大关系，不知，你可否将石碑借我寄身一阵？”堇荼只能短暂进去与老僧交流，但到了玄师这个层次，他已经可以长时间待在石碑中，因为石碑本身就是时间和空间双重属性的神器。
堇荼也没有立即答应，毕竟《菩提禅定图》石碑的价值不可估量，但最后还是成全了玄师，取出石碑让他进入。
华藏玄师在进入之前，说道：“华藏玄门与毗卢性海已经融合，我将它借你，或许会有所收获，但不可被紫微宫之人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堇荼轻点眉首应下。带上了玄师一起，确实有利有弊。但这一趟下来，她收获颇多：三千虚神剑诀、十二神奴、暂时相借的华藏玄门和毗卢性海，还有一个上神级别的战力。
等玄师进入石碑后，她在这颗星球上选择了一处无人打扰的山水胜地，将空空道人的尸骨掩埋，并以剑刻字立碑，也算魂归千山了。
一切事情了结，堇荼终于起身返回。她没有直接返回紫微宫，而是先行去往花神界安顿了华藏玄师，任其居身石碑或者在流光海中结庐，并叮嘱花朝七仙万不可泄露秘密。而且征得华藏玄师的同意，将三千虚神剑诀拓本赠予欧阳阑夜。
按照他的意见，三千虚神剑诀真迹是堇荼的战利品，应该由她留存，而拓本可以作为贺礼赠予出去，圆了她的念想。
待万事准备齐全，堇荼前往了紫微宫，与冷月和墨长风共同料理仪式背后的琐碎。
在华藏神星的神战惊动了不少强者，包括较近天市垣和瀛洲古域。紫微宫也没有隐瞒，对外宣布了兵伐仰月谯楼的理由，但也没有细说最后的战况，毕竟三位上神落败，其中东方澹伤势不轻，这可不为一桩胜战。而在外界眼中，华藏神星和仰月谯楼消失，这基本就预示这场神战的胜负。
当然，极少数强者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而在出现的另外两道上神气息上。他们明明探查出了六道上神级别的气息，却只确定其中四人的身份，不确定的两人则成了一个谜团，只有紫微宫和参战的三位上神知晓。
堇荼从冷月和墨长风口中听闻了不少，虽然整体发展没有错误，但很多细节都失真，终归是口耳相传。没人会知道，她居然误打误撞成了这场神战的最大获益者。
她暂时没有告知的想法，至于送出三千虚神剑诀可能引起大师兄的揣测，她也想好了说辞。
周转许久，忙碌几日，上神受印仪式这天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