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阑夜传道，造访遗迹

    紫微宫。

    紫微圣帝刚送走前来复命的引云寄，手里拿着那方关押着朱厌的青铜小盒，站在宫门口，凝视着远方，见星河闪烁，长河奔流，星云舒卷，历史变厚。

    他眼神恍惚了片刻，瞳孔深处闪过复杂之色。只见星空划过四道银芒灿灿的轨迹，于是他不着痕迹地收敛起难以言状的情绪，扫扫衣袖，也收起了青铜小盒。

    轰轰烈烈一场的朱厌，虽然怀具着不同凡响的意义，但总是在出世时便毫无意外地遇上全宇宙顶尖战力的攻伐，然后以最悲惨的命运落下帷幕，磨灭消失，前后快如流星，短如夏蝉的人生。在某个冥冥空间，等待着下一次劫难降临，然后在某处，又会有同名同姓的它出世，去完成千古一致的使命。这是它的宿命，无关悲欢。

    两架黄金车辇几秒后降落，四人下车后稍稍整理容装，看见圣帝就在宫门口观望，连忙上前行礼。

    欧阳阑夜领首回禀：“圣帝，我三人领闻人师妹周游诸天归来，有朱厌出世之事禀告。”

    圣帝轻点头，背着手，淡然说道：“辛苦你们，朱厌出世之事无需禀告了，本帝洞察先机，一直在关注着三途星河那边，看得八九分。”他话锋一转，“至于古墟神星，你们也无需关心，欧阳家主和冷上神已经前去，他二人回来再议。”

    圣帝发话，四人齐声称道：“是。”

    圣帝扭头望着堇荼，考验似的问道：“堇荼，此行可有收获？”

    堇荼愣了愣，转而惴惴回道：“基本窥见紫微垣的大致轮廓，见了不少大人物，崇敬无限。”

    圣帝似乎不太满意，又问道：“最大的收获呢？”

    堇荼沉吟半晌，最终回道：“得知三祇坏劫的真实情况，明面上的敌人总比潜在的杀手更加令人镇定。倒计时一千年已经开启，弟子必须在这一千年内努力修炼，虽然尚且不能为生民立命，但为将来博得更大的存活的机会。警醒就是最大的收获。”

    闻言，圣帝顿了顿，凝望她一会，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朱厌出世就是晨钟暮鼓，你们都要抓紧时间了，不然大劫之下必是劫灰尘土。”

    说着，伸出手，手心闪烁着一个光团，然后他挥手甩出，光团越发明亮，飞至紫微星上方，最后破裂，出现了一个行星大小的巨型沙漏，里面的沙子在不断地缓慢流逝。

    四人抬头，眼眸中均是惊异之色，不禁问道：“这是？”

    圣帝不急不徐地说道：“这是由我打造的寸阴沙漏，正好可以流逝千年，希望可以警示紫微垣诸天修道者，修行不可懈怠。”

    四人明白了圣帝的用意。欧阳阑夜试探问道：“时间紧迫，必有奸邪之辈会趁机引发阋墙之争，这该如何预防？”

    圣帝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大争之世，兵燹遍处，这是不可避免的。这些斗乱发生了才是正常现象，自有阵灭周天宫和星极宫处理，你们无需理会。”阵灭周天宫主管拱卫护持惩戒事宜，而星极宫则调理诸天星球运作。

    圣训已下，欧阳阑夜等人不再多言。

    圣帝又吩咐道：“大争之世到来，本帝已传讯天市垣和太微垣，即刻就会前往天市垣会面二帝。堇荼就由你们三个先代为传道吧。”欧阳阑夜三人作揖应下。

    圣帝不再停留，前踏三步，直接跨进了空间虫洞，以空间折跃的手段往天市垣而去。

    紫微宫尧天原，这里是圣帝为弟子修炼开辟的特殊空间，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

    尧天原一处传道台上，堇荼结跏趺坐在石台中央，调理着气息，疏通着全身脉络。

    欧阳阑夜盘坐在她的正前方，与偏后方的冷月和墨长风构成一个三角状。欧阳阑夜轻声问道：“闻人师妹，准备好了么？”

    堇荼轻吐一口气，温和说道：“嗯，可以开始了。”

    于是，欧阳阑夜袖袍一挥，一宗金色的卷轴飞到堇荼头顶徐徐展开，冷月和墨长风手势一变，结出传道印。

    修道者拜入强者门下或宗门，会修习强者传下的特定功法或宗门秘术，作为自己的基本功法。堇荼拜入了圣槐序门下，自然就要修习和三弟子统一的功法。原本这个仪式该由圣槐序亲自主持，但因其不在，便由大弟子欧阳阑夜代替。

    欧阳阑夜也结出传道印，徐徐念道：“紫微玄帝悯下界闻人堇荼天资甚宏，收为第四弟子，今由大弟子欧阳阑夜代为传道，所传功法为《周天海藏经》，乃剑祖所创，望今后闻人堇荼刻苦修习，泽披三千大千世界，福延诸天万亿生灵！”

    堇荼听闻剑祖名号，顿时一颤，心间花枝轻摇。传道功法竟是剑祖的杰作，说不定还能与自己修习的洗心剑诀产生共鸣呢！

    三门传道印已成，欧阳阑夜指向堇荼头顶的金色卷轴，嘴里念念有词，只见金色卷轴上面的字迹呼之欲出，而后脱落下无数金文，环绕着堇荼围成了一个金色圆柱，类似于宋简使出的“浩然界”。又有金辉洒下，将堇荼通体染成金色。

    堇荼沉浸在识海之中，发现识海表面在金辉的沐染下，都变成了一片金色，一朵娇艳的海棠花从金色海面探出头来，然后一并变成了金花，和识海浑然一体。整个识海，只有青光裹卷的《云深不知处》，金色无上剑道感悟以及《菩提禅定图》石碑不受影响，连阎浮树种都沾上了些许。

    渐渐地，金文也出现在了识海之中，堇荼伸出手，触摸着这些金文，其中有她说不出的感觉。这些金文并没有与同为金色的无上剑道感悟相融，但都散发着高贵的气质，默默抵牾。

    堇荼慢慢吸收这些金文，凝出了一篇经文奥义，这就是所谓的《周天海藏经》了。但是，这经文并不完整，它的右下角缺失了一小块。堇荼心生疑惑，外面的欧阳阑夜似是知她疑惑，为她解答道：“这功法是圣帝偶然所得，虽然残缺不全，但经过了圣帝的改良之后，对修行的影响不大。下面还有二次传道，我三人将会以圣帝之法为你补全《周天海藏经》。”

    语毕，外面的三人传道印变换，凭空刻画出一些古感的金色符文，而后钻入堇荼识海中，补全了那缺失的一角。

    堇荼倒不因功法是拼凑而成的而失望，毕竟剑祖生前何等伟岸高大，他遗留下的残篇都足以受用无限了，就像洗心剑诀只有前十三式一般。而令堇荼有些失望的是，这功法并未与洗心剑诀产生任何共鸣，想来虽都是剑祖所创但之间并不相通的缘故。

    这样一想，堇荼也不再疑虑。

    待她完全融合这门功法，传道也就基本结束了。欧阳阑夜三人起身退开，等待着堇荼的出定。

    传道几日后，圣帝回来了。根据三垣三帝协商决定，他以儒道中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作为旗帜和标杆，下旨择高阶位面，整合紫微垣资源，修建一百零八座生命楼塔，“生楼”和“命塔”各五十四座，作抵抗三祇坏劫之用，构架生命防线。而天市垣和太微垣也各有动静。

    在生命楼塔建得如火如荼之时，前去古墟神星探查的欧阳慎和冷聿白终于归来，准确来说是负伤归来。他们的衣袍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迹，颇为狼狈地逃出了古墟神星，里面似乎蕴藏有什么了不得的大恐怖。幸好三途星河也起到了隔离封锁的作用，这位大恐怖没有显出山水。因此，三垣并没有在两位上神铩羽而归后再次受到打击。

    欧阳慎与冷聿白不顾衣袍血迹，进入了紫微宫，与圣帝陈述了遭际。不久之后圣帝亲自前往古墟神星探查，也染得一身血，但根据当时在场的墨长风所说，并没有受伤，想必是他斩杀其它生灵时沾染的，这比两位上神的收场要光彩许多，毕竟是天命十三境的存在。他归来前，在古墟神星的位面外设下了一道道雷罚封印，似是在阻住里面的东西出世。

    再后来，圣帝没有教导堇荼多少时日，就宣布闭关百年。这段时间里，一直是由师兄师姐们教导她修炼《周天海藏经》。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堇荼以二十年的功夫破入了天命九境，剑道达到了剑韵四阶，精神力也有了长足进步，不日就可破入海棠四变。她多次进入石碑之中，虽住定中的老僧传道依旧，但都没有寻到拜见画祖和儒祖的机缘，只能继续等待。

    她本打算解析楚离辞馈赠的感悟，参悟无上剑道，但屡试屡败，似乎是缺少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作为媒介，她明白心急不得，也就暂时搁置不顾了，等到登堂更高境界，应该会水到渠成。

    一日，一则消息传来：“白榆星有上古遗迹即将打开，星驰院，星极宫和灵渊宗都有派人前去，还有许多宗门及位面诸神强者蠢蠢欲动。”

    消息传到了在紫微宫静心修炼的堇荼耳中，她无意去寻找机缘，因为她也听说了这几处府院的高阶神灵都一一探查过遗迹，有意将那里作为门下弟子的历练之地，没有真正的危险性，自然也就很难淘出什么绝世珍宝。再者，堇荼认为贪多无益，她背靠圣帝，资源无数，没有必要再去争夺这些。

    但她马上就不得不出发了，因为她与欧阳阑夜三人都收到了来自闭关中的圣帝的指令，让他们四人即刻出发，代表紫微宫探索这方上古遗迹。于是，四人也就只能整装出发。

    展开华丽的气翼，飞行在星空之中，冷月为她稍稍介绍了一下百榆星的大致位置和此行的真正目的：“紫微垣四极分别是东极三途星河，你见过的；南极瀛洲界域，那里是龙族和真凰一族盘踞的地方；西极蛮荒世界，那里是上古留存下来的禁区，绝域之地；北极苦海，紫微玄帝就陨落于那里。白榆星位于南部边缘，毗邻瀛洲界域。由于太过于靠近龙族地盘，所以龙族一定会派遣不少新生代强者一并参与其中，难免会隐藏阴谋诡计。此次圣帝派遣我们前来，除了探寻机缘，还有就是保护紫微垣的人。”

    堇荼没有认真听，目光投远，凝望着远处一条星河上忽隐忽现的建筑，心中诧异，竟有建筑立于星河之上！她手指指着，问道：“那是什么？”

    三人齐齐纵目望去，缄默了一阵，不知谁传来了轻咦声，他们也不太清楚那里是何方神圣之地。

    墨长风拉了拉冷月的白袖，神色古怪地问道：“师姐，我们来过这里几次，咋一直没瞧见？”

    冷月心中正疑惑得紧，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去？”

    欧阳阑夜则提议道：“去瞧瞧吧。”

    于是，四人飞近，当靠近到只有千米距离时就凝滞住，再也靠不近了，有一层无形无相的障壁将四人阻住。但此时已经能够窥知星河上建筑的全貌：乃是一座青瓦古色庙宇，只有一个小庙，规格不大，端端伫立在星河之上，静谧无声，在绚烂星河衬照显得格外的朴素简洁，门壁斑驳，有枯藤盘旋，墙体颜色脱落，更有十二个白石圆塔伫立在庙宇前，底部浸没于星河之中。

    欧阳阑夜三人都没有发现任何符文字迹，在他们眼中，庙宇上的匾额是无字之匾，颇为阴森古怪。只有堇荼窥见了庙门匾额上赫然写着的是“药师道场”，而十二个白石圆塔的塔身也各有字迹，但距离较远，她看不出究竟何字。她并未察觉出其他人的异样之态，只想着，许是她多次得贵为药师佛的老僧石碑传道，耳濡目染之下也具有了点点浅薄的佛性。

    四人不能靠近，短暂地观了片刻，也就没有造访的意思了，继续朝南边白榆星驶去。

    大概一炷香之后，他们终于看见了一座矮小的白色星球，周围光晕泛着灰色的上古鸿蒙之气。数百修道者围在星球之外，其中有不少星驰院，星极宫和灵渊宗的身影，龙族还未见到。自从高阶神灵先行探查一番后，又将白榆星中出世的上古遗迹的入口给封锁了起来，等待时机一起重开。

    四人也不着急，就静候在星球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