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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谒者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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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龙大陆跃迁五十光年,两人停驻在一颗名为“竹篁星”的五阶小位面中。

    两人寻了一家露天茶肆,品茗起来。一盏茶的工夫,救援之行另一助力——华藏玄师到了。

    他黑发披肩,玄衣覆身,手系五色菩提念珠,身姿轻盈如燕,面色红润如枣,“哐当”的一声坐在了幻化模样的花焰和周怀远的对面,清声大喊:“小二,来清茶一杯。”

    半晌后,小二递来清茶。他浅酌一口,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这才开口说道:“你们居然是师徒,啧啧。”

    周怀远闷口不言,若有心事。花焰抿嘴一笑,“确实是奇妙的缘分。”在冥冥中,她将玄帝残存的三位部下见了个遍。这中因缘,说不尽道不明,或许真是因她是玄帝故里后代。

    周怀远终于开口:“老朋友,你的托付,我终究还是辜负了。”

    华藏玄师心知周怀远是将华藏神星、仰月谯楼、法脉弟子遗落轩辕祖界而耿耿于怀。上百年庇护之情在先,他并不责怪,半玩笑地说道:“你辜负的,还有那个大家伙呢。等会你多出点力,不然它一不高兴,不乐意跟你了,那就送我当坐骑。”大家伙是指獬豸神兽。

    周怀远会心一笑,长饮一口,唾沫横飞:“滚你娘的。”又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

    华藏玄师假装嗔怒,拍案而起:“你个老匹夫,当年在华藏神星没和你干上一架,等今个儿事了,定要你好好尝尝竹鞭掸肉的滋味!”

    华藏玄师一时念佛吃斋,一时主宰杀伐,从不修口德,不怕造口业,这是把他训导法脉弟子的手段用在了周怀远身上,无形中降了一个辈分,这着实让花焰想笑又不敢笑。

    周怀远也不计较,转换了话题,郑重说道:“我们仨已经集合,该出发轩辕祖界了。”他起身纵目远望,心绪已到光年之外。

    花焰点点头。华藏玄师挥手抓取桌上残茶,一口饮尽,咕隆而下,张口便豪气干云:“这么多年了,也该让轩辕家见识见识玄帝旧部的实力。”

    三人相视而笑,身形虚化,出竹篁星而去,只余下桌上几两钱闪着锃亮的光芒。

    神行虚空多时,周怀远对眼前这片星域熟知于心,这是他一路破出重围的地方。

    他敲响警钟:“再神行七光年就到轩辕祖界了,那是防御力度仅次于太微座的九阶位面,我们必须尽快救下他们,一旦动静太大,惹出十数强者来,我们一个都走不了了。”

    太微座,太微垣正心,轩辕昶居息之所,与轩辕祖界距离一百二十光年。看似遥远的距离,但对轩辕昶来说,一百二十步而已。

    华藏玄师问出一个关键性问题:“你可能锁定獬豸的位置?”华藏神星被獬豸吞入腹中,一并遮掩了神星气息,他无法感知得到。

    周怀远重重点头,“可以,但距离不能超过一光年,等进入轩辕祖界,大概就能辨明方向。”

    距离越发相近,三人感知到几抹外放的强大神力波动,立即收敛神识,闭塞气息,以免露出马脚,走漏风声。

    不久后,轩辕祖界映入眼帘:是一颗暗金色的滚圆星球,包裹着浓郁到极致的先天玄黄神气,大气层外缭绕着直径上亿里的赭黄星环,宛如碎金流霞彩虹,构建出一道天然的宇宙防线。

    花焰轻轻伸出一根玉指,点在空间中。一缕先天玄黄神气绕指柔,被花焰的精神力分解开来。她惊叹道:“这浓郁程度,和黄龙大陆一比,简直大巫见小巫。”

    周怀远被先天玄黄神气伤过,最是明白这神气的厉害,说道:“这是轩辕远祖——黄帝所遗,自不是一条得道黄龙可比。”

    黄帝,第三纪元很古老的一尊神灵,在一些青铜石柱、佚名黄卷中被冠以“人文初祖”的至高名誉,只是一定会有更古老的存在,一定会有更原始的人种。

    所以,人文的滥觞在这个时代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人们更多关注于近代的儒祖、画祖是否活着。但“人文滥觞”始终是那些历史研究者们绕不开的生命哲学话题,而黄帝是话题延展中绕不开的历史核心人物。只要放对区间,任何人都是关键命题。

    华藏玄师如同凌厉剑锋,将扑面而来的神气撕拉开,神情淡然,动了闲话的兴致:“传说,那黄龙或许与黄帝还能扯上些关联。只是历史本身就是割裂成两爿,真一部假一部。真一部永远现出冰山一角,假一部始终装裱着真一部,后人从只言片语中自是道不出个完整真相来。”

    黄龙,黄帝,历史的渊源最终留给历史评说。

    由先天玄黄神气引发的人文、历史话题告终,三人各显神通避开界灵感知,飞身进入轩辕祖界内。里边宗门林立,修士阜盛,一派欣荣大观。轩辕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分支无数,蛛网似的遍布整个轩辕祖界。

    周怀远细细感知獬豸气息,渐渐地,脸上露出喜色,大手一指:“在北边。”

    这时临近一座恢弘大气的巍巍神城,于是三人绕开往北边去。

    飞离时花焰盯着城墙上镌刻的一行行鎏金卷文细看,不由问出:“这是?”

    华藏玄师为她解惑:“这是帝经城,轩辕祖界的都城,上面镂刻的是《黄帝玄经》,以帝经城为阵盘,组合成一个极为恐怖的阵法。城中强者云集,大抵有天命十三境的存在。”

    周怀远在前边引路,不多时停下了脚步,低音提醒:“我们到了。”

    前面是一座高万丈的大山,山体裸露,植被稀疏,光明正大地展示着玄黑的肌肤。在山顶有一道天地之力凿出的天门,偌大的天门洞上悬着一柄凶相毕露的斧钺,乃是行刑之地。而山脚下,是一座黑铜之门的监狱,里边壁垒森严。

    花焰将眼前之景与书中描述叠合在一起,陡然一惊,一个陌生的名词脱口而出:“这是猗天苏门!”

    华藏玄师见识匪浅,点头肯定:“没错,下面的是太微垣级别最高的监狱——谒者刑狱。传闻能关押在这里边的人物,至少都是天命十一境以上。”

    级别越高,防御系统越完善,对犯人的刑罚力度也越高。这是惯例,千古皆然。

    周怀远拳劲生风,磨牙切齿:“轩辕家族,真是好手段!”此时的他单是从谒者刑狱的外观、身份上就猜出里面的惨无人道了。

    这时,一路“地”字狱官走进。三人模仿他们的衣装和气息,混入了人群,避开侍卫探查,趁机进入谒者刑狱内。

    一进入里面,只见山体凿穿,以梯状陈列,一圈圈空洞狱房,以特殊炼化的玄泥材料坞之,再架上万斤重的铁门,其中犯人四肢被盯上削魂骨钉,瘫软在地,惨状难言,有呻吟、哀嚎、斥骂跌宕不绝。

    三人化作黑影,脱离了狱官队伍,隐于角落处,神音传话。

    周怀远心思细腻,已经以神力探查精神力能波及到的范围内所有的狱房,说出了一个难过的消息:“我看过了,这些都是级别较低的犯人,以獬豸的上神实力,看来还要再深入些。”

    虽说是级别较低的犯人,但均在天命十一境,原身实力不弱,甚至还有几位濒死的半步天命十二境。

    华藏玄师目视门边,警色大起:“又有人进来了。”

    三人同时感知到一股强大的神力波动,应该是上神强者。

    那人身形颀长,虎背熊躯,一身暗紫长衣,应是这谒者刑狱不低的管理者。

    他一进来,原本精神垂靡的侍卫身躯一震,笔直了背身,惶惧中喊道:“刑狱长!”

    花焰暗暗嘀咕:“刑狱长,最高级别的狱官了。”

    他也不正眼回视,一副极倨傲的姿态,身后跟着四位奴颜谄媚的天命十一境侍从,五人穿过长长的狱道,往深处走去。

    三人各放精神力,窃听他们的对话:

    “纯血大补丸熬炼得怎么样了?”刑狱长只管如往常般询问,怎料得到有三位上神监听,并未察觉到一丝异样。

    其中一位侍从弓腰回道:“大人,差不多了,只是这獬豸瘦得只剩皮包骨,抽不出多少神兽真血来了,少了原料,这纯血大补丸的量”

    刑狱长深沟眼角闪过阴鸷之气,“他娘的,连点真血都不够熬药的。先分出族长要的那份,余下的都送我房里来。”他本想克扣了族长的,但又怕上面稽查下来,只能自己随后慢慢搜刮。

    侍从连声应下,“是。”

    刑狱长冷然说道:“去看看那獬豸还有多少生机。”

    周怀远听得脸色一拧,拳头发出崩脆的轻响,怒骂:“这几个混蛋!老夫不收了你们的狗命,誓不为人!”

    华藏玄师连忙拉住他,“规劝道:你先别冲动,报仇雪恨的机会多的是,但眼下不能意气用事。”

    花焰也出言劝阻:“老师”

    周怀远闭眼轻吁,“我知道。跟上这个混账玩意,他已经去獬豸关押之地了,我们跟上去。”

    于是,三人化作影子,附在刑狱长一行后面,抵达了谒者刑狱的最高狱地——阴月重狱。

    走入怪异石门,这里的景象着实让三人大为开眼:一棵高大的墨色漆树伫立在阴月重狱的中央,散发着妖异的血芒。树冠顶部生长着千盏白色树灯,衔于树杪各处,里边的灯芯发散着深绿光华,照耀得树灯宛如一颗颗绿灿灿的果实。

    在树冠之上,是一层奇异的土壤,承载起了猗天苏门,而月亮的光华从土壤中筛下,吸收了阴月之力的妖树会开始收缩巨藤,并且释放出寄居在树内的荆棘鸟,啄食犯人的内脏。

    华藏玄师神色微变,一脸的不可置信:“啖月冥灯,这是冥灯千树?!”这白色树灯正是啖月冥灯,通过吸收月华来哺育妖树,而妖树则会用收缩巨藤和释放荆棘鸟两种手段来汲取犯人的生机,达到处刑目的。

    周怀远环视树下,沿着刑狱长一众的方向投去神目,立时看到了被数十根巨藤困住了四肢的獬豸,荆棘扎入它的皮肤中,流出极少的血液。它已经骨瘦如柴,神采尽失,头顶的一角也被割去,余下一圈狰狞的血疤,四肢百骸上有百余处荆棘鸟的啄孔,腹中鼓起一个圆球,应该是吞入的华藏神星,远远看去,宛如畸形。

    这尊“见人斗,则触不直者;闻人论,则咋不正者”的超级神兽,改换了象征公正的英武神丰之姿,以失落门庭之貌将这谒者刑狱的黑暗晦暝针砭万千,将刑狱长的贪婪罪恶钉上铁板。

    周怀远眼眶湿润,怒火中烧,已然无比嗔怒,神力有失控之势。花焰和华藏玄师将他按住,不然今日怕是难逃出这谒者刑狱了。

    刑狱长走到獬豸身前,手心隐隐旋出一个太极印,印在了它的腹部。只见獬豸嘴里吐出暗紫色的苦汁,但没有放出华藏神星的意思。

    花焰一愣,“道家手法?”她心底一阵恶心,道家手法被这等肮脏之人学去,真是师门不幸。

    经此一下,奄奄将息的獬豸眼神一横,恶狠狠地死盯着刑狱长,却发不出吼声来。

    他恼怒不已,一巴掌拍在獬豸的兽首上,揪着它的顶上皮毛,放言道:“獬豸,你不过是阶下囚,还以为自己是上古神兽?你的主人已经把你抛弃了,现在老子把控着你的命,不听话就死!”

    獬豸还是这副嫉恶如仇的眼神,刑狱长又是一巴掌。

    周怀远心疼,以特殊感应呼唤獬豸,发下号令:“老伙计,快低下头去!”

    它感受到了主人的精神联络,顿时明白他就在附近,神采光亮起来。于是,它听话地低下了头去。

    刑狱长见状,自以为是獬豸臣服,心中大为得意,不再动手教训,而是释放神念与冥灯千树沟通:“把它放下来。”

    不久后,冥灯千树收到了指令,巨藤缓缓松开,獬豸像一摊烂肉掉落在地,一声不吭,但它用爪子护着腹部,以免华藏神星因挤压或颠簸过重而破碎。

    刑狱长吩咐左右侍从:“它熬不过今夜的阴月重刑,把它丢进谒者刑狱,喂些烂肉,恢复恢复体血,不然熬不了药。”

    左右侍从得命,拖着垂死的獬豸,往外边走,而刑狱长了结这一桩事,大摇大摆地往房间休息去。

    周怀远放出一缕精神力念头跟踪刑狱长,等人影走远,他怒不可遏地说道:“老夫除了救出獬豸外,必要斩杀这厮,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獬豸陪伴他数万年,形同伙伴,怎能眼见它受这般委屈和刑责?

    花焰和华藏玄师都理解他的心情,也很想将作恶的刑狱长正法,但现在他们身处机关重重的谒者刑狱,又临近轩辕家盘踞的帝经城,想要杀死一位上神,救出一头垂死的神兽谈何容易?

    华藏玄师欲要说什么时,一声苍老憔悴的声音如拂过千年时空,从远古传来:“救我出去,我可以帮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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