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苍梧树下的上古神只
沿着光路指引,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刹那,还是一元会,辛苦征战跋涉而来的十一人终于出了空间甬道,落在一片土质肥沃的平芜大野上。
诸神被眼前的庞然大物震撼住:是一棵不知其高多少的古树,树枝虬曲如苍龙,有遮云蔽月的神能,树叶苍翠欲滴,硕大比人高,树皮无言述说着千万载的孤寂,树冠垂下万千碧绿枝条,宛如碧玉神链,树的半径宽阔,似乎绕树一圈的时间都要以年来计算。
树梢上仙芒璀璨,发散着薄薄光晕,是蕴含大道的仙果圣品,哪怕是果皮凝结出的露水,都可以奉为延年益寿的甘霖,引得凶争恶斗。
诸神深深咽下口水,心中一凛,站姿都如白杨般笔直。在这样的天地灵根面前,即便是声称“以智慧征服八方、以武力打下万邦”的人族灵长,也只能暂时舍弃傲慢之心,暂时收敛雄壮的肌腱,乖乖垂下头颅,聆听来自远古神明的圣训。
一场无声的传道,在默然中开启,一旦发出声来,泄出了自己的惶惧或者惊叹,那就代表着他在心性这一层面败下阵来,只能落荒而逃。
事实证明,人族在这一方面,确实很难保持住记录。
已经有人发声:“这就是苍梧神树?”
寂静已被打破,氛围也就瞬间柔和。有人接话:“更像是类似世界树的存在。”何为世界树?一叶一世界。对于这个形容,堇荼也很赞同。
凤长翮是唯一凌空而观的,他眸光如神虹,金凰羽衣宛如光鲜翎羽,这势态,仿佛要与天公比高,与苍梧神树媲美。
诸神回过神来,才注意到树下有一方石台,四张石凳,一盘棋,一个人。那人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头置青色纶巾,身着一袭背身画着两条青龙的儒袍,正独自对局,气质儒雅非常。
似是注意到诸神的目光,他这才撇下棋局,微微笑地看着众人,“我是句芒,苍梧剑阙的仆从,这苍梧元界的灵主。”
他介绍完自己,温润如玉的神目在诸神身上流连,凌紫氛和泫夜的到来让他稍稍意外,但并不影响太皞神祖的安排。看完后只是轻声咕哝:“只来了这么多人么?不应该啊,难度系数安排挺合理的。”
堇荼见到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立时脱口而出:“上古草木之神句芒?你还活着?”
句芒早就注意到了堇荼,因为凌紫氛这个家伙居然拉着她的手,站位微前,有庇佑相护之意。他第一眼时眸中闪过异样,但没有深入一问。
目光再次回到堇荼的身上,他含蓄一笑,“你这女娃娃居然还记得我。从上古到现在,有三百万年了,宇宙变迁无常,岁月更迭难料,人族神灵数万年寿命不够看,妖族兽族数十万年寿命不够看,灵根仙苗百万年寿命亦不够看,我活到今日,的确是一个奇迹,无怪你这么惊讶。”
堇荼没有出声。多少强者尘归尘,土归土,有的千古流芳,有的遗臭万年,有的如炊烟袅袅,消散也,不见也。但曾经的句芒,声名留在书页之间的句芒,以上古之躯融入了这个时代,多少让人唏嘘。
句芒对诸神说道:“你们为造化而来,我作为苍梧元界的灵主,只设下试炼,能通过者即可获得造化,这本就是剑祖遗留给这个时代的馈礼。在苍梧神树冠顶,经数十万年沉淀,结出三十颗大祖道果,我取走三颗,余下27颗你们自行争去。”
泫夜一听,气得脸涨,暗道:“好你个句芒,居然自己吃三个!”
一道清幽神音在她识海中响起:“屁叫,我只吃了一个,还有两个分与楚大人和太皞神祖了。”
泫夜又传音说:“前面那么多批,没一个争到的?”
句芒回道:“都死差不多了,额,还有俩,或许可以一饱口福。”
泫夜仰望苍梧神树的尽头,不禁寒栗,又对视句芒:“这么危险你怎么不给我留一个两个?”
面对泫夜的兴师问罪,句芒白了她一眼,挥手将泫夜抛飞半空,“要吃可得看你的本事。”
泫夜来不及惊叫,就发现自己被苍梧神树上的枝条给缠绕住,这时她才发现,最先动手争夺的一批神级强者都被碧绿神链给缠住,有的已然落网,有的还在四处乱窜。
泫夜以神力护体,慢慢抽出薨神戈,心中大骂:“妈蛋句芒,等回了羽山,看我不在神祖面前告你一状,教你吃不了兜着走!”她马上闭上了嘴,怕句芒生气,从中戏耍她。
堇荼站在苍梧树下沐浴微风,没有率先出手,轻语道:“看来只要飞到一定的高度,那些碧绿枝条就会自动反制,但只是困住,没有攻击性。”
凌紫氛望着眼眸中渐渐扩大的那团火云,淡定说道:“那可不一定。”
是凤长翮出手了,他顿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只见他身化火凰,羽毛间燃烧着两色神火,宛如一团火云神霞,直朝着树冠飞掠而去。
这下,对炽盛火焰极为敏感的苍梧神树须臾间打开最强反制,不计其数的枝条抹上莹芒,对着火凰追击。这场面惊呆了逃窜中的石擎和北山弃,导致他们被死死缠住,化作了两个碧绿大茧。
除了他们,在树冠下方不远处的一个将要破开的大茧内,两双神目灼灼,也被这浩浩汤汤的大战吸引去,不知私语些什么。
不愧为掌控两大神火的绝代强者,即便是面对这样的攻势,火凰也并没有呈现溃败之势,反而将不少碧绿枝条焚化成灰烬。
苍梧神树心知单凭枝条反制不下,于是抽动分支大木蔓延而下,就要将火凰拿下。
一声凤鸣长空,诸神双耳欲聋,化身火凰的凤长翮眸光幽深,气质陡然一变,高贵而神圣,羽翼上的火焰蔓涨十倍不止,他口吐人语:“本祖面前也敢造次!”前后的凤长翮相比,犹如峦嶂之于崇阿。
说时,两者对撞在一起。
天地再次陷入了片刻的死寂,没有出手的堇荼等人不敢妄动,已经出手的人甘愿被裹成大茧以避开神力波及。
专心对局的句芒猛然站起身来,喃语:“有点失控了呢。”袖中一团光亮,他心中已有处理之法,一闪身就抵达冲击开的两者间,对视凤长翮,神情古怪地说道:“元凤大人,太皞神祖有请!”
“凤长翮”冷冷一瞥,“他算什么东西?除非剑祖亲至。不然,你就滚开吧。”
句芒脸色也是一沉,少了几分客气,多了几分强势,“元凤大人,你残魂归来,可并非始祖真身,远远发挥不出真我主宰境的实力。太皞神祖要找你寒暄几句,请入三径衡宇!”
语毕,他袖中飞出那团光亮,不断扩大,灿若朝阳,将“凤长翮”与火云一并吞入,光亮也随之消失在这片空间中。
解决了这个大患,句芒眼见苍梧神树收回分支大木,这才回到石台前,仍旧泰然自若。他目光落在棋局上,嘴里说道:“凤长翮被人请走了,你们快去争取大祖道果罢。”
堇荼和凌紫氛对视一眼,纷纷闪身而出,周生、星空暮初、墨长风也紧跟着飞上。
凌紫氛首先解救出被困住的泫夜,戏谑一句:“叫你乱跑!”
泫夜舒展身子,挥动薨神戈,没什么好气地说道:“谁让我身先士卒呢?走吧,一起杀出一条路来。”她心中的憋屈,化作了万千腕力,舞着薨神戈在碧绿神链中七进七出。
有了凌紫氛压阵,六人合盘确实所向披靡,一路上剑气交织,天书翻动,星辰游走,连一向神秘莫测的陵七、杀伐深重的龙驭肇都只能退避三舍,遑论勉强挣扎出来的石擎和北山弃。
距离树冠越来越近,堇荼手中的霜华剑已经快要冒烟,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大茧,茧中似乎有人要破开重出。
六人和大茧拉开距离,没有着急离去,而是观看究竟何人被困于此。
不多时,大茧被凌厉剑意撕开,走出了两道窈窕人影,其中一位中年模样,另一位年轻女子堇荼甚至认识,是轩辕歆然!
旧人见面,轩辕歆然盯着堇荼看了一会,也是愕然万分,但没有招呼。
她前面的中年女子看见凌紫氛一晃然,竟生出一点莫名的情绪,待心绪平稳,她背过剑微微拱手:“太微垣轩辕泱,这位是太微神帝之女,轩辕歆然。”
凌紫氛代众人还礼,没有逐个介绍的意思,毕竟他们的组合实在太复杂了,常人理解不了的程度。他一眼看出两人的修为,那轩辕泱乃是上神级数的强者,而轩辕歆然不过天命十境。
他淡然说道:“原来太微垣之人早已进入苍梧剑阙,抵达了最终关卡。”
轩辕泱苦涩一笑,“也仅剩我们两人了。”她原本以为凭轩辕歆然可以应付,只是应了太微神帝的命令,藏身轩辕泱的识海中,以作绸缪,谁知里面的凶险远超想象?
他们明白,若是没有轩辕泱这位上神苦苦撑着,轩辕歆然恐怕早已是皑皑白骨。
凌紫氛没有多言,只说:“造化在即,各凭本领吧。”而后领五人冲上树冠。
这么多人后来居上,轩辕歆然耐不住了,拉扯轩辕泱衣袖,“姑姑,我们”
轩辕泱竖眉亮剑,“走!”两人飞身追上。
星空暮初打出星辰神术,对抗碧绿神链,小嘴问道:“她们是一家人么?运气都挺背的。”
堇荼轻轻回道:“太微垣不同于紫微垣和天市垣,是以家族传承的,地位流转在轩辕家手中,算得上只手遮天,轩辕这个姓是太微垣的大姓,族民以亿数计,旁支无数,像轩辕泱和轩辕歆然都是神帝轩辕昶三代内的血亲,地位非凡。”
星空暮初点头如捣蒜,“哦哦。”
前面凌紫氛大声喝道:“小心了!”众人注目前视,数根分支大木“咻咻”而出,原来的碧绿神链成为了衬托。
凌紫氛拂剑出掌,“天道印!”这是他从天道莲瓣中参悟出来的一招自创神技,偌大光印轰上极具穿透力的分支大木。
周生施展出天书中的一技神术,星空暮初引动星辰,推进一颗小行星,墨长风体内剑鸣大作,一技“天元神术”气势汹汹。
堇荼则使出《周天海藏经》中的“周天海藏神术”,凝出一个幽深海穴,将剑意液化,灌入其中,淹没了那些碧绿神链。即便是凶骇大木闯入,移动速度也会大幅降低。
这神术倒是玄妙,结合了武道和精神一道。凌紫氛微诧,问道:“你这是什么招数?”
堇荼回答:“周天海藏神术,据说是剑祖所传,圣帝赐下的。”
凌紫氛一听,眼神闪忽,低语:“不像是剑祖的风格啊。”他修炼了不少剑祖的功法,“一剑霜寒十四州”、“君临天下剑长空”等都不似“周天海藏神术”这么诡秘又奇妙。
他没有多想,专心对付凶骇大木。终于,他六人牵制住所有大木,一个个抽离出去夺取大祖道果,他最后脱身。
众人都没有贪多,各夺取了两颗。余下赶来的强者都分到了份,也是两颗,仿佛形成了不成文的规定。苍梧神树之上还有三颗,当作天地本来之数。
龙驭肇本想多夺,但被轩辕泱和凌紫氛慑住,没有出手,只能悻悻作罢。而见状的石擎和北山弃赶忙放弃这个念头,避免群起而攻之。在这群武道疯子面前,石擎和北山弃如履薄冰。
堇荼捧着沉甸甸的大祖道果,喜不自禁,贴住的手掌间道纹流露,她明显可以感知到里面的大道机缘之深厚,这是她修成剑心一阶、破入天命十境的绝佳机会。
有大祖道果在身,苍梧神树没有再攻击众人。诸神“默契”地在平芜大野上择地修行,消化千辛万苦得来的机缘,等待苍梧剑阙出口开启。
诸神入定参悟,句芒弃局起身远望,深眸中忧思绵绵,“大人应该动手了吧”